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個月的山地條件下模擬實戰演練,小凌河作戰計劃終于拉開帷幕。◎◎在虞候司制定的這份計劃中,共計抽調了十個都的戰兵,包括:步卒一營甲都、乙都,主官為一營指揮使鐘韶;步卒二營甲都、乙都,主官為二營指揮使焦成橋;步卒三營甲都、乙都,主官為三營指揮使孟徐興;中營護軍都左一隊、左二隊,以中營護軍都教化、御侮副尉張會景檢校都頭,暫代主官;騎兵營甲都、乙都,主官為指揮使王義薄;斥候都左右兩隊,主官為剛從白狼山軍校返回的都頭解里。
在六家屯設立小凌河前敵指揮部,以虞候司都虞候張興重為都指揮使,抽調總部三司jing干人員加入前敵指揮部,擔任虞候、參軍、從事及押衙等各軍職,以中營護軍都為前敵指揮部牙軍親衛兼軍法隊。
以步卒一營、二營、三營六都共計六百戰兵組建主戰集團,直屬前敵指揮部調遣。
以騎兵營兩都及斥候都共計三百人組建誘敵集團,執行第一步作戰計劃。騎兵營和斥候都大部分士兵都是胡人,在考慮具體指揮者時,李誠中猶豫了很久,終于決定還是以軍階較低的解里為主官,軍階較高的王義簿為副。這不單單是為了指揮作戰方便,除了解里更容易與胡人溝通,更明了胡人的戰法外,還因為在事實上,王義薄的一身本事都是師從解里所得,由解里來指揮誘敵集團,王義薄心服口服。
此外,由后勤都都頭趙弘德率本都后勤兵先于前敵指揮部行動,在六家屯設立后勤保障點。除了本都士兵外,趙弘德還將得到六家屯――主要是郭家村村民百姓的支持,必要的時候,他被允許強制征募當地百姓。
趙弘德的后勤兵提前一天出發,行軍的時間選擇在下午時分,當他們抵達松嶺山口時。已至夜晚。于是他們借著夜色的掩護進入山口,首先抵達郭家村,在郭長順及郭家二郎、五郎和七郎等人的指引下。來到事先行人處考察好的山坳間。等天明之后便開始搭建和構筑簡易營壘。這片山坳不在小凌河主干道之上,位于一條不知名的小溪之側,相對來說較為隱秘,距離選定的葫蘆灘主戰場不到二里。
第二天夜晚。前敵指揮部和戰兵集團悄悄離開和龍山,以急行軍的姿態快速向松嶺挺進。上千人的大隊在夜晚急行五十里而保證不丟一人,在這個時代,也算得上是獨一無二、可令營州軍每一個士兵驕傲和自豪的驚世之舉了。當他們抵達后勤都事先設立好的的簡易營壘時,撲鼻傳來的是一鍋鍋熱粥和一塊塊面餅的香味。在大快朵頤之后,他們按各伙編制進入營帳,倒頭歇息,一切都不需要為吃飯睡覺而cāo心勞累。
羊山寨寨主鄭天王和兩個弟弟在聚義廳中商議著六家屯的事情。此刻已至月末,是每個月轄下各村寨繳納收獲的i子,需要上繳獵得的野物、山中的特產及河中的漁獲等。
羊山寨是鄭家的地盤,做主的自然是鄭氏三兄弟,父親鄭則當年帶進山來的那幫弟兄如今大多戰死和病亡了。剩下的幾個也老得提不動兵刃。鄭氏三兄弟對這些老家伙倒也十分看顧。讓他們在山寨中頤養天年,吃穿供給一應不缺。也正是有了這幾個老家伙的力挺,鄭氏三兄弟在山寨中的地位才能穩固至今,無論如何,這些老家伙的資歷擺在那里,任是誰也須得尊敬三分。
雖說是當年營州都督府舊將后裔。但到了鄭氏三兄弟這一代,羊山寨已經離“朝廷官軍”這個稱呼愈行愈遠。反而染上了濃重的匪氣。單就名字來說,鄭氏三兄弟當年的大號叫做什么。早已無人提及,恐怕連他們自己本身都快要想不起來了,反而是鄭天王、鄭地王和鄭人王這三個匪xing十足的稱謂在小凌河流域傳得如山般響烈,據說有止小兒夜哭之效。
“到昨i止,劉家窯、松林口、魚兒寨、氐里洼、矛石鋪等各家都交上了東西,劉家窯上繳木炭三百斤、各色陶器五十三口;松林口送過來的是老三樣,榛子七十斤、鐵核桃六擔、松仁油三甕;魚兒寨上繳魚干五百斤、鮮活魚蝦十三簍;氐里洼上繳三十八張皮貨,成色不錯,沒多少損傷,賣相很好,此外還有活兔七對、麂子三只;矛石鋪新打造好鐵刀十二口,木槍三十桿…”
說話的是老二鄭地王,他一手掌管手下各村寨上繳的貢貨,哪家村寨特產什么,都十分清楚,是羊山寨中不折不扣的幕僚角色,比起力大武勇的老三鄭人王來說,顯得更加文弱一些,但心思卻也機敏得多。
半閉著眼睛的鄭天王聽完后,點頭道:“還和往i一樣,二郎多費些心思,一一入庫吧。鮮活魚蝦趕緊吃了,吃不完的分些給氐里洼和矛石鋪,各兩簍,畢竟他們是不一樣的,咱們需多多依仗…眼看庫中快要屯滿了,柳城那邊怎么還不來人?”
