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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余城發出的兩份草原征召令沒有起到什么效果,首先在饒樂山王帳處就遭到了詰問。全文字械阿保機等人以痕德堇可汗的名義發回了重新調查的要求,調查的重點指明了兩個方向:一是烏隗部與營州軍雙方交戰的戰場究竟在哪里因為和議時雙方默認的實際停戰線在營州方向是醫巫閭山,如果戰場發生在醫巫閭山之東,則確屬營州李誠中的過錯,如果戰場發生在醫巫閭山之西,則屬烏隗部的責任;二是烏隗部長老乞活買、品部長老榮哥和營州方面三者之間在這次戰事的爆發之中到底處于什么樣的關系是榮哥和營州方面聯合誘殲烏隗部還是榮哥和烏隗部聯合對營州方面出手<
對于加蓋了痕德堇可汗“契丹軍國之印”的調查命令,扶余城的滑哥兄弟也有些棘手,他們雖然掌握著大于越和夷離堇的名份,但可汗的身份畢竟是名義上的契丹之主,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無視,所以滑哥兄弟連忙泡制了一份調查卷宗,編造和歪曲了所有事實,重點則強調各部應當遵循大于越和夷離堇的命令,立刻展開軍事報復。<
當這份調查卷宗發至饒樂山下時,由盧龍軍山后行營發出的一份措辭嚴厲的指責也送到了阿保機面前,在這份指責中詳細的講述了事件的經過,同時也清楚明了的間接回應了阿保機提出的兩個需要調查的問題:戰場位于營州控制的鹿鳴洼、榮哥已經因為煽動謀反被捕。<
阿保機當即將這份山后行營的指責傳報整個草原,并以痕德堇可汗的名義要求嚴厲處罰挑起戰端的烏隗部俟斤乞活買。滑哥等人則指責阿保機等人勾結盧龍軍,妄圖誣陷和加害烏隗部俟斤,要求契丹各部認清阿保機等人的陰險嘴臉,全力聲討。<
阿保機等人不關心究竟是誰的責任,他們關心的是保持與盧龍軍之間的短暫和平,以爭取到在最后時刻來臨之際能有足夠的精力掌控整個契丹八部。所以發生在饒樂山和扶余城之間的糾紛對于他們來說是樂見其成的,他們孜孜不倦的在羊皮卷上做文章,熱衷于和扶余城的滑哥兄弟打口頭官司,這個過程也讓阿保機產生了創造契丹文字的想法。<
饒樂山耗得起時間,扶余城卻耗不起了,安端全和乞活買的求援已經催促得越來越緊,他們無法再繼續等待下去――因為懷遠軍城內的糧食快吃空了。(:,看械)于是安端全作為契丹一方的使者,親自出城,向北方指揮部檢校都指揮使周坎發出了停戰的倡議。<
安端全的要求是營州軍立即撤離懷遠軍城,撤回到雙方之前的實際控制線――醫巫閭山之西,同時,釋放營州軍俘獲的烏隗部士兵,為此,烏隗部方面打算以牛羊等物支付贖身費。另外,他要求在燕郡開辟互市,雙方在此交換各自需要的物資,并加強溝通和聯系,以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周坎對安端全的要求嗤之以鼻,這種要求當然不能接受。你說打就打,你說撤就撤,有那么好的事情么同時,因為安端全的到來,反而透露了城內已經處于極端虛弱地步的情報,所以他不僅繼續屯駐在懷遠軍城下,而且立刻加大了對各處城門的封鎖,嚴令不許放入一粒糧食。但是對于從城里外出的信使,他放得更加寬松了,事實上,他已經開始讓虞候參謀們制定一份圍城打援的計劃。當然,周坎也不敢有所隱瞞,將安端全求和的事情向柳城發出了一份緊急軍報。<
李誠中接到軍報后,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并且因為這一消息,他知道懷遠軍城的收復已經快要來臨,所以心情很好的吃了一頓涮鍋,用的肉是上好的鮮牛肉和嫩羊肉,只可惜他一直找不到辣椒,只好以花椒等物代替調料。吃飽了肚子,他又拿起這份軍報仔細琢磨了起來,然后他改變了主意,準備派人過去溝通一下,目的當然不是接受對方的求和條件,而是想趁機了解一下契丹內部的情況――對方的求和使者可是正宗的契丹聯盟大于越之子,這可是個打探的好機會。<
柳城事變發生的時候,兀里著實被嚇住了,這幾天里他一直縮在中南海,在李誠中劃定的書房內拼命讀書,取消了每天晚上回自己宅邸的安排,就連房門都沒有踏出一步,美其名曰“念書到了關鍵之處,不想分心”,其實就是在避嫌。好在那么多天過去了,李誠中并沒有做出株連的舉動,讓兀里松了一口氣之余,更是想努力在李誠中面前表現自己的忠誠和可用。可是幾個月里,自己除了奉命讀書之外,只有一個籌款委員會的事情,并沒有證明自己的機會,所以他時刻期盼著召喚。<
