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太晚

　　林若曦最近發現自己失眠了，晚上很難睡得著覺，因為她總是特別害怕，這個在午夜里會突然響起的聲音。

　　今天也絕非是第一次。

　　楚云走進客廳的時候并沒有特別留意蜷縮在沙發上的林若曦，他把從馬鵬那借的車鑰匙放在了茶幾上，徑直走向了冰箱。

　　時鐘上的秒針沙沙地走動著，時針指向了兩點的位置。

　　楚云打開冰箱，隨手抽了一瓶飲料，正準備替冰箱關門的時候，身后的衣服卻被拉住了。

　　這大半夜的時間，饒是楚云心理強大，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發毛，他反應倒是比別人要快，身體比思維更快，直接有了防御的動作，但還好，他錯誤地估計了“罪犯”的身高，而此刻林若曦又是低著頭的，所以他那鋒利的肘擊恰好幸運地揮了個空。

　　“怎么回事？”楚云驚魂未定，直到他看清了那個抓自己衣服，在大半夜裝神弄鬼的人是林若曦之后，不禁又覺得后怕起來，剛才那一手肘要是砸實了，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楚云登時有些急，說的話也就沖了：“你怎么在這里？”

　　林若曦瞪著他，心里也是連日來積攢委屈和惱火一股腦地沖上了腦門：“我為什么就不能在這里，這是我的地盤。”

　　楚云一愣，他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語氣過頭了，便主動示弱地壓低聲說：“不，我意思是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覺呢。”

　　“你不是也不睡覺么，這么晚了還穿的這么整齊比我更可疑，做賊去？”

　　楚云尷尬，這還真讓林若曦給說對了，他確實正要出門。

　　看到楚云不說話了，林若曦卻沒有半分爭吵贏了的喜悅，她竭力平衡著自己聲音里的不自然：“你要去哪里？”

　　“朋友那里最近出了點事，所以…”楚云這么說倒也無可厚非。

　　但是林若曦的眉毛卻挑了起來：“哪個朋友？”

　　楚云本來就準備說出正確答案了，但是他想起了蕭雅特別過的話，暫時不要把兩人的關系透露出去，尤其是讓林若曦知道。

　　在合適的時候，我會跟她說的，所以…現在，不要。

　　蕭雅的意思楚云不是不能夠理解，老實說，兩個人交往完全沒有什么感情基礎，只是各得所需而已，蕭雅是為了找一個感情上的慰藉，而楚云則是為了逃避什么，盡管這是他自己絕不會承認的，但是他打從心里明白，這段露水情緣，或許是有期限的。

　　當蕭雅從感情的痛苦中走出來之后，或許就是這段交往結束的時候，這就是楚云對于蕭雅所說這段的話的理解，他們是在犯錯，但不代表他們就沒有正確思考的能力。

　　人這種生物，很多時候就是明知道是錯的，仍然也會堅持的生物。

　　有些人會錯一時，但是沒有人會錯一輩子。

　　讓楚云和蕭雅做出現在這個選擇的因素是，他們都需要彼此。

　　只是楚云顯然忽略掉了一點，那就是需要他的人，不只有蕭雅一個。

　　林若曦在等待著楚云的答案，而楚云卻在想著如何地敷衍。

　　“就是一個朋友。”他這么的含混其詞。

　　站在背光處的林若曦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用那雙潮濕的眼睛默默地望著楚云，現在的她很想就這么上去抱住他，讓他不要走，不要再到其他的女人那里去。

　　女人都是很敏感的生物，尤其是當其他女人接近自己男人的時候，都會有著天生的嗅覺。

　　但可惜，楚云不是林若曦的男人，也不是她的私有物。

　　所以，她什么都說不出口，膽小而怯懦地退縮了。

　　她發現，一貫我行我素的自己，其實是在害怕的不得了，心里，忽然就像是開了一個洞。

　　楚云的話變得無關緊要，無論他說了什么，他的身體還是穿過了她，到了她伸手不及的地方，她看著他拿起了桌子上的車鑰匙，卻聽不清他說了什么，耳朵里只有嗡嗡嗡充血的聲音。

　　但是只有最后一句，她聽的格外的清楚。

　　“這已經早過了小孩子睡覺的時間了，不早了，快去睡覺吧。”

　　小孩子？

　　林若曦回過神來的時候，楚云穿過了客廳的門，消失在了樓道的深處。

　　原來自己對于他來說，真的是個小孩子。

　　林若曦抱緊了自己的膝蓋，蜷縮進了黑暗里。

　　夜涼如水。

　　7月23日，將會是林若曦的生日。

　　楚云被告知這一點的時候，是這3天前，鐘楚楚悄悄告訴他的。

　　楚云顯得很詫異，因為之前并沒有任何的征兆，但問起來，蕭雅也知道這事，而且還嘲笑楚云一點都不細心，像她已經提前一個月以前就把禮物給準備好了。

　　但是說起這事的時候蕭雅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她把目光對準了楚云，然后低下頭自嘲著說道：“我是個罪惡深重的女人。”

　　她說的時候聲音太輕，幾乎沒有咬出讀音來，楚云只是奇怪地看著她，問道：“怎么了？”

　　蕭雅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一點以前的事。”

　　楚云以為蕭雅又在說她原先的男朋友，說道：“切，當著現任男朋友想著過去的，我吃醋了啊。”

　　蕭雅知道楚云是聽岔了意思，但看著楚云的眼睛里，更多的只是關心，卻沒有半分他所說的醋意，她不再提這些，而是聰明地轉移了話題：“我是說我想起了我生日的時候，你送了我一個初音玩偶。”

　　“那個叫初音啊。”經蕭雅這么一提，楚云也回想了起來，但他很快聳了聳肩，坦然暴露自己的無知，畢竟當初那個禮物還是林若曦陪他逛商城的時候所提的建議，要他自己選肯定不會選這樣的禮物，“我記得你當時還送了我一個香吻呢。”

　　“嘛，對了，楚云你的生日在什么時候？”蕭雅突然問。

　　“我啊，11月23。”楚云一邊抽著煙，靠著咖啡吧的窗臺，吐出了一條煙霧。

　　“那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準備禮物了。”

　　“你打算送我什么禮物？”楚云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睨著眼說。

　　“把我自己送給你好不好？”蕭雅笑道。

　　“好啊，要穿女仆裝，再來個高筒過膝襪…”楚云掰著手指算道。

　　“感覺有點變態哦，歐尼醬。”蕭雅也很配合地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

　　蕭雅從楚云的臉上收回視線，繼而轉向了窗外，因為二樓今天沒有客人，幾乎等同于他們在包場，她只是看著遠方，喃喃說道：“楚云，如果我們能夠早點認識就好了。”

　　“也不晚啊。”楚云沒有理解蕭雅話里的意思。

　　她苦笑了起來，不再說話。

　　是啊，再早一點認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