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反復
回到沈家，皇帝賞賜的東西也同時送來了，金銀珠寶，上等的綾羅綢緞都不少，一開始，沈老夫人并不知道宮里來旨是為沈梓喬，還以為是她今日沒進宮賀壽，皇后來旨問候她的身體，覺得甚有臉面，便全副命婦裝扮，領著家里大大小小一道出來接旨。
待宮人將圣旨讀了一遍，老人家還恍恍惚惚地沒聽清楚。
沈梓喬已經在沈子愷的示意下，上前接了圣旨。
“沈三小姐，這都是皇上賞賜給您的。”那唇紅齒白的公公指著身后的兩個箱子，笑瞇瞇地說道。
“皇上真客氣…”沈梓喬喃喃說道，旁邊的孟娘子悄悄扯了她一下，拿出一個厚實的荷包塞到那公公衣袖里，“有勞大人了。”
沈子愷對妹妹的呆怔看不下去，笑著拱手對那公公說，“大人辛苦，請到里頭吃杯茶，歇一歇。”
“不敢當不敢當，替皇上做事哪里會辛苦，咱家還得回去復命，沈大少爺，沈三小姐，下次有機會再來討杯水酒喝。”公公笑瞇瞇地說道，一手捏著厚實的荷包，笑容燦爛滿意。
“老夫人，咱家告辭了。”他不忘跟臉色不太好的沈老夫人作別。
一看到沈老夫人的臉色，這位公公可真是嚇了一大跳，聽說沈家老夫人身子不爽利，還以為只是小毛病，如今一看，這臉色灰白如死，只怕是大限要到了吧。
送走了宮里的天使，沈子愷才轉身抬手敲了妹妹的額頭一記，雖然故意板著臉，語氣卻掩藏不住欣喜和得意，“在蘇公公面前不能胡說，什么叫皇上真客氣，皇上還需要跟你客氣？”
沈梓喬捂著被敲疼的額頭。傻笑起來，“我就是說說，大哥，你說這兩箱東西能換多少銀子？”
“又胡說！”沈子愷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些賞賜都是宮里登記在冊的，孟娘子，讓人抬進祠堂好好供著…”
“什么？不能換銀子？那一百兩黃金呢？”沈梓喬頓時傻眼了，皇上給的東西供著的嗎？那還不如不給啊。
沈子愷真是恨鐵不成鋼，怎么養出個這樣糊涂妹妹，“把一百兩黃金送到三小姐那兒。”
“哎。大哥，我有金子了，我請你吃香喝辣的。”沈梓喬笑瞇瞇地說。
這熊孩子！沈子愷已經懶得說她了。
被兄妹二人忽略得很徹底的沈老夫人那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若不是周氏在她身邊一直低聲勸著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早已經怒起斥罵沈梓喬了。
“祖母，您身子還不爽利，孫兒陪您回屋里歇著吧。”沈子陽嫉妒地看了沈子愷和沈梓喬一樣，在高姨娘的示意下。走到沈老夫人身邊恭敬關心地說道。
喜滋滋抱著黃金在傻笑的沈梓喬這才想起沈老夫人這號人物，下意識地摟緊黃金，警惕地朝老夫人看了過去，深怕這好不容易賞賜下來的黃金被搶了晚婚——吾妻銷魂。
這防賊似的眼神恰好被沈老夫人看到，氣得她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
沈子愷輕咳一聲，掩飾對沈老夫人的疏忽。上前走了幾步，“老夫人，這外面風大。不如…”
“我還死不了。”沈老夫人冷哼一聲，扶著沈子陽的手氣呼呼地走了。
沈梓喬皺了皺鼻子，對老太婆的怒意不怎么在乎。
“皇上怎么給你賞賜這么多東西了？”沈子愷目送沈老夫人離開，這才拎著沈梓喬回了喬心院，問出心中的疑惑。
“那是因為…小皇孫…”沈梓喬從黃金夢里醒了過來。驚覺自己這些賞賜都是拿命換的，臉上的喜悅盡退。苦著一張臉將再東宮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沈子愷。
沈子愷越聽臉色越鐵青，恨不得狠狠揍妹妹一頓。
“你！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跟那些御醫一樣啊？誰讓你愛出風頭的，御醫都說治不好了，你還逞什么強？啊？”沈子愷還以為是妹妹在宮里得了貴人青眼，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一出，只要想到差一點點她就會跟那些御醫一樣被處死，他心底一陣后怕。
“我說出口就后悔了啊，可是，那孩子這么小，才幾個月大，我聽到他的哭聲，我不忍心…”沈梓喬已經知道害怕了，但救活那個小孩，她其實覺得挺開心的。
沈子愷氣得說不出話，“你這個…憨貨！”
這是罵她蠢吧？沈梓喬撇了撇嘴，不敢頂嘴。
“幸好是救了小皇孫，不然看你如何收場。”沈子愷自知如今罵她也是枉然，無奈地嘆了一聲。
“我會吸取教訓，以后不會這么干了。”沈梓喬保證道。
