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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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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驀…

  這位大人物竟然混入了冀京?他就不怕被人發現么?

  哦,對,朝廷眼下還不知此人的真正身份,只知道他陳驀是殺害了呂公之子呂帆以及大將軍吳邦的兇手,卻不知此人乃太平軍第三代主帥…

  不過話說回來,他來冀京做什么呢?

  莫非是來殺自己?

  一想到這里,謝安不禁有些惴惴不安,畢竟在他看來,陳驀的武力天下無雙,非但鬼姬金鈴兒敗于他手中,就連他謝安的妻子,[炎虎姬]梁丘舞也拿不下他。

  別看附近有不少大獄寺與衛尉署的官兵,可謝安卻不覺得單單這些人便能攔得住那位百年罕見的絕世猛將。

  而就在謝安暗自心虛之時,他忽然發現,陳驀竟然轉身離去了,而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陳驀在離開幾步后,又回頭望了一眼他謝安,仿佛是有意讓謝安跟上去。

  他這是什么意思?

  望著陳驀離去的背影,謝安眼中隱約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大人?謝大人?”見謝安說了半句便目瞪口呆地望著遠處圍觀的百姓,一副見了鬼的神色,衛尉荀正心中納悶,抬手在謝安面前招了招。

  “啊?哦哦…”謝安如夢初醒,在稍微遲疑后,輕笑說道,“荀大人言之有理,江湖仇殺,要找到兇手何其不易!――就依大人的意思辦吧!”

  荀正聞言如釋重負,拱手說道,“大人體恤,下官感激不盡…”

  此刻謝安滿腦子都是陳驀那暗有寓意的舉動,哪有閑情聽荀正客套,聞言連忙說道,“荀大人言重了,大獄寺與衛尉署同氣連枝,理當共同進退才是…下官忽然想起有些事要處理,不知此地之事,可否請荀大人善后?”

  荀正也不是蠢人,哪里會看不出謝安急著離開,聞言笑著說道,“應當,應當!――大人既然有急事在身,下官便不過多叨擾了,待收斂此些人尸首后,下官便將公案呈文送至大獄寺,大人意下如何?”

  “好,好!”謝安點了點頭,對一干大獄寺的捕頭、文吏說道,“你等留在此處,聽從荀大人調遣,不得有誤!”

  “是,少卿大人!”

  吩咐完畢,謝安對廖立、馬聃二人使了個眼色,朝著陳驀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足足追了半條街,謝安這才在一家茶樓發現了陳驀的蹤跡,望著這位大周重金通緝的要犯竟然光明正大地在茶樓內吃茶、聽書,謝安有些哭笑不得。

  “大人,要不要末將去通知附近的衛兵?”望了一眼茶樓內的陳驀,廖立低聲說道。

  在他身旁,馬聃亦是一臉附和神色。

  畢竟他二人也曾親身經歷長安戰役,豈會不認得陳驀?豈會不知此人本事?

  “不,”謝安聞言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以此人的武藝,若要殺本官,不費吹灰之力,如今他既然無動于衷,由此可見,他并非是沖著本官而來…”說著,他抬腳走入了茶樓。

  見謝安主意已定,廖立與馬聃雖感覺此舉太過于兇險,但也不得不跟隨在后,跟著謝安走入了茶樓。

  說實話,盡管謝安幾乎可以肯定,陳驀之所以將自己引到此地,多半是想對自己說些什么,可一想到茶樓里這位可是連一萬人都奈何他不得的絕世悍將,他的心砰砰直跳。

  尤其是陳驀抬起頭來時的那一瞥,令謝安感覺仿佛置身于冰窟一般,全身發寒。

  深深吸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心情,謝安勉強露出幾分笑容,拱手說道,“陳兄,別來無恙啊!”他沒有叫陳驀[陳將軍],只因為茶樓內旁人甚多,人多嘴雜。

  陳驀聞言上下打量了幾眼謝安,淡淡說道,“竟然真敢跟過來,膽量倒是不小…坐!”說話時,他用頭示意了一下旁側的木凳。

  見陳驀面色依然平和,謝安心中更加篤定,心中畏懼退散,大大方方在陳驀右側坐了下來。

  這時,廖立與馬聃也走了過來,正要在陳驀、謝安這一張桌子坐下,卻見陳驀微微皺了皺眉,淡淡說道,“慢!――你二人去旁邊那張桌子!”

