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姆林宮。
安德羅波夫此刻也站在辦公室的一幅世界地圖前面,深邃的目光緊盯著地圖上敘利亞和伊拉克所在位置,手里則拿著一份標題為《關于敘伊運河計劃的可行性分析報告》。
這份報告,是由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第六總局局長、遠東總局局長卡列妮婭少將兩個小時之前提交上來的。
卡列妮婭在報告中明確提出,在敘利亞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天工集團在三年前就對敘伊運河進行了有效的調研論證。經過多年的實地考察,得出結論認為建設敘伊運河切實可行。開發這條新運河的工程資金來源可分三個大塊:一為多國國家主權投資基金;二為全球資本市場公募基金;三為參建企業贊助資金。
按照工程預算計劃,敘伊運河在建成后,十年便可收回全部建設成本。
特別是卡列妮婭少將強調的“一條由蘇聯控制的連接地中海到波斯灣的大運河”這個觀點,是最讓安德羅波夫怦然心動之處。
蘇伊士運河在全球的戰略地位和價值,安德羅波夫當然清楚。只可惜,這條連接歐、亞、非三大洲的大運河蘇聯還從來沒有染指過。盡管是眼饞之極,卻也只能望而興嘆。
控制了蘇伊士運河,就等于控制了歐洲從波斯灣的石油進口生命線。
而現在,如果能將這條新的敘伊運河挖通并投入運營,則意味著波斯灣的石油用不著再經紅海蘇伊士運河地中海這條航線,可以直接走阿拉伯河幼發拉底河敘伊運河進入地中海,而且從歐洲出口的各類商品也同樣可以從地中海進敘伊運河,出波斯灣進入印度洋,其航程要比走蘇伊士運河出紅海進印度洋到東南亞縮短了至少兩千公里。
若是再將這條新航線與即將開工的克拉運河聯系起來。從歐洲到東南亞的遠洋運輸航線加起來減少了近三千海里!這其中的經濟價值和戰略意義絕對是無可計量!這才是東聯提出的“印度洋新經濟帶”的真正精髓所在啊!
安德羅波夫心里明白,這個計劃其實是楊衛平有意經卡列妮婭之手送給蘇聯的又一份大禮。這并非是楊衛平故作大方,而是這位東聯國家元首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以東聯現在的國力,根本不足以同時開工兩條耗資巨大的大運河。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東聯不想將手伸進中東地區跟美國正面較勁。而這一點對于蘇聯來說,根本就不算個事。
敘利亞和伊拉克,都可以算是蘇聯的勢力范圍。如果由蘇聯政府出面牽頭來實施這一敘伊運河計劃,不僅敘利亞和伊拉克兩國政府會積極響應,而且還能吸引、拉攏中東地區其它阿拉伯國家紛紛加入投資。掌握了這條新經濟航線,對于蘇聯正在實施的經濟體制改革和國家經濟發展,無疑能起到巨大的推動效應。
“這位年輕的國家元首的戰略眼光果然與眾不同啊!”安德羅波夫一邊盯著地圖上的敘利亞和伊拉克。一邊在嘴里喃喃低語著贊嘆。
蘇聯需要這條新運河!
美國人不是喜歡專門針對蘇聯玩經濟手段嗎!?哼哼!老子也讓你們嘗嘗蘇聯的經濟戰略戰術!
無獨有偶。
在安德羅波夫作出了由蘇聯來牽頭制訂敘伊運河計劃的同時,英國倫敦唐寧街十號里面的首相私人辦公室中,撒切爾夫人也決定支持楊衛平提出的在敘利亞境內開挖新運河的計劃。
阿卜杜勒.納賽爾以為埃及脫離了大英帝國的殖民統治就能獨亨蘇伊士運河帶來的巨大經濟效益嗎?以為埃及贏得了蘇伊士運河戰爭就萬事大吉了嗎?只需等敘伊運河破土動工,你們這些該死的埃及人就會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絕望!撒切爾夫人暗自在心里盤算著。
撒切爾夫人可以肯定,凡是能打擊打壓埃及政府的事,法國人肯定會跟英國站在一條陣線。
“楊,你們有沒有核算過,敘伊運河計劃總工需要多少資金,工期有多長?”撒切爾夫人相當認真地問起了具體事宜。
楊衛平沉吟著答道:“相比于克拉運河,敘伊運河的長度雖然長了一百公里。但是敘伊運河工程所在地的地形地貌比克拉地峽地區要簡單多了,而且海拔高度也在200以下。按照可容納大型油輪通過以發揮經濟效益的原則,加上需要興建橋梁等基礎設施連結開挖運河后被分割開來的敘利亞西北平原地區。以及對幼發拉底河下游河道的疏通治理,我讓人初步預算過,五年工期的總計建設費用為3000億亞元。”
“3000億亞元,折算成美元就是600億。”撒切爾夫人自語地核算道:“五年工期,每年至少也得120億美元。這可是超級大工程啊!”
