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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中流砥柱

  胡怡得說起來還是金澤滔曾經以為的自己人,金澤滔智者千慮,也沒著慮到會在這個環節出問題。

  許西或許是個變數,但胡怡得想來不會明著給自己設置障礙,再怎么說,胡怡得和柳鑫私交不錯,當初自己還是通過柳鑫才結識胡怡得。

  有柳鑫和胡怡得兩人把關,柳立海親自出面到派出所提人,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大意了!

  金澤滔擱下電話,默默地注視窗外的夜幕,月色朦朧,夜空如洗,中秋即將來臨,但想必,這個夜空下,很多人和自己一樣,為這個晴朗的夜而煩惱。

  過了中秋,就基本過了臺風季節,南門的旱情沒有臺風緩解,到了秋冬,雨水就更少了。

  今年的抗旱,到了今天,已經成了和天斗,和地斗的持久戰,他不想在抗旱斗爭中,還要和人斗。

  五月的公安大樓倒塌事故至今,金澤滔儼然成了南門兩大政治核心之一,在市委常委會中有著一言九鼎的潛力,盡管常委會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需要票決的爭論議題。

  無論是杜建學還是金澤滔,都謹慎地行使著手中的政治權力,誰也不想率先打破這種勉強維持著的脆弱的平衡。

  胡怡得懷的什么心思,金澤滔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事情圓滿,一白遮百丑,你就算吹出花,金澤滔都有耐心跟你說上兩句,但出了問題,就要有為自己的齷齪心思付出代價的準備。

  之前推三阻四,把洞頭鎮黨政一把手晾在辦公室里好茶好煙供著,就是賴著不辦事,現在出了事,才想到解釋,早干么去了?

  金澤滔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剛準備拾起話筒打電話給曲向東縣長,柳鑫的電話先打了進來:“澤滔,對不住了,西橋派出所這幫兔崽子辦砸事了。”

  金澤滔呵呵笑說:“不是辦砸了,而是被砸了,立海說的沒錯,你的掌控能力有問題啊。”

  柳鑫吭吭哧哧愣是說不出一個字,金澤滔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得出來,他的麻子臉,此刻一定是是紅花朵朵,氣象萬千。

  金澤滔仍是不陰不陽說:“有時間老琢磨著怎樣立功,還不如抽時間好好琢磨一下隊伍,有支好隊伍,柳鑫,你這局長當得才會有底氣,腰板才會硬挺。”

  金澤滔一直都以為,柳鑫外圓內方,表面精明,很多時候跟方建軍書記的便宜妹夫,原西州公安局長周博山有得一比,在刑偵業務上是把好手,鮮有人能匹敵。

  但在當領導管人上,卻是明顯的眼高手低,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中,其實一旦出問題,就漏洞百出。

  柳鑫到最后擱下電話,都沒發一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柳鑫放下電話后,接連撥出幾個電話,連夜召開黨委會議,部署全市中層干部考績考評工作。

  會議最后,他輕描淡寫地通報了西橋鎮派出所被沖擊事件,并宣布任命副局長趙向紅兼任西橋鎮派出所長,免去原派出所所長職務,責成趙向紅盡快查明派出所被沖擊事件真相。

  柳鑫局長除了業務工作,其他工作從來是三言兩語蜻蜓點水而過,這種連夜部署干部考績考評工作,在柳鑫任上還是破天荒第一遭。

  但此刻,看著柳鑫局長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就連一向“心直口快”的趙向紅副局長都緊抿著嘴,沒有發出任何疑義。

  等開完會,柳鑫正要驅車前往曲向東家匯報工作,趙向紅一溜煙閃進了副駕駛室,道:“柳局長,今晚好象不象你的作風啊,什么時候工作重心開始轉移到干部隊伍建設上來了?”

  柳鑫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嘆息:“西橋派出所出事情,連立海這小子都敢嘲笑我掌控能力有問題,小紅,你跟我說實話,你柳局長是不是真有他說的那么不堪?”

  趙向紅認真看著心不在焉的柳鑫,遲疑了一下,說:“真要說?”

