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情不自禁伸了左手在孟子楠眼前晃了晃。
孟子楠被阿蕙的動作逗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已經好了,我現在能看到你…..”
自從孟子楠進來,他的表現的確也不像個盲人。
阿蕙是關心則亂。
她放佛被繩子勒得緊緊的心,輕松下來,讓她暗舒一口氣。
“沒錢嗎,怎么跑去盜墓?”阿蕙緩過勁來,就怪孟子楠。
她知道,這個時期的軍閥盜墓成風,可人家都是盜前朝皇陵。誰會像孟子楠那樣,妄想去盜淮南王的墓地?
那墓地,都一千多年了,早就被盜了吧?現在留下來的,也是空殼。亦或者,盜出來的東西保存不下來,會被氧化,轉眼成灰。
孟子楠低笑:“偷來的比較香嘛….”
阿蕙微怒。
這話,根本就不是用來形容這個的吧。
她板起臉:“冒著性命去偷東西,這賊做得代價也太大了吧?孟子楠,你腦子進水了嗎?”
孟子楠卻被她罵的哈哈大笑。
他心情大好,不管阿蕙說什么都覺得有趣。
見阿蕙真的有了怒意,孟子楠止住笑,跟阿蕙解釋:“不是我….是手下的人擅自行動,后來他們被困,我才去救人….到了一個地方,總不能讓將士們空手而歸。”
很多人當兵,就是為了升官發財。
打戰的時候,每侵占一座城池,他們會燒殺搶掠。
可孟子楠領軍過去,仗沒有打成。
他的手下,并不是他的兵,而是他父親的。那些將領不服孟子楠的管束,擅自行動也是可能的。
看,重生也不能能翻云覆雨的,孟子楠就處處告訴阿蕙這點。
重生了。孟子楠也不能改變他父親的性格,讓他父親相信他,把部隊交給他。因為孟宇軒的不信任,孟子楠在孟家軍里面沒什么威信,這是阿蕙知道的。
想到這里,阿蕙就有些心疼孟子楠。
和阿蕙的重生路相比。孟子楠的路更加難走。
他愛阿蕙,阿蕙毋庸置疑。只是,他的父親性格頑固,又恨死了阿蕙,他是不可能讓阿蕙進門的。現在。阿蕙連給孟子楠做妾的機會也沒了。
想到這些,阿蕙又覺得心頭不忍。
她從孟子楠的掌心掙開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輕嘆道:“下次別受傷,好好愛惜自己,沒人值得你不要命的相救…..”
就像他的手下。
就像阿蕙。
孟子楠順勢吻了吻她的手。
“回家了嗎?”阿蕙又問他。估計是沒有,否則孟宇軒肯定不會放他出來找阿蕙的。
“沒。”回答不出意料。
“回去吧,醫院晚上不給陪宿。”阿蕙道,“我的事….你爸爸很生氣,別惹了他。他身子一直不好,對吧…”
“打住吧!”孟子楠聽出了阿蕙的語氣里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打斷了阿蕙的話,“又怎么了?從前說得好好的,我爸爸不喜歡你。你也愿意攀我這根高枝的,這又是說的什么話?”
他的語氣雖然是嗔怪,眼神卻有些抖。
阿蕙的心被狠狠刺痛。
她笑起來:“你現在成了婆娘嗎。怎么如此敏感多疑?”
孟子楠愣了愣,繼而伸手,在她額頭輕輕敲了一下。
阿蕙佯裝吃痛。
孟子楠又叮囑了她幾句,就走了。
阿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她腦海里總是浮現孟宇軒那張憤怒的臉,滔天的怒意沖阿蕙而來。
結果,做了一晚上噩夢。
阿蕙似乎從來都沒有認真想過,將來要不要嫁給孟子楠。可真的等到明知嫁不成的時候,她又有些許的失落。
從前孟宇軒不喜歡阿蕙,廖士堯出現之后,孟宇軒就恨死了阿蕙。
難道要孟子楠為了阿蕙去忤逆父親?
只是,孟子楠興頭很好,阿蕙不知道如何去開口。
孟子楠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孟督軍官邸已經就寢。
孟督軍前幾日夜里咳血,三姨太交代不管什么事,入了夜都不能去稟告督軍,打擾督軍休息。
孟子楠回來,副官先把情況說明了一下,又問:“要不,屬下去通報一聲吧?”
少帥不是旁的事,回來應該讓督軍知道。
孟子楠卻笑:“沒事,別打擾督軍….”
于是孟子楠回府,只見到了孟夫人。
孟夫人又驚又喜,問他:“不是要到十月底才回來嗎,怎么現在回來了?”然后看到了兒子眉心的傷痕,孟夫人臉上的笑容微斂,伸手摸孟子楠的臉,“怎么還受了傷….”
