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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賭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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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略微呆滯了一瞬后,長孫湘雨猛地坐了起來,一臉驚慌地望著地面上的積水。

  謝安自然清楚那把折扇對長孫湘雨的重要性,連忙說道,“我來我來!”說著,他彎下腰,將那柄折扇從水里撈了起來,正要擦拭扇面上的水漬,謝安忽然傻住了。

  因為他發現,那柄折扇一側的玉質扇骨,在方才摔到床沿的時候,摔斷了…

  “給我!”長孫湘雨探出手來,一把將那柄折扇奪了過去,繼而望著那折扇,面色微變。

  “咕…”望著這個女人連連變幻的面色,謝安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不動聲色地朝著帳外挪動。

  他很清楚,這柄折扇是長孫湘雨的生母王氏留給她的唯一的遺物,是當年王氏與長孫湘雨的生父長孫靖相識時,后者送給她的禮物,也可以說是定情之物,盡管后來長孫靖隨著官職的升高,漸漸有些看不起王氏低下的出身,但王氏卻毫無怨言,依舊將這柄折扇視如珍寶在帶在身邊,直到臨終時,將它留給了她的女兒,長孫湘雨。

  而如今,這柄折扇的玉質扇骨摔斷了…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的舉動,長孫湘雨瞥了一眼他,淡淡說道,“你要去哪呀?”

  謝安擦了擦額頭直冒的冷汗,訕訕說道,“我忽然覺得,可能我猜想地不太對,我再回去想想…”

  “…”長孫湘雨冷冷望著謝安,咬牙切齒說道,“看你做的好事!”

  “是是…”謝安連連點頭,供認不諱。

  或許有人會說,反正那是長孫湘雨自己摔壞的,與謝安何干?

  但問題是,在謝安面前的這個女人,她是一個講道理的女人么?

  不,從來就不是!

  毫不客氣地說,憑著謝安對長孫湘雨的了解,如果這會兒他萬般狡辯,那么下場,必定會相當凄慘,盡管那并不全然是他的錯。

  望了眼低頭認錯的謝安,長孫湘雨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干了折扇上的水跡,繼而撫摸著摔斷的扇骨,喃喃說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

  “是是是,對不起,對不起…”謝安連聲道歉。

  “唉…”長孫湘雨長長嘆了口氣,喃喃說道,“既然這把扇子摔斷了,那么我與長孫家的最后一絲親情,也到此為止了…”

  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闖出了何等的大禍。

  一想到在此之前,公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幫他盡可能地調節她的孫女長孫湘雨與長孫家的關系,謝安暗暗叫苦。

  什么忙沒幫到且不說,結果幫了倒忙,看長孫湘雨的意思,似乎這次是真心要離開長孫家,要與長孫家劃清界限了。

  一想到這里,謝安額頭冷汗直冒,連聲說道,“你放心,等回到冀京后,我一定叫最好的工匠,將這扇子修好…”

  “算了,或許這就是我娘的意思吧…”長孫湘雨幽幽嘆了口氣,繼而瞥了一眼謝安,說道,“你就這樣站在水里與我說話么?”

  “哦,不是,我上去…不不不,我可以上去么?呃,不對,我上去,我上去…”謝安有些語無倫次,甩掉鞋子,爬上床榻,用長孫湘雨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雙腿,繼而心情緊張地望著身旁的女人。

  “說說吧,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奴家也想聽聽,究竟是那個混賬東西不聽奴家警告,暗中告訴了你…”說話時,長孫湘雨取過一塊手絹來,小心翼翼地將那摔壞的折扇包好,輕輕放在床頭,繼而冷冷地望著謝安。

  “這個…”謝安訕訕一笑,見長孫湘雨此刻似乎心情相當惡劣,便實話實說,將此事前因后果,全部告訴了她,只聽地長孫湘雨冷笑不已。

  “看過了我所畫的圖紙,你還敢厚顏說是你想到的?――你早干嘛去了?在秦關叛軍掘開秦關渠往地底灌水之前,你若是真的聰明,就會下那隧道看看,然后你就會發現,那些隧道,就是暗河!”

  見長孫湘雨表情不善,謝安知道是因為那柄折扇的原因,也不想與她爭執,訕笑說道,“那…算打平手行不行?”