“我計劃讓蘇聯出面牽頭。”楊衛平冷不丁地又給了撒切爾夫人一個意外。
“由蘇聯出面牽頭?!”撒切爾夫人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楊衛平,好一會兒方神情極為凝重地問道:“安德羅波夫已經同意了?”
“我認為這是讓蘇聯與歐洲接觸并破冰的一個好機會。”楊衛平正色說道:“如果大家能在敘伊運河工程中合作愉快,那么接下來說服蘇聯在歐洲投資鋪設石油天然氣管道工程項目,肯定會更加順利地得以實施。”
“元首閣下,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敘伊運河開通并投入運營后,由蘇聯來控制這條從波斯灣向歐洲運輸石油的生命線。會造成何等嚴重的影響?”撒切爾夫人嚴肅無比地問道。
“蘇伊士運河現在不同樣是被美國政府在暗地里控制著?”楊衛平不答反問道:“夫人,你難道不覺得讓蘇聯把錢投入經濟建設。比讓他們將這些錢用于軍費開支更符合世界和平發展的大勢嗎?”
撒切爾夫人沉默不語。
如果從投資額度和工程規模來論,讓蘇聯投資開挖敘伊運河,顯然要比讓蘇聯投資歐洲油氣管道工程,更能從蘇聯的國庫內吸金。但問題是,敘利亞也是社會主義國家,屬于蘇聯的勢力范圍,敘伊運河一旦開通投入運營后,絕對會成為蘇聯、敘利亞和伊拉克三國的一顆巨大搖錢樹。英國根本就無從插手,更別說關閉這條大運河了。
除非,在敘伊運河挖通投入運營之前,想辦法挑起敘利亞和以色列之間的戰爭。可是,站在蘇聯的角度,蘇聯肯定會為確保運河開通運營而力挺敘利亞,而且東聯肯定也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以色列說不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從國際道義和大義的立場出發,蘇聯幫助同為社會主義陣營的敘利亞挖運河,沒有哪個國家有理由站出來指責。估摸著唯一敢出頭說說風涼話的就是埃及這個蘇伊士運河的既得利益國了。
哪怕美國政府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他們也不可能因為蘇聯在敘利亞挖運河而跟蘇聯開戰。
楊衛平這一招是真的又一次命中了美國人的軟肋了啊!繼廢掉了馬六甲海峽之后,緊接著又廢掉了蘇伊士運河,真是太狠了!太毒辣了!
既然沒法阻止東聯和蘇聯共同實施的這一新戰略計劃,英國只能選擇參入進去,以期從中分一杯羹。
“夫人,和平演變的根本是經濟演變和文化演變。”楊衛平意味深長地望著撒切爾夫人,老神在在地笑道:“動用戰爭手段,永遠都是最下策。你懂的,呵呵!”
這只“小老狐貍”難道早就看出了我和里根多年前制訂的那個計劃?撒切爾夫人不由被楊衛平那似乎能看穿人心靈的眼神盯得一陣陣心里發虛。
“你難道不看好安德羅波夫的改革?”撒切爾夫人很聰明地迅速換了個話題。
“蘇聯從赫魯曉夫時代開始,就漸漸已經由社會主義蛻變成腐朽的官僚資本主義。”楊衛平喟然長嘆地感慨道:“可以說,蘇聯的根子已經爛了。即算安德羅波夫再怎么銳意進取,但蘇聯傳統的保守派勢力是絕對不會坐視安德羅波夫來撬動他們現有的既得利益的。這些保守派勢力根深蒂固,以安德羅波夫在蘇聯的威望,還不足以壓制得住他們。”
“你的意思是說,蘇聯早晚都會發生一場大政變?”撒切爾夫人頓時眼睛放光地欣然問道。
楊衛平輕輕點了下頭,嘆然說道:“當安德羅波夫的改革完全觸及到蘇聯保守派勢力的最后底線的時候,這些掌握了蘇聯絕大多數權勢和資源的保守派肯定會進行反擊。這將會是一場決定蘇聯命運的驚天大搏奕,誰能成為最后的勝利者,估計只有上帝才知道。”
撒切爾夫人腦海中靈光忽閃,她眼含深意地深深注視著楊衛平,雍容優雅地微笑道:“楊,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你與蘇聯的所有合作,都是在為那場不知道何時爆發的政變作準備?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似乎更看好蘇聯的那些官僚資本主義者?”
“呵呵,這話可是夫人說的,我可從來就沒這么說過。”楊衛平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