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婆母的府邸就是好,赫連熙聽說莫宛如是陳頊的未婚妻,立刻同意她去參加認親宴。
正好,黃氏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趁這機會告訴了她:“紅姨娘的娘家兄弟,的確和那道士常有接觸。”她面色沉重,打探來的消息很不好:“據鄰人說,那道士有天喝醉了,胡話中說,有大戶人家買了他唯一一份從師門偷出來的秘藥。附近的酒樓茶樓店鋪也證實,那段時間道士的確出手大方。失火案的真相,我尚無力查出。”
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官員內眷,查不出失火真相是預料之中的。林若拙原本也只是想讓她經過調查得出結論而已。失火案,她另有用途。
雖然沒有進一步證實,但黃氏心中多多少少已經確定,段娉婷下藥毋庸置疑。換成是她,知道有這等藥,也會毫不猶豫的買下來。
“你,有什么打算?”沉默了許久,她問。
林若拙長嘆了一口氣:“找靠山。必須找靠山。”
就如同黃氏將管家權交給馮氏后的選擇一樣,無論做什么,本身處在弱勢的她們,必須先找一個強硬的靠山。然后用各種利益、手段,將關系一層層纏繞、系牢。借勢發展自己,最終站穩腳跟。
林若拙也就開端好點,皇子正妃。后續糟糕的一塌糊涂:生不出兒子。
這個情形,其實還不如黃氏當年。
“你打算找誰?”黃氏很是關切。
林若拙吐出四個字:“司徒皇后。”
這倒是個好人選。段淑妃不用想。楚帝最強大,但顯然不可能。那么,司徒皇后無疑是最合適,也最名正言順。問題是:“你怎么打動她?”
林若拙能提出來,自然有底牌。不過,這個是夢里得來的,不好和黃氏說,只能道:“慢慢看吧,機會是人找出來的。”
黃氏贊同:“不要心急。你大約有一年的時間緩沖。”一年之后。正妃肚子沒動靜,波瀾必起。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林家未來的步伐。
黃氏很憂心。林若拙不能生,在原本因婚姻締結的紐帶狠狠劃了一刀,裂口還在逐日增加。她們瞞下了消息,一旦事發。七皇子是無所謂,只要后院有女人生出兒子就行。林家,卻是滿盤皆輸。
“想辦法分家。”林若拙給出計劃,“一年之內,將若蕪嫁掉。一年之后我無所出。段娉婷必會挑唆段淑妃給斷藥,林家或許會用迎進一個宗族之女為交換條件。母親,你要死咬住不放。堅持二房的立場。不同意,堅決不同意。若祖父一意孤行,就鬧分家。”
“如此一來,便可看出各房的態度。”她會竭盡全力保住家人。可是,若有人死命拖后腿,往反方向使勁可扛不住。
明知道她生不出,還依舊想辦法加強紐帶,支持赫連熙。那是參與奪嫡。爭從龍之功。這就好比下場賭博,她站在了乙方,自家親人卻站在了甲方。
她需要知道是誰和她立場相對。再行謀劃。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沒錯,經過這幾天的思量,她終于選定了一條最佳道路。
她不是殺手、不是特種人才。沒那本事悄無聲息的暗殺掉赫連熙,謀殺就成為了下策。最好的上策,莫過于借勢。讓他死在爭儲斗爭中。只要謀劃的好,她、林家,都能全身而退。
她沒有政治細胞,但她會借勢。夢境之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從林若菡或其余人的提及中可分析出,赫連熙最后能當上太子,直至榮登皇位,這個人起了很大的最用。
他便是:司徒九。
回到七皇子府,不多時,段娉婷來訪。身后跟著李媽媽,抱著一摞賬冊。
林若拙不客氣的收了。說自己要檢查兩天,再行對賬。等段娉婷一走,就丟給了夏衣。
身邊這幾個人,她打算好好劃分職權培養一下。
夏衣的丈夫許冬,征求過他本人的意見后,被安排在外院,作為正妃對外打理事務的管事。夏衣本人能干冷靜,心有計量。林若拙打算培養來專管內宅事務打理,賬本子就直接甩給了她。
平媽媽年紀大,見識卻有些少。最合適的位置莫過于主管正院之中瑣事。她的兩個兒子,大的跟在米鋪掌柜后頭學習,另一個年紀小些,先安排在車馬房待兩年。