  “平手?”長孫湘雨的秀目一瞇。

  見此,謝安抬起雙手做投降狀,苦笑說道,“好好好,是我輸了,行了吧?”

  長孫湘雨淡淡地望著謝安,語氣平靜地說道,“本來就是你輸了,我就知道那幫人會暗中幫你,所以早前就吩咐他們,在隧道挖好之后,就燒了圖紙,沒有那幫人給你的圖紙,你會想得到?”

  “這可難說…”謝安不服氣地哼了哼,不過在注意到長孫湘雨有些不善的目光后,表情微變,連聲說道,“是是是,是想不到,絕對想不到,就算想得到也想不到…”

  “那么你可承認,我們之間的賭約,是你輸了?――你不如我!”

  “…”謝安張了張嘴,在猶豫了半響后,頗為懊惱地點了點頭。

  見此,長孫湘雨眼中的冷意漸漸退了下去,輕聲說道,“過來…”

  “什么?”謝安疑惑地抬起頭來,驚愕地望著長孫湘雨緩緩摟住自己,嬌艷的紅唇,輕輕吻在自己的嘴上。

  這是什么情況?

  謝安傻傻地望著面前的女子,搞不懂她究竟是發哪門子的瘋,想了想,試探著說道,“我…不是輸了么?”

  “是,你是輸了…不過,我還是會嫁給你的…”

  謝安愣住了,不解說道,“這是為什么?”

  “這或許就是我娘的意思…”

  “你母親?”謝安臉上浮現出幾分古怪的表情,傻傻望著床頭那一個小布包,結結巴巴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那柄折扇壞了,所以你與長孫家的關系也隨著斷了,換句話說,你以后是我謝家的人了?”

  “還有其他的解釋么?”長孫湘雨疑惑地望著謝安。

  謝安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這瘋子的思維方式,確實與常人不同啊,早知如此,自己還費哪門子的勁啊,早把那柄折扇摔了不就完了么?

  謝安暗自給自己一個大嘴巴,不過回過神想想,要是他敢這么做的話,恐怕這會兒他尸首都涼了。

  果然,仿佛是看穿了謝安的心思,長孫湘雨冷笑一聲,冷冷說道,“你是不是在想,早知如此,早把奴家這柄折扇摔斷了,多好?”

  謝安心中一驚,連連搖頭,說道,“怎么可能!――那可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唯一的遺物,我怎么可能會那樣做?再說了,只有你失手摔壞,那才算是你母親的意思,對不對?”

  “你是在嘲笑我么?”長孫湘雨微微皺了皺眉。

  “不是,絕對不是!”謝安連忙搖頭,說道,“盡管我跟你說過,這世間其實并沒有什么鬼魂,但歸根到底,靈魂究竟是怎樣的,這在我的故鄉,許許多多跟你一樣聰明的人都還沒弄明白呢,或許,真的是你母親的意思也說不定哦!”說到這里,謝安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

  “與我一樣聰明?”

  “不不不,比你稍微次一點…”

  “呵!”長孫湘雨輕笑一聲,雙手撫摸著謝安的臉龐,低聲說道,“既然我娘要奴嫁給你,奴也不欲與未來的夫婿較勁,你可以告訴軍中那些將士,說是你贏了我,但是你自己需記得,你沒有贏我…”

  直到如今,謝安哪里還會不了解長孫湘雨的性格,聞言連連點頭說道,“似我這等凡人,怎么贏得了你呢?你可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

  正所謂什么樣的女人喜歡聽什么樣的情話,一聽到謝安這般贊美自己,即便是長孫湘雨,亦不禁露出幾分歡喜之色,仿佛動情般緊緊抱住了謝安。

  在西征周軍大營軍師帳篷內,在長孫湘雨的榻上,謝安輕輕摟著懷中這位堪稱大周第一美人的女子,盡情地品嘗著長孫湘雨那柔暖的紅唇,肆意地吮吸著她嘴里那仿佛甘露般的甜美,心中大為驚愕。

  漸漸地,謝安有些把持不住,他感覺心底仿佛燃起一股無名的yu火,弄得他渾身難受,以至于他的手,忍不住伸入了懷中女子衣服之內,撫向她前胸處那兩團嫩肉。

  而就在這時,雙唇初分,懷中的女人微微氣喘著趴在謝安胸口,伸出右手,抓住謝安那在她身上游走的不安分的手,喘氣著低聲說道,“到此為止…”

  “喂,太過分了吧?”謝安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懷中的女人,要知道方才,可是這個女人主動來他的,說是勾引都不為過,結果倒好,他這邊蓄勢待發,可這個女人卻竟然叫他到此為止。

  長孫湘雨將謝安那只手從自己衣服里扯了出來,繼而趴在謝安胸口,咯咯笑道,“安哥哥又不是第一次認識奴家,難道還不知,奴家就是一個壞女人么?咯咯…”

  謝安聞言面色一滯,沒好氣說道,“換句話說,你就是在耍我咯?”

