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真是個人才啊(下)

　　為首的一個男人，大約三十七八歲，不高，頂多也就是一米七上下。身穿大花襯衫，一條短褲，一雙拖鞋。他脖子上掛了一條大拇指粗細的金燦燦的項鏈，平頭，叼著煙，燈光下，只見他雙手十指，至少戴了6枚碩大的金戒指。

　　一個二十出頭，身高足足有一米七五，栗色卷發，黑色吊帶，雙腿裹在鏤空絲襪中，雙峰裂衣欲出，擠出深深溝壑，高跟鞋踩得噔噔直響，嗲得像條貓的性感靚女，軟軟的靠在男人懷中。

　　這男人精瘦，五官輪廓卻透出一股子兇悍的氣勢，眼眉之間，全部都是煞氣，眼窩里還跳動著殺氣。從他的襯衫領口處，竄出來一截猙獰的紋身，一直延伸到下巴處，更襯托出他的邪異。他的眼神很怪，有點兇殘，有點神經質，脖頸一抽一抽的。

　　在這男人身后，跟隨著5個滿臉橫肉，不怒自威的彪形大漢。

　　“媽的，看什么看？！”男人身后的一個彪形大漢，直接指著一個攤位上，還在吃宵夜的客人，“打烊了！還吃？回家吃屎吧！”

　　那食客屁話都不敢說，灰溜溜的站了起來。

　　“哬呸！”為首的那個邪異男人，猛然吐出一口痰，直接吐在那食客臉上。

　　“啊”那食客一張臉變成醬紫色，哆哆嗦嗦，敢怒不敢言的看著邪異男人。

　　“看什么看？再看砍死你！滾！”邪異男人，脖頸神經質的抽了一下，又是一口痰吐了出去，吧嗒一聲，又吐在那食客臉上。

　　食客掩面而泣，撒丫子跑了。

　　“嘩”

　　一下子，還未散去的食客，紛紛買單走人，作鳥獸散。

　　“清場咯”邪異男人狠狠的在懷中靚女的胸器上，揉了一把，他的力道極大，捏得靚女軀體抖動，低聲痛嘶。

　　“很痛么？”邪異男人一臉憐愛，側頭問道，眼中卻輻射出來變態的表情。

　　“不…不…狗哥…一點都不痛。”靚女粉臉上，劃過一抹深深的心悸，趕緊說道。

　　“那爽不爽？”邪異男人‘狗哥’，陰測測的笑了一下。

　　“爽…爽…好爽啊…”靚女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好爽啊啊啊”

　　這群人，直直的朝陳夜蓉的攤位走來！

　　途中，經過一個炒粉攤，‘狗哥’抓起桌上別人吃剩下的一份炒粉，直接用手抓了一把，往嘴巴里一塞，旋即…

　　“哇”

　　炒粉剛進嘴，狗哥就彎腰嘔吐起來。

　　“狗哥，你怎么了？怎么了？”靚女趕緊給狗哥捶背，臉上是心驚肉跳的表情，生怕狗哥神經發作，自己受到牽連。狗哥身后的幾個馬仔，也都是臉色惶恐，手足無措。

　　狗哥吐了一陣，忽然跳了起來，直接跳到炒粉攤位上，一個胖廚師面前，用手指著已經嚇軟的胖廚師的鼻子，陰陽怪氣的叫道，“這是什么？這他媽是什么？剛才老子吃的他媽是什么？”

　　“狗…狗哥…是…是…是炒粉…”胖廚師被狗哥兇神惡煞的表情，嚇得想哭。

　　“艸！炒粉？為什么沒有味道？很難吃，你知不知道？跟屎差不多！炒粉？我炒你媽！”狗哥暴跳如雷，“啪”的一聲，一個耳光狠狠的抽在胖廚師臉上，緊接著，一腳飛了出去，將胖廚師踢飛。