小喜看中了原先跟在林若謹身后的長隨,林若謹索性將人給了林若拙,正好幫她打理雜貨店。小喜出嫁后便不再進府當差,幫著男人打理鋪子就好。小福平時看著悶聲不響,挑人的時候出乎大家意料,多少條件好的小伙子都看不上,一心認準了在染坊做工的工匠王二郎。
這王二郎是跟著染坊一塊兒搭過來的。原先只是大工匠的下手。大工匠要價高,林若拙買了染坊也沒打算弄大,純粹是自己搞實驗玩。便沒留他,大工匠便帶著自己的一幫人手走了。唯有這王二郎心眼笨,沒學到什么手藝,被丟了下來。林若拙想著染坊開沒開工,左右也要人看房子。便雇傭了他。不知怎么的,小福就看中了。
王二郎是良民。林若拙的意思是干脆放了小福的契書,湊個好事。結果小福不但不肯,還愿意作保,將王二郎也投身入籍。
“娘娘,您不知道外頭的行情。”小福條理分明的闡述,“似我們這等人放出去,一無靠山、二無恒產,反不易生活。在您身邊,才誰也不敢欺負我們。聽說二郎投身給了您,那普通的百姓,還巴著他叫王大爺呢。”
林若拙一怔,恍然察覺,她雖是在纖細鋼索行走,然身后卻不知不覺跟了一群人休戚相關、榮辱與共。
她不是一個人,行事需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沒過多久,到了八皇子赫連璞大婚的日子。
林若拙這回作為七皇嫂,跟著眾嫂子們一塊兒去了。段娉婷跟在她身后一整天,幾乎將銀牙咬碎。
第二天新婦見帝后,七皇子夫婦入宮。段側妃本沒有去的資格,不過段淑妃傳話說她想侄女了,召她進宮一敘。三人便坐車同行。
馬車內,段娉婷不是用哀怨的眼神去瞅赫連熙。林若拙惡意的想,這幾天不知是給她面子還是什么,赫連熙不是在她房中就是去書房過夜,一直沒進段娉婷的屋。這位是欲求不滿了吧。
今天段淑妃這一出傳喚,很有可能就是給撐腰來著。
八皇子妃的氣色不錯,典型的端莊閨秀長相。為人也善談,互相見過禮,皇家妯娌們閑談起來。
這里可以看出一點小集團趨勢。二皇子雖和四皇子暗中爭斗,然而稀奇的是,二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之間話題倒不少,一直說的很熱絡。五皇子妃陪在她們身邊,行成一個小團體。林若拙和三皇子妃潘氏未嫁前就有情誼,脾氣和合拍。兩人自然而然坐到了一塊兒。八皇子妃看看左右,移步走到她們身前:“三嫂、七嫂。”
潘氏訝異,隨后微笑著點頭。
落座沒多時,女官稟報,皇后娘娘來了。
司徒皇后照例說了些場面話,賞了八皇子妃幾樣禮物。接著,話鋒一轉,沖向林若拙:“老七媳婦,聽說段側妃今日進宮了?”
“是。”林若拙低眉順眼出列,“段母妃傳話,說是想她了。”
司徒皇后點頭:“前兒聽說她受了委屈,段妃一直想問來著。”看看堂下幾個皇子妃,頓了頓,話鋒一轉:“我去更衣,你隨我來伺候。”
這是要帶她去里間訓話,不令其在妯娌間丟臉。
果然,行至里間,司徒皇后便道:“你是怎么回事?小小的一點陣仗都沉不住氣,要查便查,又弄一群下人圍觀做什么!置皇家體統于何地?”
林若拙眼眶一紅,“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母后救我!”
司徒皇后大吃一驚:“這是干什么!”
林若拙一把拽住她的衣擺,哭著道:“母后,母后,我要沒命了,你救救我!”邊哭,邊微微眼看四周。
司徒皇后眸光一閃,嘆:“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這么多人看著呢!”遂吩咐下人,“你們都下去。”只留了一個女官在身邊。
林若拙視線瞥過,司徒皇后淡淡道:“這是瑤光,從沒進宮起就跟在我身邊了。”
這便是心腹了。林若拙便止住眼淚,道:“母后,段娉婷給我下了絕育藥。”
“胡說!”司徒皇后厲聲呵斥,“胡言亂語!我看你是昏頭了!”
“我沒有!”林若拙毫不驚慌,“那藥甚是神秘,是景鄉侯府弄來的,母后,孩兒本也不信,可是查訪之下才知真有其事。兒臣還查到,查到…”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司徒皇后淡淡道。
“是。”林若拙仿佛瞬間來了勇氣,大膽道:“大皇子當年病死,也和景鄉侯府有關!”
“你說什么!”司徒皇后霍的站起,射出凌厲冰寒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