  “耍你會說嫁給你么?”長孫湘雨秀目一白謝安,低聲說道,“人家只是想試試,是否有討厭你的感覺罷了…”

  “咦?”仿佛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深意,謝安心中微微一動,小心翼翼地說道,“那…那結論呢?”

  “唔…”長孫湘雨歪著頭望了謝安許久,咯咯笑道,“不怎么討厭呢…”

  寥寥幾個字,仿佛是最動聽的情話般,讓謝安心中的yu火一下子便燃了起來,摟著她的雙臂,不由添了幾分力道,甚至于,右手忍不住又探入她衣內。

  遭此襲擊,長孫湘雨嬌軀微顫,連忙按住在謝安在其胸口游走的手,帶著幾分懇求之色,說道,“奴會信守承諾的,不過,別在這里…求你了…”

  謝安聞言微微一驚,要知道,自認識長孫湘雨以來,他可是第一次聽到她出言懇求。

  想到這里,他強行壓下心中的yu火,連忙將手抽了出來。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那頗為遺憾的神色,長孫湘雨咯咯一笑,眨了眨眼,說道,“早在冀京時,倘若安哥哥有膽量與奴家賭一賭,或許奴家這會,早已是安哥哥的女人了…是不是很后悔呀?”

  “也有可能,我這會尸首都不成樣子了…”謝安沒好氣地說道。

  “咯咯咯…”長孫湘雨忍俊不禁地輕笑起來,繼而用雙手支撐在謝安胸口,抬起頭來,靜靜地望著他,良久之后,這才輕聲說道,“謝安,真的那般想得到奴家么?說實話!”

  見長孫湘雨說這句話時,眼神清澈而沒有半分,語氣也很是認真,謝安心中微微一凜,在猶豫半響后,緩緩點了點頭。

  “理由!”

  “…”望著長孫湘雨平靜的表情,謝安皺眉思忖了半響。

  他很清楚,那些對梁丘舞、伊伊、甚至是金鈴兒而言都極其有效的甜言蜜語,對于這個女人是行不通的,或許還會起到反作用。

  想到這里,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在我的家鄉,有這么一句話,危險的東西最好鎖在保險柜里,危險的女人,最好讓她待在自己房里…”

  或許,整個大周也只有長孫湘雨聽得懂謝安這句話,聞言咯咯一笑,說道,“你怕我?”

  “唔!――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我,如果無法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或許有朝一日,你就會成為我最頭疼、也最難以應付的敵人…”謝安毫不掩飾地說道。

  “…”長孫湘雨聞言柳眉一挑,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輕笑說道,“是故,似奴家這等危險的女人,最好就是待在你房內榻上…是么?――還是說,你準備將奴家鎖在箱子里?”說著,她般用手指刮了刮謝安的臉龐。

  謝安一臉訕訕地笑了笑。

  望著謝安這副表情,長孫湘雨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喃喃說道,“能說出這番話,看來你真的是將奴家的性子了解透徹呢…被人看穿,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呢!”

  謝安聞言微微一驚,心中不禁有些緊張。

  “不過,奴家卻又生不起氣來…”說著,長孫湘雨伸出右手,撫摸著謝安的臉龐,咯咯笑道,“但是,這樣人家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盡管奴不想違背娘親的意思,只不過…”

  謝安舔了舔嘴唇,說道,“你這樣想呀,憑著我與李壽的關系,有朝一日他登基當了皇帝,我說什么也是朝中一等大員吧?甚至于,丞相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你也知道,憑著我的本事,當丞相實在是有些…嘿嘿!――如果有你在,你就可以幫我…”

  “…”長孫湘雨撫摸著謝安臉龐的手微微一顫,望向謝安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見此,謝安心中暗暗松了口氣,暗自僥幸自己賭對了,試探著說道,“不情愿么?”