　　“噢！真的沒什么味道。很難吃。”暴行之后，狗哥舉目望天，兩行清淚，從他眼眶中滑落，他的表情虔誠得像是最迷信的宗教信徒。

　　這邊，黃小龍，嚴凱，以及雙喜街五大巨頭，全部傻眼了。

　　狗哥。就是雙喜街幕后真正的黑手！

　　真正的大佬！

　　雙喜街五大巨頭，之所以可以用幾乎任何手段，來懲罰破壞夜市規則的人，挑腳筋，非法拘禁，綁架，毆打…是因為他們背后有狗哥罩著；

　　雙喜街之所以還沒有因為嚴重擾民，而被取締，一方面是陳夜蓉的功勞，但另外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因為狗哥罩著雙喜街；

　　狗哥是個流氓。大流氓。

　　狗哥是黑社會。

　　狗哥是Z市老城區的老大之一。他和其他幾個老大一起，制定了Z市老城區的地下規則。狗哥除了牢牢的控制著雙喜街，每個月在雙喜街收取一筆龐大的保護費之外，他在Z市老城區，還控制著2個農貿批發市場，3個電玩城，1個旱冰場，2個酒吧，以及一些地下賭場。

　　據說狗哥13歲就出來混，14歲就拿刀砍人，16歲就有幾十號手下，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混。

　　據說狗哥曾經有不下10次，被人砍成重傷，躺在醫院的急救室里輸血搶救；當然，他也不下10次，把別人砍成重傷，甚至砍死。

　　因此，狗哥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用命去賭回來的。他是個極危險，極兇殘，把腦袋別在腰間耍的人物。不折不扣的狠人一枚。

　　黃小龍從來沒見過狗哥本人，只是聽說過狗哥的威名。今晚第一次見到，心中涌起莫名的緊張，而且，他覺得，他看到的狗哥，除了兇之外，還有一些變態！一些神經病！像是…一個瘋子！

　　“狗…狗哥今晚怎么了…是…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跑到雙喜街鬧事，這…這可是他自己的地盤啊…”在黃小龍面前很兇的魚三，此刻嚇得直縮脖子，全身微微發抖。

　　不單是魚三。鄒嬸，臭豆腐，李福財，個個都臉色發白，局促不安。

　　陳夜蓉秀眉深鎖，喃喃道。“狗哥這是在玩什么？”很快，陳夜蓉便低聲對黃小龍和嚴凱道。“小龍，你和小凱先回去吧。攤位的事，改天再說。”

　　“嗯。”狗哥來了，黃小龍也知道，攤位的事，今晚算是徹底黃了，沒有任何回旋余地，就趕緊拉著嚴凱，“凱子，我們走。”抬頭對陳夜蓉道。“姐，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你們先回去。”陳夜蓉催促道。她的語氣里，已經有一種命令的味道。

　　“噢，”黃小龍不敢忤逆陳夜蓉的意思，連忙拉起嚴凱，就要開溜。

　　“等等！你們幾個，都站住！都別走！”這時，狗哥帶著他的馬仔們，快步走了過來。他看到了想溜的黃小龍和嚴凱，脖頸神經質的一抽。“坐回去。”

　　“呃…”黃小龍和嚴凱，身形同時一窒，他們都感覺到了狗哥的氣場。心臟有一種被揪住的不適感。

　　“媽的！聽不懂人話？都他媽坐好！”狗哥極為暴躁的跺腳尖叫道。

　　“狗哥。”陳夜蓉連忙道。“狗哥，今晚這么有空，過來玩玩？坐。”

　　“狗哥。”魚三，鄒嬸，李福財，臭豆腐，溫馴得像是家貓，討好的笑著。

　　“坐，坐。都坐下。陪我聊聊。”狗哥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靚女膽戰心驚的坐在狗哥旁邊，頗有點伴君如伴虎的味道。