孟子楠也不瞞母親,把手下的大將帶著一個團的兵力去盜墓,然后被困、孟子楠去救,結果差點被炸死,一一說給母親聽。
孟夫人那張慈祥雍容的臉消失不見,眉宇噙了幾分凜冽:“是不是胡一添?”
胡一添是孟宇軒手下的一個軍長,孟宇軒很器重他。
這次孟子楠會師北上,孟子楠是總司令官,胡一添是副司令。
孟子楠有些沉默。
孟夫人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媽,胡一添不除,人心不穩….”孟子楠沉了沉心思,才低聲對母親說,“所以我故意引爆了炸彈。我傷的不輕,胡一添卻斷了兩條腿,回來也只能頤養天年。爸最近身體如何,明日能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他?”
孟夫人微愣。
她眉宇的凜冽消失,取代是驚訝。
她那個從小就嘻哈愛玩鬧的兒子,已經學會了玩權術?
為了消除異己,居然以身犯險?
“你這孩子!”孟夫人眼睛發澀,“你想除了胡一添,難道沒有旁的法子?你自己引爆炸彈,幸好只是輕傷,要是有個好歹,媽怎么辦?”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被炸得短暫失明的事。孟子楠就再也不敢說了。
他低聲安撫母親:“我是吉人自有天相!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爸爸手下的人,只有胡一添性格最蠻橫。哪天爸爸不好了,第一個反叛的就是他!可惜爸爸信任他,受他蒙蔽!”
孟夫人何嘗不知?
胡一添在部隊里邀買人心之事,孟宇軒和孟夫人都知道。
孟宇軒不以為然。說胡一添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忠心耿耿。
可是胡一添忠誠的,是孟宇軒,非孟子楠。他的狼子野心,絕對不會臣服孟子楠的。
只要孟宇軒不在。胡一添肯定會占山為王,獨霸一方,孟子楠未必是他的對手。
孟夫人早就想提醒孟子楠除了胡一添。
只是。兒子代父遠征,孟夫人怕孟子楠輕舉妄動,反而被胡一添拿了把柄。她一直不相信兒子可以斗得過胡一添,所以想等這次班師回朝之后,再仔細替兒子謀劃。
哪里能想到,孟子楠也長了,火眼金睛,干脆利落斷了胡一添的兩條腿。
孟夫人眼底的淚意更甚:“子楠。媽日夜念佛,求佛祖保佑你快點長大,成為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如今…媽很欣慰。你終于不用媽操心了!”
“媽!”孟子楠握住了母親的手,笑了起來,“我回來您不高興嗎?您別哭….”
“高興。高興!”孟夫人忙抹了淚,也跟著笑。
可是不知道為何,眼淚卻似斷了線的珠子,滾滾滴下來。
自從那個三姨太進門,孟夫人的心就一直是揪著的,丈夫指望不上了。她把全部希望放在兒子身上。
兒子有了出息,最高興的孟夫人!
她哭,因為她高興,忍了十年的眼淚,今日才能痛痛快快落下來!
孟子楠沒有再勸,輕輕摟住了母親的肩頭。
孟夫人抽噎了半晌,才平靜下來,問孟子楠:“這次去淮南,看到歡歡沒有?她長大了嗎?”
歡歡是安徽督軍沈建聿的長女,她是安徽淮南人。
沈歡的生親秦氏,是茂城人,和孟夫人從小就熟悉。后來她嫁給了姨表兄沈建聿,跟著沈建聿去了淮南。那時候沈建聿還是個小團長,哪里能想到,他能有今日的成就?
只是,沈歡的母親沒福氣,早早就去了。
孟子楠臉上就有幾分不自然。
“看到了….”孟子楠眉頭有幾分緊擰,“我住院的時候,是歡歡照顧我的。”
孟夫人暗喜。
她不動聲色,道:“我現在都不記得歡歡長什么樣子了。她兩歲的時候,她媽帶著她回了茂城一趟,沒想到回去不過半年,她媽就病沒了。沈建聿后來又娶了一房,聽說替沈建聿生了三個兒女。不知道對歡歡好不好,后媽哪有好的?”
孟子楠眼底就有了幾分陰霾。
他想起了前世的時候,他和沈歡成親,沈歡很快就懷了他的孩子,結果卻難產,一尸兩命。
后來,孟子楠總能聽到些風言風語,說沈歡是被人害死的。
這件事是孟子楠心頭的一根刺,比阿蕙那根刺還要痛,時不時讓他徹夜難眠。
他是下定了決心今生不去見沈歡的。
也許不嫁給他,沈歡會有個好結果。
哪里知道,他到淮南的時候,安徽督軍并沒有去蕪湖建官邸,而是把官邸建在淮南壽縣。
這是和前世不同的。
他在淮南駐軍,肯定要見沈建聿的,就又遇到了沈歡,和他的第二任妻子沈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