  “…”廖立與馬聃聞言面色有些不悅,不過倒也不敢造次,目光望向謝安。

  偷偷瞥了一眼顧自喝茶的陳驀,謝安擺擺手,對二將說道,“無妨無妨,你二人就坐在那張空桌吧!”說著,他指了指旁邊那一張空桌。

  廖立與馬聃對視一眼,一聲不吭走到了旁邊那張空桌,摘下了腰間的佩刀擺在桌上,時刻盯著陳驀的一舉一動,生怕陳驀驟然發難,對謝安不利。

  或許是注意到了二將時刻警惕的目光,陳驀端著茶盞抿了一口,淡淡說道,“他二人對你倒是忠心…”

  謝安聞言笑了笑,帶著幾分試探低聲說道,“陳兄莫怪,非是他二人無禮,實是陳兄…呵呵呵!”

  “實是什么?――有話就說,莫要吞吞吐吐!”

  “呃,這個…”謝安愣了愣,他這才回憶起,眼前的陳驀,在某種意義上像極了梁丘舞,武力恐怖之余,腦筋卻是不怎么活絡,想到這里,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弟的意思是,數月前陳兄還是我等大敵,幾次欲加害小弟…”

  “這樣…”陳驀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繼而淡淡說道,“此事你大可放心!――長安之事已告一段落,陳某沒打算要殺你!”

  “是是…”謝安連連點頭附和,心中暗自思忖著陳驀這句話的真實性。

  忽然,謝安愣住了,一臉古怪之色地打量著面前的陳驀。

  武藝極強…

  刺客出身…

  不會吧?

  難道昨夜救了自己的,竟是…

  想到這里,謝安壓低聲音問道,“方才街上那些刺客,可是陳兄在昨夜所殺?”

  陳驀抬起頭來瞥了一眼謝安,不慍不火地說道,“怎么?你要抓陳某去見官了?”

  真…真的是他?

  謝安心中震驚,呆呆望了陳驀半響,繼而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怎么可能,陳兄昨夜可是救了小弟一命呢!――小弟欠陳兄一個天大的人情!”

  “你沒有欠我!”喝完了杯中的茶水,陳驀淡淡說道,“在長安時,你放過陳某一次,昨夜,陳某出手替你解決了那些刺客,正好償清!”

  謝安拿起桌旁的茶壺,替陳驀倒了一杯,輕笑說道,“哪的話!――以陳兄的武藝,縱然是千軍萬馬,也奈何不得,當時若不是陳兄中途離去,長安之戰勝敗如何,尚未可知!――在小弟看來,陳兄那時猶如煞星一般,小弟恭送還來不及,哪敢強留陳兄,與陳兄為敵?”

  正所謂世人都喜奉承,陳驀亦不例外,聽聞謝安那一番話,他眼中不由露出幾分自得之色,淡淡說道,“話雖如此,可你也算是暗中幫我,好了,就這樣吧,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是是…”見陳驀的語氣比起方才稍稍有了幾分暖意,謝安暗自慶幸,想了想,他問道,“方才陳兄故意引小弟至此,不知所為何事?”

  只見陳驀臉上浮現出幾分猶豫之色,在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后,望著謝安問道,“在長安時,我見你與她…唔,與[炎虎姬]梁丘舞舉止甚為親密…你與梁丘家是什么關系?”

  謝安聞言恍然大悟,他這才漸漸明白陳驀之所以出現在冀京的原因,低聲說道,“不瞞陳兄,她乃小弟妻室…”

  “你二人乃是夫妻?”陳驀眼中露出幾分異色。

  “正是!”

  “…”陳驀聞言皺了皺眉,幾次欲言又止,看他神色,仿佛有什么事困擾著他。

  見陳驀長時間默然不語,使得氣氛有些尷尬,謝安想了想措辭,低聲說道,“陳兄此番來冀京,莫不是為梁丘家而來?”

