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個人靜靜會比一大群人圍著他要好。”周少明看了看手表,離金凱瑞消失已經過去十二個小時了。
“他要冷靜,我們也要冷靜,現在這么久了,大家都應該冷靜了吧!”斯坦森無奈地說道。
“現在時間上是差不多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他,我會去哪里。”周少明用力地敲了敲桌子,讓大家都思維都開動起來。
“他會去哪?”杰瑞米和斯坦森異口同聲地反問道。
“人多力量大,你們一起幫我想想,金凱瑞這家伙會去哪?”周少明坐直了身子,緊皺起眉頭。
斯坦森眼珠亂轉,突然一拍大腿說道:“金凱瑞是受了打擊,心灰意冷,這時候他一定需要xing感美麗的女人,安慰他受傷的心靈!可這家伙現在沒老婆,他一定是去洛杉磯哪個著名的紅燈區,找金發美女發泄去了!”
“不不不,據我所知,金凱瑞是拉斯維加斯的常客,那些賭場都奉他為上賓,我猜他一定去賭場尋求刺激了,再說女人,拉斯維加斯的美女還少么?他一定是去那了!”杰瑞米把腦袋搖成波浪鼓,一個勁地反對。
“拉斯維加斯太遠,遠火救不了近火,我看我們還是去洛杉磯的紅燈區找找,一定會有收獲的。”斯坦森不停地摸著腦袋,堅持自己的想法。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可我覺得他還有可能去另一個地方。”周少明沉思著,緩緩地說道。
“哪兒?還不快去找!”兩人同時起身,只盼著周少明一說地方,便飛撲而去。
“這樣吧,我去那個地方找他,你們叫幾個人到拉斯維加斯,還有洛杉磯的紅燈區去找找他,再安排個人二十四小時不停撥打他的電話。”周少明站起身來,堅定不移地說道:“斯坦森,我不在的時候你和杰瑞米好好把你們的戲份先拍好,讓助理導演本來幫我掌鏡,金凱瑞的心結,可能還是需要我去幫他打開。”
“讓助理導演本幫你拍,他能不能行?”斯坦森想了想,有些遲疑地說道。
“你不用擔心,本跟了我這么久,水平如何我清楚的很,不會讓我失望的。這家伙一直想獨力拍攝一部電影,我也很看好他。再說杰瑞米和你,你們這兩家伙抗壓能力強,多ng幾次也不怕跑掉,哈哈!”周少明臉上終于有了些微笑,拍了拍斯坦森的肩膀鼓勵地說道。
“那你多久回來?”杰瑞米不禁問道。
“也許要幾天,也許幾個小時之內就會回來!”周少明穿戴整齊,和兩人道別,便飛一般地沖了出去。
斯坦森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是深夜近一點了。
周少明鉆進車內,向著心中所想的目的地瘋狂開進的時候,忽然下起雨來,豆大的雨珠連成雨幕,遍天接地,讓整個世界都陷入到一片黑暗無比的恐慌之中――
“混蛋,混蛋金凱瑞,你真是個混蛋,無法理喻的混蛋!”
高樓之上,雨花四濺,而金凱瑞一手拎著酒瓶,不時地往嘴里灌著酒,一邊漫無目地的在這寂靜無人,只有傾盆大雨的地方游蕩著,仿佛丟了靈魂而茫然不安。
低聲地咒罵著自己,無法排除對自己演不好角色,甚至丟臉到落荒而逃的不安情緒,金凱瑞瞪著通紅的眼眸,有若感覺不到瘋狂肆意地打在身上,將自己淋到濕透的雨水,只是粗重地喘息著,再狠狠灌進一口酒。
焦躁、失望、沮喪、憤怒,各種不同的感覺如同酒保調出的雞尾酒一般辛辣,卻又層次分明,一層又一層地浮現反復,不停地在心頭旋轉,讓金凱瑞的心神恍惚而不寧,時而茫然時而酸楚,時而如困獸般絕望無助。
這種從來就沒有過的體驗爭奪著他的內心,再將它撕碎成幾片,金凱瑞本能地想要抗拒這如毒蛇般纏繞心扉的感覺,卻又無力掙脫。
重重地坐倒在地,靠著平臺上空調的冷卻塔,金凱瑞頭上凌亂的幾縷劉海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額上,整個衣服已經被傾份大雨打濕,白色的襯衫也已經緊緊粘在身上,讓他更是煩燥。
將領口的扣子解開,仿佛那阻礙了他的呼吸,金凱瑞用力之下,衫衣發出撕裂聲,卻是毫不在意。
再灌了口酒,金凱瑞揚望著黑沉沉的天空,感受著一顆顆砸在臉上的雨點,突然閉上了眼睛,壓抑地嚎叫起來。
“狗屁,狗屁!那全都是狗屁!我金凱瑞不需要什么奧斯卡,不需要演什么正劇角色,我是喜劇之王,我是喜劇之王!”