　　5個馬仔站在狗哥身后，目光兇狠。

　　眾人無奈之下，只能重新坐好。

　　黃小龍和嚴凱，現在不敢溜了，彼此對望了一眼，緊張兮兮的坐了回去。

　　這時，黃小龍偷偷抬頭看了狗哥一眼。近距離的觀察，他發現狗哥非常瘦，雙頰已經嚴重的凹陷下去，手腕更是瘦得猶如竹竿！

　　僵尸！

　　整個人，形同僵尸！

　　在這張僵尸臉上，鑲嵌著一雙兇狠，癲狂，神經質，暴跳，喜怒無常的眼睛。

　　眾人都忐忑不安，吃不準這個狗哥到底想干什么。

　　“狗哥，喝酒吧。”陳夜蓉站了起來，拿起一瓶啤酒，就要過去給狗哥倒酒。

　　“坐下。”狗哥指著陳夜蓉。

　　“呵狗哥，今天心情不好？”陳夜蓉不動聲色的坐了回去。

　　“哎…”狗哥嘆了口氣，抓起桌前盤中的一只五香鹵雞爪，朝嘴巴里一塞，但是瞬間又吐了出來，一陣干嘔，本來就瘦得沒幾兩肉的面頰，扭曲了幾下，簡直嚇死人。“我現在是吃什么都沒味…七天了，七天了…艸！老子餓了七天了！找了個醫生，說老子是厭食癥，吃了幾天藥，老子還他媽是厭食癥，吃什么都吐…老子明天就找人砍死他！”

　　“呃…原來是餓成這個樣子的…我就說嘛，怎么長得跟個僵尸似的。”黃小龍心中恍然。“已經餓了七天了，看來，情緒已經癲狂了，言行舉止像是瘋子，再餓下去，估計就得活活餓死了…”

　　“老子很不爽！老子非常不爽！因此…老子決定！增加雙喜街的保護費！”狗哥脖頸又抽了一下。“從下個月…不，從這個月開始，雙喜街每一個攤位的保護費，增加…嗯，增加5倍！”

　　“什么？！”

　　陳夜蓉，李福財，魚三，臭豆腐，鄒嬸，異口同聲的驚叫出來。

　　增加5倍的保護費，是個什么概念？

　　就拿陳夜蓉來說，原本每個月上繳給狗哥的保護費，是2000塊，增加五倍，就直接變成1萬。

　　這樣下來，幾乎就等于沒什么利潤了。

　　“呵，狗哥，你說笑話了吧。增加5倍保護費，那我們可就活不下去了。”此時此刻，李福財，魚三，臭豆腐，鄒嬸，雖然個個心里都無法接受，但是懾于狗哥的威勢，都不敢開口說話。只有陳夜蓉，淡然一笑，直接說了出來。

　　“阿蓉…”狗哥目光一轉，直接瞪視陳夜蓉，他眼睛里，滾動著一種非常危險的氣息，就好像一只饑餓的獅子，在盯著一只肥嘟嘟的綿羊！

　　陳夜蓉撩動了一下長發，掏出女式香煙，點燃。“狗哥，你總得給我們留條活路吧。”

　　“阿蓉，我聽說有個大款，在追你，叫什么‘卓先生’，你被他日過了吧？所以你現在很拽，對吧？”狗哥獰笑著看著陳夜蓉，他的目光，又變了變，變成了一種瘋狗的目光，“要不，你也讓狗哥日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陳夜蓉臉色劇變，嫵媚溫婉的眸子，收縮成針，整個人的氣勢，也開始變化，變成一頭雌豹！

　　就在這時…

　　“日你媽！”突然之間，一聲激烈的罵聲，從黃小龍口中蹦了出來，只見，黃小龍豁然站起，目光堅定不移。“你再侮辱蓉姐一句，我，我跟你拼命！”

　　“呃…”

　　這一下，一張桌子的所有人，全部面面相覷。

　　曾經有很多人，指著狗哥的鼻子，罵‘日你媽’之類的狠話。結果，這些人，要么成為傷殘人士，要么人間消失…

　　而此時此刻，這句狠話，居然出自于一個普普通通，人畜無害的年輕人之口…

　　好詭異！

　　幾秒鐘之后！

　　“老子馬上弄死你！馬上！”狗哥直接跳了起來，瘋狂的撲向黃小龍！“都不準插手，老子要親手捅死他！”

　　陳夜蓉眼中，劃過一抹難言的，震撼的，感動的目光，隨即，飛快的從桌上抓起一個啤酒瓶子，“狗哥！小龍是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你沖著我來！”說完，就要把啤酒瓶子砸出去！