  “也不是不情愿,只是有些意外罷了…”長孫湘雨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喃喃說道,“奴家漸漸有些明白娘親的意思了,或許,你才是最適合我長孫湘雨的夫婿,因為,你不會嫉妒你的妻子的才華…”

  “誰說我不嫉妒?”謝安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你以為在知道了舞從二品官的官位后,我就沒壓力?沒見李壽那小子當初是怎么稱呼我的么?――嘿,舞將軍的夫婿!――我敢打賭,李壽那小子要是知道你肯下嫁給我,定會說,[嘿,那不是長孫軍師的夫婿么?]”

  “咯咯咯…”長孫湘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繼而饒有興致地望著謝安,喃喃說道,“奴漸漸開始明白,為何舞姐姐那般寶貝你了…”

  “哦?”

  “你真的很聰明…”

  “喂喂,你在嘲諷我,對吧?”

  “當成贊譽聽吧!”

  “當…當?”謝安哭笑不得望著面前的女子。

  說起來,長孫湘雨與梁丘舞以及金鈴兒這兩位女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盡管被譽為大周第一美人,但是在心底,她其實并不在乎她的容貌,比起美艷的外貌,她更在意她的學識、她的能耐。

  但是很可惜,大周總歸是男尊女卑的國度,即便她長孫湘雨學究天人,卻也無法像他的祖父公一樣,坐上大周朝廷丞相的位置,從而向世人展現才華、展現抱負。

  或許有人會覺得奇怪,為何梁丘舞能夠以女兒身擔任上將軍的職位,而長孫湘雨卻無法做到呢?

  理由很簡單,要知道大周冀京四鎮,那是開國初就立下的祖訓,簡單地說,只要是梁丘家的家主,長大成人后都必須接任東軍上將,接任東國公的位置,這是世襲的爵位,就算是現任的大周皇帝,也不得違背祖制。

  本來,梁丘家家主的位置,東軍上將軍的位置,是輪不到梁丘舞的,但問題是,梁丘家除了老梁丘公外,只剩下這梁丘舞一條血脈,因此,朝廷也好,皇帝也罷,都不得不默許梁丘舞接任未來梁丘家家主的位子,否則,便是與大周初代先皇所傳下的祖制作對,這可是一個比叛國還要嚴重的罪名。

  換而言之,梁丘舞之所以有如今的地位,原因在于她梁丘家已沒有其余壯年男丁了,但是長孫湘雨不同,且不說她的父親健在,她還有幾個弟弟,其中就包括公視為心肝的、視為接替人的孫子,長孫晟。

  也正因為如此,即便長孫湘雨有再是讓旁人側目的才能、學識,她也不可能接任丞相這個位置,只因為她是女兒身。

  在梁丘舞看來,長孫湘雨是幸運的,因為長孫湘雨不用像她一樣,盡管不情愿也不得不接任梁丘家當家的位置,起早貪黑,訓練東軍士卒,被太陽曬黑了膚色,成為她心中永遠的遺憾。

  但反過來說,長孫湘雨又何嘗不認為梁丘舞才是最幸運的女人呢?

  明明與她一樣是女兒身,卻因為大周歷代留下的祖制,成為大周絕無僅有的女上將,可以盡情地展示學識與才能。

  現在想想,這就是梁丘舞以及長孫湘雨這兩個女人這些年來明明是閨中密友、卻頻發矛盾與爭執的最終原因吧,因為她們的思維方式不同,她們看待事物的角度與觀念不同。

  或許世人都以為炎虎姬梁丘舞是一位多么可怕的女人,畢竟,就連謝安最初也這么覺得,但隨著陸續的接觸,他這才逐漸察覺到,梁丘舞其實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恪守婦道、相夫教子,對待謝安始終是尊敬有加,從不以她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力逼迫謝安。

  甚至于,有些就連謝安也覺得沒有必要的禮儀,梁丘舞也約束地自己相當嚴格。

  打個比方說,兩人散步的時候,梁丘舞絕對不會走在謝安面前,因為她是妻,他是夫,妻子只能走在丈夫后面。

  用飯的時候,如果謝安不先動筷子,梁丘舞絕對不會率先動筷。

  盡管這只是一些日常相處時的小事,但也足以證明,除非謝安做出什么讓她無法接受的事,以至于讓她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比如說,逛青樓…

  但是長孫湘雨不同,這個柔弱地幾乎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謝安都能將其強行推到在床上的女人,反而恰恰是謝安所遇見的女人中最強勢的。

  在謝安與她相處的日子里,這個女人一直占據著絕對的主動權,或者說,她習慣這樣,她習慣用那樣的高姿態與別人相處。

  造成她這個性格的,有一部分來自于公的刻意嬌縱,但另外一部分,又何嘗不是她想向別人顯示自己?證明自己?