如同受傷的狼,金凱瑞在狂風暴雨中狂吼起來,聲音變得沙啞,慢慢地,變成一聲聲嗚咽和痛哭。
已經麻木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金凱瑞只覺得身上每一條神經都在哀號著,顫抖著,那冰冷的血液在不堪重負的心靈里洶涌奔騰,想尋找著出口,想要狠狠地噴涌而出。
想要大聲地喊出來,從心底最深處吶喊出來,想在聲嘶力竭中讓不安心不甘心的靈魂隨著呼喊而灰飛煙滅,再找不到一絲存在的痕跡。
只想瘋要狂地奔跑,歇斯底里的奔跑,奔跑吼叫著,把心中的郁結之情與無盡的愧疚給吼出來,撕心裂肺地吼出來。
可是,他沒有出聲,只是靠著冷卻塔那冰冷的鋼鐵,眼睛緊緊地閉著,指節捏到發白!
腦海中又出現母親與父親臨走之前的場景。
“你是我的驕傲,凱瑞…你是我的驕傲。”母親的臉浮現而出,又慢慢隱去。
“我曾經讓你受過太多的苦,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現在你成功了,我很開心,希望,希望你能一直順利地走下去,去完成你的夢想。”那慘白的臉,漸漸停止的呼吸,是父親緊緊抓著自己的手,緩緩松開。
“我和凱思琳都有個夢想,但一直沒有告訴凱瑞,看到他與生俱來的表演天賦,我們都希望有一天他能拿到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哈哈,這個夢想太遙遠了不是嗎,他現在才剛剛踏上表演之路而已。不過,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清理父親遺物時,自己在他的ri記中看到的話又閃現在腦海中。
“不要放棄,金凱瑞,不要放棄父親的夢想,你還有機會,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完成這個夢想!”腦海里,周少明那張激動而堅定的臉,沖著自己大喊著。
“史密斯周必然會給我們帶來新的驚喜,這驚喜就是他希望在電影院中看到觀眾們興奮的叫喊時,卻意外地聽到觀眾忍不住笑場的聲音!”報紙上的冷嘲熱諷如揮之不去的夢魘,在腦海里盤旋。
可是,我現在卻這樣…
不敢面對,害怕失敗,膽小懦弱,這還是我嗎?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們希望的那些,不要再逼我了!
心中的為難與悔恨,對自己的沮喪和憤怒,如同毒蛇般吐著信子,從靈魂深處蔓延而來,宛如那苦澀而致命的毒藥被一口氣咽下,然后一寸寸地侵蝕著身體。
眼淚,不自覺地又流了下來,金凱瑞雙手捧著臉,痛苦地哭泣著。
雨,依然在下,天色已經有些亮了,淡淡的光從大地升起――
周少明拎著兩瓶酒,也不管那瘋狂襲來的雨水將自己淋個濕透,只是一屁股坐在低著頭,痛哭失聲的金凱瑞身邊,長出一口氣。
終于找到這小子了,還好自己想起金凱瑞曾經說過,只要心煩意亂了,就喜歡跑到這家五星級酒店的頂樓,一個人靜靜地呆會,果然,在這里找到了他。
聽到聲音,金凱瑞連忙擦了擦眼睛,疑惑地抬起頭來,卻發現坐在自己身邊,同樣被淋得濕透,卻滿不在乎,甚至沖自己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酒遞過來的周少明。
“給你,喝兩口吧!”周少明嘴角上揚,把手中的酒晃了晃。
“你做什么?我只想靜一靜,快走開好嗎?”金凱瑞不愿意自己這痛苦的樣子被人看見,把頭一扭,拒不接受周少明的好意。
“哦上帝,竟然還有人不接受別人免費送來的酒。”周少明笑著吹了個并不響亮的口哨,自己打開酒瓶,灌了一口。
“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金凱瑞閉上眼睛,又忽然睜開,惡狠狠地說著。
周少明扭頭望著他,只是靜靜地望著。
金凱瑞那灰白無比的臉,嘴唇根本沒有血色,仿佛是因為冷,不時地顫抖著,那雙原本如星辰一般亮的眸子,那雙原本隨時都蕩漾著志滿意得的眸子,此刻卻空洞無比,宛如被惡魔抽走了靈魂,沒有任何生氣。
只是拿著酒瓶,固執地舉在他的面前,仿佛只要金凱瑞不接受,周少明便永遠不會收回手來。
“你別管我!我不想演了,我再也不拍了,我要回到我的世界,繼續去做我的喜劇之王。”沒有理會周少明的好意,金凱瑞將自己封閉起來,現在的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