聽自家大哥問起,鄭地王道:“那邊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來人了,如今庫中的鹽都快吃完了,還有弟兄們的衣服,今年還沒換新,大郎不說,某也在發愁。上月派人去過柳城,崔商說不得閑暇,讓咱們先攢著,回頭一起收走。既然大郎說起來,回頭某就再讓人去催促一二。”
鄭天王道:“別忘了吱應崔商,咱們去年提過的弩,他到如今還沒送過來,寨子里的弩上次和張家堡打過之后,又壞了三具,現下只得四具可用…對了,還有弓,這次也跟他提一提,最好弄二十張過來,弟兄們現在大都用的是獵弓,這玩意兒不太好用,劉眉子和趙千刀一直在跟某抱怨。”
鄭地王掐著指頭算了算,道:“十具弩、二十張弓,這可不少,恐怕還得加二百張皮貨和十多根三十年以上的老參,如果不到這個年份上,需要的老參數量可不好說了。姓崔的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咱們敦促太緊的話,某怕他還要坐地起價。”
鄭天王嘆了口氣:“起價就起價吧,現在世道不太平,柳城換了主人,那個姓李的還不知是什么路子。以前奚人和契丹人在的時候,他們對山里不感興趣,咱們還能糊弄過去,這次姓李的來了,可就不好說了。人家是朝廷命官,某就怕他打起咱們的主意就不好了。”
鄭人王聽兩個哥哥談論生計買賣之時插不上嘴,但說起打仗,立刻就來了興致,插話道:“怕甚?咱老鄭家在山里經營那么多年,手下弟兄可都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來,某就帶人把他們打出去!大郎、二郎盡管放心,有某在,讓他來得去不得!”
鄭天王道:“三郎膽色過人,某甚是歡喜,但漢人和胡人不一樣。某記得年少時,隨父親在柳城那些i子,也曾見過咱們漢人軍隊的樣子,胡人最善騎射,但離開了草原和戰馬就玩不轉了,這也是咱們能在此存活的根本。漢軍卻不同,尤擅步戰,在山里比胡人難對付得多,三郎萬萬不要大意才好。”
鄭人王冷笑:“大郎怎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這里是咱們的地盤,一草一木都在咱們兄弟眼皮底下,各家村寨是什么情況,咱們了如指掌,天時、地利、人和,咱們全占了,怕他怎的。”
鄭地王沉吟片刻,道:“三郎切莫輕敵,朝廷這次出關,能把契丹人打服,就說明這個姓李的不好惹。大郎,某這些天也想過,咱們老鄭家好歹也是當年營州都督府舊將,不如…”
鄭天王面色一動,問:“你是說投靠朝廷?”
鄭人王一聽就不干了,嚷嚷道:“二郎,你出的啥餿主意?咱們老鄭家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怎么能輕易斷送出去?這不是敗家么?再說了,咱們在這片地方好吃好喝呆著,干嘛要聽別人的?你樂意給人舔屁股,某是不樂意的,弟兄們也絕對不樂意!”
鄭天王皺眉,喝道:“老三別吵吵,先聽二郎講完!”
鄭地王嘿嘿一笑,道:“三郎莫急嘛,某是這個意思:咱們可以派人打探打探,若是姓李的對咱們有意,咱們就投靠朝廷,先混個一官半職再說。當年父親就是營州都督府的人,是為朝廷效力的軍將…”
鄭天王插話道:“步軍虞候,昭武校尉!”
鄭地王道:“不錯,咱們老鄭家可是朝廷軍官出身,一直堅守關外、抵御胡人十數年,單就這份功勞和忠心,可昭i月!咱們這次投靠朝廷…不,不是投靠,是回歸朝廷,姓李的想必會看重得緊,到時候大郎便襲了父親當年的官爵,某和三郎也沾些光,成為朝廷命官,那咱羊山寨可就是名正言順的朝廷官軍!既然是朝廷官軍,咱們跟姓李的要些弓弩甲胄,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某估摸著,就算是糧餉,他也得分一些給咱們。咱們甲具jing良之后,又有了朝廷大義名分,看他張家堡還怎么說!就連辛四堡,也得看咱兄弟眼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