  就像這次大軍西伐叛軍,長孫湘雨為何要相助李壽與謝安?這對她有什么好處么?

  說句淺顯易懂的話,待他日凱旋,李壽與謝安能夠借此次戰功平步青云,可她長孫湘雨能得到什么么?

  不,她什么也得不到,她不會有任何的榮耀與功勛,甚至于,回家之后,她或許還會被她的父親長孫靖狠狠教訓一番,禁足在家中。

  可她為何還要這么做?

  因為她想展示自己的才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僅此而已。

  正因為如此,謝安當初才會覺得,似長孫湘雨這等奇女人卻誕生在大周,本身就是一件世間最令人感到惋惜的事。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就如同他陰差陽錯般讓長孫湘雨失手摔壞了她平日里視如珍寶般的折扇,使得這個女人感覺是她娘親王氏向她傳達的建議,讓她嫁給他謝安一樣。

  想想謝安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想不通,似長孫湘雨這等智慧堪稱妖孽般的奇女子,何以會因為失手摔壞了一把折扇而選擇嫁給他呢?這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呀!

  果然,瘋子的思維方式與常人是不同的!

  不過對于謝安而言,他還能抱怨什么,平白無故撿個媳婦,還是堪稱大周第一的美人,回頭還不得給那位已故的岳母大人王氏燒幾株高香感謝一下?

  “安哥哥,回冀京后,隨奴家到娘親墳前拜祭一下,奴家想將這柄折扇埋在娘親墳旁…”

  “應當應當!”謝安連連點頭,他自是清楚,長孫湘雨這個瘋女人盡管有些時候會為自己解悶所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但是據公所言,她對她的生母王氏極其孝順,也正是因為王氏當初要求過她,她這才沒有與長孫家劃清界限,否則,憑著長孫湘雨對其父長孫靖的恨意,憑著她對長孫家的恨意,又豈會在家中呆到如今?

  “還有,回冀京之后,要請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做材料,替奴家再制一柄折扇,送給奴家…”

  “嘶…”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

  好家伙!

  要請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

  謝安的額頭漸漸滲出了幾許汗珠,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似忽略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自己養得起這位千金大小姐么?

  要知道拜公所賜,這位長孫大小姐動輒便揮金如土,一件絲制內衣就抵他謝安半月俸祿,再加上其他…

  謝安舔了舔嘴唇,直感覺自己喉嚨有些發干。

  而長孫湘雨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謝安的不對勁,秀目一瞇,望著謝安沉聲說道,“再者,如果你敢與我父一樣,見異思遷,你需記得,我長孫湘雨可不似我娘王氏那般溫柔、懦弱!”

  “記得記得,這個你不提醒我都知道…”謝安連連點頭。

  “至于最后…”說到這里,長孫湘雨咯咯一笑,戲謔般望了一眼謝安,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好好想想喲,如何對舞姐姐說,奴家可不想未過門就當了寡婦…舞姐姐那柄[狼斬]寶刀,可怪嚇人的…”

  “嘶…”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雙目瞪大,一臉呆滯。

  他這才意識到,他忽略了一個最關鍵、也最為嚴重的問題。

  啊,要知道他謝家的大婦可不是什么平常的女人,那可是四姬之首!

  [炎虎姬],梁丘舞!

