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聽到門外過道傳來腳步聲,正端坐如鐘的應司長,頃刻間便動如脫兔,快步走到門前,粗暴地推開正想開門的服務員。
首先進門的是一個中年人男子,留著大背頭,身穿豎紋夾克,應司長一愣,這人不認識啊。
中年男子探頭往里面打量了一圈,目光在陳建華臉上停頓了一下,隨后就落在金澤滔臉上,開心地笑了。
金澤滔愣了一下,這不是稅務總局新任辦公廳主堊任錢子友,聽說最近正準備考察黨組成員。
陳建華長期在越海省稅務局工作,自然對錢子友不陌生,原辦公廳副主堊任,后任業務司長,現任辦公廳主堊任。
錢子友還曾經不遠千里參加金澤滔的婚禮,是他認識最早的部委領堊導,兩人平時接堊觸不多,但常有電話書信往來。
金澤滔參加參加工作以來,就養成了手寫書信的習堊慣,直到現在,都不曾中斷和遠方的老朋友老領堊導的書信聯系。
現代社會,隨著交通、通信條件的便利,人們逐漸疏忽了書信的感情聯絡功能。
結交錢子友以及外經貿部詹長根,如果開始還有功利目的,到現在,金澤滔隔上一兩個月互致書信問候,這份友誼卻真正做到了君子之交,愈久彌香。
找子友一邊笑著一邊大步走了進來,陳建華很歡喜,在這里看到總局的老領堊導,雖然不是很熟悉,但也有數面之緣,不知道他是怎樣得知自己在這里吃飯的。
陳建華伸著手,迎了出去,正要招呼,錢子友卻身形一折,轉向金澤滔,哈哈笑說:“聽竺部堊長說,你們永州干部在這里吃飯,想想你應該也在這里,果然不錯。”
金澤滔開心說:“錢主堊任,恭喜恭喜。”
錢子友夾夾眼:“金市長,同喜同喜!”
兩人說罷,都齊齊大笑,包房里的人們自然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么啞謎。
知道的以為是恭喜錢子友調任辦公廳,這個位置一般都是被主要領堊導信任并提拔的先兆,自然不知道,錢子友已經列入副部考察對象。
只有剛才表錯了情會錯了意的陳建華書記卻僵立當場,幸好他還機靈,伸出的手乘機捋了捋頭發,不至于太難堪。
金澤滔正待介紹在座的其他人,門外魚貫走進三人,打頭的是一個跟錢子友差不多年紀的中年人。
應司長急忙一個鞠躬,如果不是來人機警地避讓了一下,這個鞠躬直接磕著他的肚皮。
中年人皺了皺眉頭,說:“道強同志,跟你說過多少回,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就不要那么見外,稅務總局薛局堊長親自來給永州的同志敬酒,準備幾個酒杯。”
應司長連忙側立一邊說:“是,是,竺副部堊長請,薛局堊長請。”
竺副部堊長身后跟著的正是昨天才見過面的總局黨組書記,副局堊長薛小濤,堂堂正部級領堊導,他還親自給自己頒發財政部勞動模范的榮譽證書。
薛局堊長指著金澤滔說:“竺部堊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財稅系統的杰出代堊表金澤滔同志,剛剛榮獲部勞模稱號,現任越海南門市常務副市長,后天,他將出席人民大會堂的全國勞動模范表彰大會,小金市長,這是民政部竺部堊長。”
竺副部堊長快步上前,握著他的手說:“剛才薛局堊長聽說有永州的同志在,無論如何要過來看看,果然人中龍鳳,青年楷模,聽薛局堊長說,昨天勞模接見會上,尚副總堊理對你交口稱贊,能得尚副總堊理賞識,十分不易!”