  柳鑫用力一拍方向盤,掀得警年喇叭大作,嚇得前方車輛趕緊靠邊停車,柳鑫低罵了一聲:“滾犢子,看你撅的屁股架勢,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話,不自找屁聞了,憋回去吧。”

  趙向紅嘿嘿干笑著,說:“柳局長,柳局長你重機關,輕基層,重破案,輕管理,轉轉作風,打造一支好隊伍,你說話的底氣才會更足,腰板才會更硬,也是時候整頓一下隊伍了。”

  柳鑫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嗤溜一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警車象脫弦的箭一樣飛馳。趙向紅一手緊緊抓著上方扶手…手按在前方的車臺,連聲慘叫:“我不是還沒說實話么,沒到殺人滅口的時候啊。”

  柳鑫一邊咬牙切齒地把著方向,一邊嘟噥道:“麻麻的,個個都象金澤滔,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好象都未卜先知似的,再不整頓整頓,沒準什么時候,我這個局長就被你們這幫子白眼狼給篡黨奪權了。”

  柳鑫來曲向東家里不是一次兩次,但每次進來,總是縮手縮腳,直到曲向東揮了揮手,柳鑫才在曲縣長對面的沙發挨了半邊屁股坐了下來,柳鑫的作派,就連趙向紅都不由自主地拘謹起來。

  曲向東見到柳鑫時,和金澤滔剛結束通話,他直直地看著柳鑫沒有作聲,柳鑫硬著頭皮說:“曲縣長,剛剛我們結束了局黨委會,決定全面開展公安系統考績考評工作,按照干部任用新條例,我們也準備改革公安系統中層干部任用制度。”

  柳鑫說到這里,小心地打量了一眼曲縣長,曲向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柳鑫咬了咬牙說:“西橋出現歹徒沖擊公安派出所事件,一名嫌犯被其同村村民劫走,一輛警車被縱火焚毀,黨委會已決定免去其所長職務,暫由向紅同志兼任西橋鎮派出所長職務。”

  曲向東又是嗯了一聲,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柳鑫只好繼續說道:“南門公安局正部署連夜抓捕嫌犯,向紅同志向你報過到后,就馬上趕赴西橋,盡快進入角色,和南門公安局攜手抓捕嫌犯,查明沖擊派出所事件真相。”

  曲向東這才抬起頭來,說:“剛剛澤滔同志剛和我通過電話,現在旱情尚未解除,干部群眾的情緒都有些急躁,公安隊伍,在這個時候,更要起到穩定民心的中流舐柱作用。”

  柳鑫這才暗暗抹了把汗,說:“是是,我們公安隊伍的使命就是為改革開放保駕護航為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保駕護航這一點,什么時候都不能動搖。”

  曲向東臉色漸漸地緩和下來,說:“柳鑫同志,作為公安局長,你不但要以身作則,時時事事率先垂范,更要發揮好這支隊伍中每一位干警的作用,只有這樣,說話做事,你才能做到心里有數,不慌不忙。”

  曲向東今晚上是他近年來接觸的態度最和藹可親的一次,一時間讓他有些受寵如驚,他喃喃道:“曲縣長,我記住了,我們將堅持一手抓隊伍,一手抓業務,一手抓預防,一手抓打擊,兩手抓,兩手都不放松。”

  曲向東漸漸地露出笑容,他說:“可能你們會以為沖擊派出所事件只是個案,但越在抗旱的關鍵時期,越要警惕,公安局要抓干部隊伍建設,縣委縣政府也要狠抓隊伍建設,對抗旱救災表現不力,甚至走歪門邪道,不是想辦法引導群眾挖渠引水,而是鼓動村民跑鄰村開渠放水,凡此種種,一旦查明,一定嚴懲不貸。”

  從進曲縣長家門到出來,趙向紅就象個啞巴,一句話都沒說上。

  直到坐進車時,趙向紅才象被踩了尾巴似的差點沒跳起來:“柳局長,你說說清楚,我什么時候答應連夜趕西橋協助南門抓捕嫌犯,沖擊派出所連半點線索都沒留下,你讓我怎么迅速查明事件真相?還有,大半夜的,你讓我跑西橋找誰交接去?難道你老人家親自送我赴任?”

  趙向紅連珠炮似的幾個追問,讓柳鑫都不覺惱羞成怒,他說:“這不是跟領導表態么,我不這樣說,曲縣長他不開口,我能有什么辦法?”

  趙向紅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理解地拍拍柳鑫的肩膀,同情地說:“柳局長,南門你那位本家柳局長,瞧他現在活得多滋潤,同人不同命啊。”

  所鑫啪地打掉他的手,說:“少說風涼話,趕緊地回家收拾收拾,我們連夜出發,曲縣長都說了,關鍵時期,公安要起到中流舐柱的作用。

  趙向紅不滿說:“柳局長春風得意的時候,咱就是根出頭椽,不滿意,就敲打敲打,現在遇到情況了,我這根椽木之材,一下子成長為中流舐柱了?”

  柳鑫嘿嘿笑道:“不是都說國難思良將,家貧盼賢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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