  “…”陳驀抬頭望了一眼謝安,舉著茶盞默默喝茶,仿佛是默認了謝安的猜測。

  見此,謝安心中更加篤定,帶著幾分輕笑說道,“依小弟看來,陳兄這會兒多半是在想,[那梁丘舞武藝高強,并不需要耍弄手段、拉攏關系,莫不是…我當真乃梁丘家的人?]”

  “…”陳驀聞言詫異地望著謝安,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難以置信說道,“你如何知我心中所想?”

  拜托,看穿您的心思又不是什么費力的事!

  心中暗笑一聲,陳驀舔了舔嘴唇,正色說道,“陳兄也想到了…陳兄莫怪小弟說的話不好聽!――小弟的妻室梁丘舞,乃五大豪門之一梁丘家第十二代家主,乃冀京四鎮之一,朝中從二品的上將軍,統帥東軍神武營兩萬騎兵,而陳兄卻是…咳!卻是一介草民,甚至一度助紂為虐,相助于叛軍,縱然是陳兄武藝天下無雙,小弟的妻室也沒有理由為了迫使陳兄受降而編出那般謊言!――陳兄意下如何?”

  “…”陳驀聞言默然不語,過了半響,這才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以她的武藝、地位、名望,確實沒有理由編造這種謊言…”說到了,他停頓了一下,帶著幾分猶豫之色,問道,“梁丘家的事…你了解多少?”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謝安哪里還會不明白,想了想后,低聲說道,“此事小弟聽家妻說起過…不出意外的話,陳兄便是家妻的堂兄,按輩分所排,小弟還要管陳兄喊一聲[大舅哥]!”

  “呵!”陳驀失笑地搖了搖頭,表情有些復雜。

  見陳驀沒有任何不悅的反應,謝安心中暗自竊喜。

  他很清楚,自己這位大舅哥的身份不同尋常,那可是太平軍第三代主帥,兼之武藝天下無雙,有這位大舅哥罩著,太平軍上下誰敢對他謝安不利?

  而陳驀顯然不知謝安[不懷好意],在思忖了良久后,嘆息說道,“她…還有說別的么?――對了,你有表字么?”

  謝安聞言一個激靈。

  陳驀竟然主動開口問他謝安表字,這意味是什么?

  想通了其中關鍵,謝安強忍心中喜悅,連忙說道,“小弟年幼,還未弱冠,是故尚未有取表字,大舅哥叫我小安便可!”

  “小…安?”陳驀低聲念了一句,點點頭示意謝安自己記下了,繼而帶著幾分緊張之色,低聲問道,“小安,她還有說別的么?”

  堂堂太平軍第三代主帥,竟然如此親密地喚自己小名…

  感覺到兩人關系已近一步的謝安暗自竊喜,聞言連忙點頭說道,“大舅哥的事,小弟只知大概…據小弟所知,大舅哥的生父,乃梁丘公長子,梁丘恭…”

  “梁丘恭…”陳驀眼神變得凝重了許久,胡須也微微變得有些急促,急忙問道,“那他…”

  仿佛是看穿了陳驀的心思,謝安臉上露出幾分遲疑之色,低聲說道,“大舅哥乃遺腹子…大舅哥尚未出生,大伯便已故去…大伯母在生下大舅哥后不久,思念成疾,亦撒手人世…此后,大舅哥便由小弟的岳丈大人,東鎮侯梁丘敬撫養…”

  “…”陳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中露出幾分遺憾、幾分哀傷,在微微嘆了口氣后,低聲問道,“他還在么?東鎮侯…”

  謝安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十七年前,東鎮侯率軍攻打太…太平軍,在蕪湖一帶斬殺了太平軍主帥薛仁,當他追擊太平軍潰師時,不慎身中流矢…”

  “太平軍?”陳驀難以置信地望著謝安,喃喃說道,“薛仁…初代太平軍主帥…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

  望著陳驀那激動的表情,謝安暗暗嘆了口氣。

  他也知道,此刻的陳驀心情想必是異常的激動,一邊是堪比義父、代替其父撫養他的東鎮侯梁丘敬,一邊則是他如今所效力的太平軍…

  見陳驀的皮膚漸漸泛起幾分赤紅色,甚至于,隱隱有幾分水汽蒸發,謝安連忙按住陳驀滾燙的右臂,低聲提醒道,“大舅哥,莫要激動,[霧炎]乃梁丘家招牌,若是叫別人瞧見,勢必會引起旁人懷疑!”