金澤滔謙恭說:“愧不敢當,尚副總堊理關心我們基層財稅干部,可能我說的正是他關心的,竺部堊長謬贊了。”
薛局堊長拍著他的肩頭說:“再謙虛就變驕傲了,齊部堊長私下可是表過態的,只要你們南門的港口項目能通過立項,不管計委那邊有沒有安排資金配套,財政部怎么也要給你這個項目戴個帽子,在轉移支付出給予資金支持。”
金澤滔大喜:“那真要謝謝齊部堊長,我們這兩天會抓緊聯系,盡量早點通過國堊家計委正式立項。”
薛局堊長說:“行了,別謝來謝去了,你為我們財稅部門爭了光,長了臉,齊部堊長這是論功行賞。”
對金澤滔來說,這是意外之喜,至于正式立項,只要尚部堊長沒有明確表態反對,國堊家計委通過立項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薛局堊長等人給大家敬了一杯酒,就告辭離去,金澤滔沒有打聽他們在哪個貴賓包房里用餐,這里不同于地方,除非邀請,哪能隨意跑領堊導那里回敬。
薛局堊長主動過來敬酒,正如他所說的,自己給財政部領堊導增光添彩,如果不是金澤滔表現突出,尚副總堊理不知道會發多大的火。
薛局堊長不知道,尚副總堊理在接見結束后,單獨會見了金澤滔,當時,他還給齊部堊長圓了場,這才是齊部堊長要論功行賞的最根本原因。
等薛局堊長他們離開后,包房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古怪起來,陳書記臉色最是難看,總局辦公廳錢子友直至離去,都沒有看他一眼,更不用說薛小濤局堊長。
華主堊任垂著頭沒有了剛才的活躍,不知在想著什么,夏新平則羨慕地看著金澤滔,這今年輕人,只要給他一分陽光,他就能燦爛發光。
應司長和劉主堊任還有些發懵,剛才竺部堊長說啥,尚副總堊理對他交口稱贊?
在飯店門廳里,應司長和劉主堊任因為他是雙料勞模,對金澤滔算是禮敬有加,以為已經高看了他一眼,想不到竟然還是小看了他。
尚副總堊理曾經有一回到民政部調研,應司長有幸參加,他對自己一向自信,但當天匯報面對尚副總堊理時,接連被尚副總堊理詢問了兩個問題,不要說口才,能最后結結巴巴說完話,都算是有很堅強的心理素質。
而金澤滔竟然被尚副總堊理表揚,讓金澤滔既感佩,又疑惑,這真是一個基層縣市的副市長嗎?
他還聽說,一般的副部堊長跟尚副總堊理對話,兩小腿都要打顫。
劉處堊長看了眼應司長,說:“金市長,作為永州干部,對你們的撤地建市方案有什么補充建議?”
夏新平等人的眼光都齊刷刷地看向金澤滔,這還是今晚民政部領堊導主動問起永州干部有什么意見,之前,他們可是將話說得死死的,沒有任何的回轉余地。
應司長也鼓勵道:“金市長,竺副部堊長對基層的意見很重視,你說說,我們會帶回去供領堊導參考。”
剛才他還口口聲聲稱條件不成熟,等新方案出來后再談,現在也主動征求意見了。
金澤滔斟酌了一會兒說:“撤地建市方案,我沒有參與,說不出什么具體意見,聽剛才兩位領堊導所說,顯然設立三個行政區的方案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只能保留一個或兩個行政區。”
應司長點了點頭:“嗯,從你們申報的實際情況看,設立三個行政區的方案,硬指標就達不到條件,保留一個或兩個行政區是最合適的方案。”
陳建華曾提過這個問題,但應司長以沒有實地調堊查為由委婉推卻,此刻,態度大變,自然是看在金澤滔面上,讓陳建華郁悶不已。
金澤滔笑說:“從三個行政區的具體情況看,南門和海倉兩個縣市的條件無疑最成熟,另外的西橋,作為永州的直屬行政區可能還不成熟,但作為一個獨立的行政區域,條件是成熟的。”
夏新平疑惑地看了金澤滔一眼,金澤滔是西橋人,提這個建議似乎有些監盜自守的嫌疑。
金澤滔瞥了眼夏新平,說:“這個情況,我跟溫專員也匯報過,西橋地理位置優越,正好處于南門,海倉和北山的中間地帶,單獨設立縣級行政區域,將是對永州城市區域最有力的補充,也是永州未來城區的重要延伸。”
“你們申報材料所說標示的西橋界址,從地理區域來說,確實符合單獨設立縣級行政區域的條件,但其他如人口、經濟及城市化狀況還有待考察。”應司長果然不愧為區劃的活化石,只是閉目沉思想了一陣,就對西橋界址了如指掌。
金澤滔慎重說:“西橋因歷史原因作為一個建制鎮并入浜海縣,是浜海最具生命力的經濟區域,也是永州最早誕生個體戶及私營企業區鎮,從長遠來說,建立西橋縣也是民心所向,請兩位領堊導務必鄭重考慮。”
夏新平說:“情況確實如此,應司長,劉處堊長,這次回去后,我們將做兩套方案,西橋單獨設立縣級行政區劃,南門和海倉兩者或其一考慮作為永州行政區,我們將盡快做好相關的區劃情況調研,到時,還要麻煩兩位領堊導指導。”
應司長笑說:“這樣很好,一次性將工作做到位,就不用反復做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