　　黃小龍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為什么會做出這種自殺性的舉動，只是在潛意識里有一個信念…誰侮辱蓉姐，他就跟誰拼命。

　　說時遲那時快，在狗哥撲向黃小龍的瞬間，黃小龍也跳了起來，慌不擇路，朝左側方一閃，就要躲開狗哥的撲擊。

　　雖然餓了足足7天，狗哥的動作，依舊迅疾敏捷，飛起一腳，朝黃小龍踢了過去！

　　“砰！”

　　這一腳，直接把桌旁的一疊蒸籠踢翻。

　　黃小龍險之又險的躲了開去，腳下一滑，已經跌倒在地，剛想爬起來，狗哥手下的兩個馬仔，沖過來，把黃小龍手腳摁住，大叫道。“狗哥！弄死他！”

　　另外三個馬仔，則非常有經驗的控制住了準備對黃小龍施以援手的陳夜蓉和嚴凱！

　　眼見，一場流血命案，馬上就要不可避免的發生！

　　陳夜蓉雙手被一個彪形大漢反剪捏住，她急得快要吐血，大聲道。“狗哥，你別傷害小龍，我讓你日就是！”

　　“吼！”黃小龍用力掙扎，當他聽到蓉姐喊出‘狗哥，你別傷害小龍，我讓你日就是’這句話的時候，熱血直沖腦門，“狗哥，有什么事，你盡管沖老子來！”

　　就在這時，狗哥鬼使神差的凝立在跌落一地的蒸籠前。一動不動。

　　蒸籠中，滾落出來幾只色澤橙黃的熏鴨，一股甘香馥郁的味道，瞬間揮發出來，就好像汽車馳過，留下的尾氣。

　　這種香味中，又有茉莉花茶帶來的，春天般的氣息…

　　“啊！！！！”

　　狗哥忽然閉起眼睛，皮包骨的臉上，流露出來一種享受的表情。“爽…好香啊…”

　　在場所有人，包括陳夜蓉，以及狗哥的幾個馬仔，全部停止動作，都不約而同的聳動著鼻翼，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囈語起來…“好香啊”

　　下一刻！

　　狗哥突然睜開眼睛，雙膝跪地，撿起灑落在地上的熏鴨，直接朝嘴巴里狂送！

　　“嘎巴，嘎巴，嘎巴，嘎巴…”

　　狗哥將他的嚼肌，發揮到了極致，他完全把這幾只熏鴨，當成了殺父仇人，鼓起眼睛，不要命的撕吃著。

　　一只接一只的吃！

　　足足7只熏鴨，在短短10分鐘之內，被狗哥吃了個精光！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滿嘴油膩，打著幸福的飽嗝，“啊爽！爽！爽死老子了！”

　　“咕咚咕咚”

　　那些沒有份吃到熏鴨的人，被熏鴨的香氣侵略，個個口腔中，都分泌出來海量的口水。

　　赫然，狗哥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跺著腳跳著尖叫道。“這鴨子是誰做的？這鴨子他媽是誰做的？”

　　“是老子做的！”黃小龍豁出去了，他知道，狗哥吃完鴨子，估計要弄死他了，“狗日的！便宜你了！老子做的熏鴨，是給人吃的，不是給你這種畜生變態瘋子吃的！”

　　狗哥一言不發，沖過去，直接把黃小龍擰了起來。

　　“狗哥！求你，不要傷害小龍！”陳夜蓉哭了出來。“你不是要日我嗎？現在就去開房好嗎？去我家也行，你想怎么玩都行，你不要傷害小龍，我求你！”

　　“撲通！”嚴凱在一個馬仔的控制下，掙扎不脫，竟然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聲淚俱下，“狗哥，放過我兄弟，放過我兄弟。”

　　這時，狗哥抹了抹嘴邊的油漬，打了個飽嗝，“這鴨子真是你做的？”

　　“是老子做的！”黃小龍厲聲道。

　　“艸！你真他媽是個人才啊！”忽然，狗哥雙手抓住黃小龍的手，不停的搖晃。臉上是感激涕零的表情，兩行熱淚從狗哥眼眶中滾落而下。“人才！真他媽是個人才！我他媽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