  這下,麻煩大了…

  ――與此同時――

  在距離秦關不知多遠的一處民居中,有一位生地異常美麗的女人正對著梳妝臺梳著自己的頭發。

  觀銅鏡中的容顏,唇紅齒白,柳眉鳳目,與大周第一美人的長孫湘雨相比,怕也不遜色幾分,兼之舉手投足間,有幾分儒雅大家之氣。

  忽然,房門吱嘎一聲打開了,一名打扮著如同農夫般的男子走了進來,單膝叩地,跪倒在那名女子面前。

  “小姐,西北那邊傳來消息,十余萬周軍已攻克漢函谷關,算算日子,眼下多半已抵達秦關…”

  “怎么回事?漢函谷關有陳大哥在,周軍應當討不到便宜啊!”女人聞言手中動作一停,握著手中的梳子,緊聲說道,“莫非是[項王]李茂終于率軍南伐了么?”

  “這個…”那名農夫猶豫了一下,說道,“李茂以及其麾下十萬大軍,依舊在北疆…”

  “到底怎么回事?――此次西征軍主帥乃何人?”

  “乃大周皇帝第九子,李壽!”

  “李壽?”女人愣了愣,詫異說道,“莫非是那個大周皇帝與婢女所生的皇子?此子據說資質平平,武藝平平,豈是陳大哥對手?”說到這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猜測道,“難道此次西征軍中,有[炎虎姬]梁丘舞隨軍?”

  那農夫搖了搖頭,說道,“據消息,[炎虎姬]尚在冀京!”

  聽聞這句話,女人眼中露出了濃濃的不可思議之色,詫異說道,“既非[項王]李茂,又非[炎虎姬]梁丘舞,陳大哥武力冠絕天下,漢函谷關豈會有失?”

  “這個…據戰報所述,此前周軍圍堵漢函谷關,卻不交兵,每日叫收復的叛將去關下喊話,拒于函谷關交兵,眼下,非但張棟、歐鵬、唐皓等七萬叛軍已投降周軍,就連漢函谷關,亦兩萬余萬士卒每日趁夜逃離關隘,向周軍投降,如此,陳帥并無機會像前兩次那樣斬殺西征周軍主帥…”

  “竟然用[文伐]取函谷關?”女人微微一愣,微嘆說道,“不愧是李暨的兒子…”

  “這個…小姐,據戰報所言,并非李壽設計,而是一個叫謝安的人…”

  “謝安?――那是何人?”

  “此人乃廣陵人,如今一十七歲,在朝中擔任大獄寺少卿,乃九皇子李壽心腹!”

  “就是這謝安壞了本宮的盤算么?”女人微微皺了皺眉,微微嘆道,“是本宮哪里算錯了么?――何以會引不出[項王]李茂這一頭孤傲之狼呢?”說到這里,她長長嘆了口氣,皺眉說道,“還有什么比這更糟糕的消息么?一并說了吧!”

  “諾!”那農夫抱了抱拳,沉聲說道,“除李壽、謝安二人的十余萬軍,西征周軍還有一支偏師,由大周丞相長孫的孫女,長孫湘雨所率領,繞過漢函谷關,在攻克澠池、燒毀了澠池內的糧草后,直奔秦函谷關!――眼下,此女與李壽、謝安二人十余萬兵馬匯合,抵達秦關之下!”

  “長孫湘雨?”女人眼中隱約露出幾分驚色,詫異說道,“這個女人也在西征周軍之中?”

  “是!――據消息傳來,長孫湘雨在一日之內攻克了洛陽,同時亦掃平了邙山、郭城兩處叛軍勢力,隨后…”

  女人只聽得面色微變,輕聲斥道,“這等重要消息,何以不早稟告?!”

  那農夫縮了縮頭,低頭不語。

  “罷了罷了,”女人長長嘆了口氣,搖頭說道,“依本宮看來,李茂這頭兇狼是引不出來了,眼下叛軍大勢已去…唉,派人通知陳大哥,倘若勢不可違,便叫陳大哥回來吧…”

  “小姐,秦關乃天下第一險關…”

  “漢函谷關不也被稱為不遜秦關的雄關么?不照樣被人破了?”

  “…是,末將這便派人傳信!”說著,那農夫好似想到了什么,抱拳猶豫說道,“小姐,那六神將那邊…”

  “叫他們休要輕舉妄動,免得暴露身份,此外,再派人去一趟廣陵,就說,原先的謀劃全盤取消,請他們按兵不動!――對了,叫帶著本宮母后那支笛子與你等一道去,否則,單憑你等,是勸不回陳大哥的!”

  “是!”

  “去吧!”

  “諾!”

  ps:話說,這兩日有好些人猜到了嘛。

嗯,你們都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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