雖然李誠中曾經答應過,將來會扶持他登上品部俟斤的位子,并且為他求告朝廷賜封,但他不是傻子,眼看著品部逐漸衰落,他也明白,即便將來李誠中真的兌現諾言,所謂的品部俟斤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獲取李誠中的信任,在將來的營州得到一份富貴。<
“大人喚兒前來,有什么吩咐”兀里恭恭敬敬的站在李誠中面前,等待李誠中的命令。<
“有個叫安端全的,你認識么迭剌部的安端全,似乎是什么大于越的兒子。”<
“兒子知道,幼時在饒樂山下見過。”<
“這個安端全現在在懷遠軍城,和乞活買在一起。”<
兀里一驚,隨即冷汗就冒出來了:“兒子…兒子跟他不熟,他們究竟密謀了些什么事情,兒子確實不知。兒子這些天一直在書房苦讀,如今正讀到《孟子》的《滕文公》篇,兒子這些天誰也沒見,只是奉大人的令,將籌款委員會捐助的款項交到了府庫…”他說到后面,語聲已經有些著急了。<
李誠中怔了怔,忽然明白兀里在害怕什么,不由有些好笑,隨即溫言道:“放心,誰也沒懷疑你什么。你這幾月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一門心思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絕然扯不上關系的。骨里渾和榮哥他們那幾個家伙想要攀扯你也不可能啊,他們連門路都沒有。我也相信你不是個糊涂之人,應當能夠明白大勢之所在,如今的契丹看上去顯赫一時,但終究是不成氣候的,他們的行為是個什么性質說白一點,就是妄圖謀求分裂,企圖從大唐的天下中割據出去,形成造反的事實契丹有多少人有多少地盤我大唐有多少人天下有多大――人生在世,就要衙出路,他們那條路是走不通的,注定是要滅亡的而正道是什么正道就是維護大唐的統一,反對分裂行為,正道就是緊跟大唐的步伐,維護營州、維護關外的秩序。”<
李誠中說著說著又犯了這段時間養成的好說大道理的毛病,開始扯起了他那套“蠱惑人心”的理論。他這里說得口沫橫飛,聽在兀里耳中卻不免有些“誅心”,于是兀里站不住了,撲通跪倒,哽咽道:“大人盡且寬心,兒子絕對明白大勢所趨,兒子以前犯了糊涂,做了錯事,如今讀了不少書,明白了不少道理,已然知錯了。更何況兒子早已是李家的人,當然是要為咱老李家盡心…對了,身著漢人衣冠,卻無漢人姓氏,兒子一直慚愧不已,還望大人為兒子賜名。”兀里抬起頭,眼巴巴的期盼著,在他的心里,能否得到李誠中的賜名,既關系著這次能否洗脫嫌疑,更關乎著將來能否出人頭地,能否飛黃騰達。<
李誠中一愣,心想自家這個便宜兒子說得也是,確實應該給他起個名字了。他琢磨來琢磨去,忽然覺得兀里的長相與后世一檔紅遍全國的歌手選秀節目中某位選手很相似,他越看越覺得像,忍不住充滿惡趣味道:“唔,吾兒說得是,這樣,你這段時間苦讀以來,書也念得不少,字也寫得很多了吧為父希望你能更加勤奮刻苦,‘不怠于墨’,今后便叫李怠墨吧。”<
兀里大喜,連連叩首不止:“多謝大人賜名多謝大人賜名”忍不住又得存進尺:“兒子已經一十八歲了,漢禮已可取字,大人是否…”<
名字都取了,表字當然也沒有道理不給,他也不求自家這個便宜兒子需要什么有背景的大人物來照顧,取表字的活干脆就一并辦齊:“怠墨,今后你的表字就是‘羽春’吧,希望你能如春天之禽,羽化重生。”<
“多謝大人”<
“怠墨,今后要好自為之,認真做事,不要說區區一個品部俟斤,將來前程遠大,道路光明,一切自有為父給你”<
“兒子一定努力,絕不稍有松懈請大人放心便是”新鮮出爐的李怠墨這次徹底放下了數月來揮之不去的恐懼,連忙向李誠中表著忠心。<
李誠中將跑偏的話題拉了回來:“唔,對了。這個安端全現在就在懷遠軍城,他提出求和的要求了。為父打算讓你去一趟,摸一摸這個人的底細,看看他們迭剌部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李怠墨乍然聽到李誠中這句話,就覺渾身暖洋洋的,驟然間說不出話來,心里只有一個聲音:“大人終于相信我了,大人愿意讓我出去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