沈子愷瞪了她一眼，“知道害怕就好，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皇后向來是個慈祥和藹的人，坤德宮的宮女極少被責罵，更別說處死了，怎么這次手段如此凌厲？沈子愷心中疑惑，想去找父親仔細斟酌，免得以后犯了禁忌。
沈梓喬在宮里擔驚受怕，只覺得身心俱疲，梳洗過后，躺下就沉睡過去。
孟娘子示意紅玉等人出去守著，自己替沈梓喬掖了掖被角，看著越來越像夫人的三小姐，孟娘子的眼角忍不住濕潤起來。
三小姐今日算是替夫人爭了一回面子，得了宮里的賞賜，老賊婆她們該氣死了吧。
沈梓喬這一睡，便睡到入夜，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彩燈一片，歡笑聲一陣陣傳來，游園會已經開始了。
“紅玉，快幫我梳頭，我要去猜謎語。”沈梓喬將宮里的驚懼都拋之腦后，喊著紅玉進來替她梳發換衣。
“三小姐，您先吃一點東西吧，都大半天滴水不進了。”紅纓端來沈梓喬喜歡吃的糕點，笑瞇瞇地說道。
沈梓喬囫圇吞棗地吃了幾塊糕點墊肚，便要拉著紅玉她們去花園里猜謎語，哪知還沒走出喬心院，沈子愷一臉沉重地出現在她面前，“宮里來旨，要你即刻進宮。”
“什么？進宮去干什么？”沈梓喬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今日那場無聲無息的殺戮。
“似乎小皇孫的病情反復…”沈子愷艱澀地開口，他很怕，不敢讓沈梓喬進宮。
沈梓喬也很害怕，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那我去看看吧。”
“皎皎重生之天才神棍！”沈子愷從來沒這么害怕過，他甚至想要抗旨，將妹妹遠遠地送走算了。
沈蕭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身后，“讓皎皎去吧。”
“爹！”沈子愷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今天李御醫他們…”
“閉嘴！”沈蕭喝道，“皎皎，快去吧，別讓外面的蘇公公久等了。”
沈梓喬勉強一笑，看沈蕭這篤定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她對孟娘子等人點了點頭，便出了垂花門，跟著蘇公公一起匆忙地進宮。
到了東宮才知道，是小皇孫又發燒了，而且身上長滿了紅點。
沈梓喬看過之后，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氣，跟她閨蜜的兒子一樣癥狀，是普通的小兒急疹，不需要怎么處理，只要多喝水，不要受風，沒兩天就消失了。
“御醫說是天花…”太子妃哭得快不行了，雙手緊緊握著沈梓喬的手，仿佛她能再帶給自己一次希望。
“胡說！什么天花，就是假性麻疹啊。”沈梓喬皺眉叫道，“小皇孫的精神還好著呢，沒事的。”
還是要先退燒，這次不能加酒精了，用溫水退燒吧。
“小皇孫又出宮了。”抱著小皇孫的奶娘急急說道。
太子妃哭道，“已經是第五次了。”
小孩子發燒都是會腹瀉的，很正常啊。
“再給小皇孫喝點糖鹽水吧。”沈梓喬說。
一直沉默不語的盛佩音憤怒地瞪著沈梓喬，忽然厲聲罵道，“皎皎，小皇孫危在旦夕，你不能再胡鬧了，今日若不是你…小皇孫怎么會腹瀉，如何會長天花？”
關她什么事？沈梓喬皺眉看著盛佩音，“這不是天花。”
“你還要狡辯，我與你相識多年，如何不了解你，你怎能利用小皇孫…你太過分了。”盛佩音心疼地看著小皇孫，眼中對沈梓喬充滿了失望。
“我狡辯什么？我還沒說你呢，你是大夫嗎？既然你不是大夫，干嘛總是先下定論，動不動就說沒救了，試都不試一下，怎么知道就沒救了，你了解我，你怎么了解我？我利用小皇孫干嘛了？”沈梓喬不顧皇后和太子妃等人在場，沒好氣地怒聲辯駁盛佩音。
女主怎么了？女主了不起啊！
盛佩音羞窘惱怒，正要開口反駁，卻被皇后制止，“如今該怎么辦？”
沈梓喬抱過已經換了尿布的小皇孫，一邊哼著安眠曲一邊給他喂了糖鹽水，又用溫水擦拭他的手心腳心和腋下脖子，好不容易退熱了，所有人的臉色才好看一點。
“半夜最容易反復發燒了，還是要注意的。”沈梓喬說。
果然到了下半夜，小皇孫又哭了起來，沈梓喬困得眼睛要睜不開了，還得強撐精神給小皇孫喂水。
兩天后，小皇孫身上的紅點漸退，也不再發熱和腹瀉了，精神好得很，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帶著笑意，咯咯地蹭著沈梓喬的脖子，玩得不亦樂乎。
沈梓喬差點淚流滿面，小祖宗你總算沒事了。
（為雅安祈福，愿傷亡人數不要再增加，實在看得心酸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