  “…”陳驀聞言心中一驚,點點頭,在深深吸了幾口氣后,很不可思議地,他皮膚上所泛起的赤紅,竟然漸漸退了下去,看得謝安一愣一愣的。

  “大舅哥,你…你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么?”

  陳驀眼中露出幾分疑惑,望著謝安不解說道,“為何這么問?”

  謝安聞言,便將他對[霧炎]這個梁丘家秘而不宣的秘籍的解釋告訴了陳驀,盡管陳驀聽得一知半解,但依然不由暗自咋舌。

  “果真是這樣…”微微嘆了口氣,陳驀自嘲說道,“我還以為那只有才獨有的招數,卻不想…唉!”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詢問謝安道,“她…她還無法徹底控制自己的情緒吧?――我那堂妹…”

  謝安點了點頭,苦笑說道,“嗯!――大舅哥怎么知道的?”

  陳驀聞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長安時,我就見她有點不對勁,一臉殺氣,差點對作為她夫婿的你都起了殺機…小安,若是你相信我所說的,就盡量暫時別讓她再處于那種情緒,她還無法控制那種嗜殺的!”

  “咦?”謝安聞言愣了愣,傻傻地望著陳驀瞧了半天,古怪說道,“大舅哥的意思是,大舅哥已經掌握了…”

  “對!”陳驀淡淡一笑,毫不隱瞞地說道。

  好家伙…

  望著表情自若的陳驀,謝安暗自咽了咽唾沫,他知道陳驀指的并不是普通的[霧炎],而是類似于暴走一般的狀態。

  四五年前,梁丘舞在冀北戰場上,就曾經失控過一回,那時,她以一人之力屠殺了三千余北戎狼騎,因而得到了[炎虎姬]這個響亮的名號。

  而如今,陳驀竟說他已經能夠自主地控制那種狀態…

  想到這里,謝安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問道,“既然如此,在長安戰場,大舅哥為何不…不施展呢?”

  “并非我不想用,只是…很危險,”搖了搖頭,陳驀解釋道,“兩年前在太湖,我曾經用過一回,差點因此喪命…是故,若非到萬分緊急,絕不可用!”

  謝安聞言恍然大悟。

  他這才響起,梁丘家的[霧炎]招數,本來就是以極為強烈的情緒來加快體內新陳代謝,那看似火焰般的氣息,說到底就是體內的水分在高體溫下不斷地流失,一旦時間過長,人難免會脫水,因而危及生命,再者,人體內的血管也無法長時間地維持,一個不好,就會內出血,甚至于,就連心臟恐怕也承受不住那超乎尋常的血壓。

  說白了,梁丘家的[霧炎],那就是一把雙刃劍,雖說能夠在短時間內發揮出遠超平日的實力,但是對人體亦有極大的危害,如此,也難怪當時陳驀被逼到絕境,也依然不想施展更深一層的[霧炎]。

  此后,謝安陸陸續續地將關于陳驀的事都告訴了陳驀,包括陳驀是梁丘家的嫡子,自幼被當成未來家主培養,此外,他將梁丘家眼下的處境也告訴了陳驀。

  當陳驀從謝安口中得知,梁丘家除了他以外,竟只剩下老梁丘公與梁丘舞二人時,陳驀默然不語。

  見此,謝安舔了舔嘴唇,低聲勸說道,“大舅哥,眼下回頭還來得及…”

  望著謝安眼中那幾分關切之色,陳驀嘆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喃喃說道,“太遲了,盡管我曾經或許是梁丘家的嫡子,但…回不去了!”

  謝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默默思忖了半響后,他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此地據東公府不遠,大舅哥不想去瞧瞧你年幼時的居住么?”

  “…”陳驀聞言面色一愣,眼中隱約流露出幾分向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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