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后,坎源山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陰霾的天空之中,鵝毛一樣的大雪靜悄悄的飄下,天地之間也是一片寂靜,只有寒風還在‘呼呼’的呼嘯著。
山頂之上,雷豪緩緩的伸出大手,接下一片雪花,仔細的看了看,良久之后才緩緩的舒出一口氣,“下雪了…”聲音有些悵然若失。
“是呀,夫君,咱們坎源山都被白雪覆蓋了,多美呀!”無淚歡快的用法力攪洞天空之上飄下的雪花,組成一個個美麗的圖案。
雷豪揉了揉無淚的小腦袋,雙眼深邃的望著空曠的遠方,沒有答話。
長長一百多年的時間,長到雷豪都以為已經忘記了前世的一切,但當雷豪再一次感受到年味的時候,前世的一切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頭,最后變成了父母那兩張永恒的臉龐。
“快過年了,爸,媽,小豪想你們…”想著想著,雷豪的雙眼又濕潤了。
小狐貍嬉笑著玩耍了半響,猜發現身旁的雷豪一直未作聲,回過頭便看見雷豪淚眼朦朧的望著遠方陰霾的天空,當下便收回了法力,上前輕輕的擁住了雷豪。
“夫君…”小狐貍將頭埋進雷豪的胸膛,悶聲悶氣的道。
雷豪雙手環住無淚,大手溫柔的拍打著無淚的后背,低下頭定定的望著無淚的小臉。
白雪靜靜的落在雷豪與無淚的頭頂和肩頭,看上去就像是兩個逼真的雪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大牛,快過年了,獠牙那貨怎么還沒回來?”水臟洞大廳之內,雷豪坐在王座之上對著雷大牛問道。
“頭,獠牙可能是因為什么事耽擱了吧,以他的性子,只要能回山了肯定是跑得比誰都快才對。”雷大牛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雷豪微微的想了想后點了點頭,也覺得是這樣。以前獠牙在的時候沒感覺有什么,但如今就快過年了,缺了獠牙這貨,雷豪總覺得水臟洞內像是少了點什么。
除夕之日的傍晚,幾只不懼寒冷的飛鳥緩緩的飛回鳥巢,而雷豪與無淚正坐在水臟洞門前的點將臺上,雙眼定定的望著進山的大路,可卻一直沒看到道胖胖的身影出現在那條路上。
“頭,兄弟們找了你半天了,你怎么坐在這里?”雷大牛從洞中出來,一眼便望見坐在點將臺上的雷豪與無淚。
“沒什么,我就想在這坐坐。”雷豪笑著對雷大牛說道。
雷豪在笑,但雷大牛分明見到了雷豪眼中的憂色。
無淚看了看雷豪的神色,猶豫了幾個呼吸之后開口說道:“頭是想在這里等獠牙…”
聽無淚說完之后,雷大牛的鼻子一酸,沒再答話,反倒一屁股坐在了雷豪的身旁,陪著雷豪與無淚一同望著進山的大路。
很快,夜幕便要降臨了,一直靜坐如同雕塑一般的雷豪突然站立起來,雙眼暴睜,死死地盯著遠方,全身更迸發出一陣陣狂暴的殺氣,這陣殺氣如同熱浪一般,滾滾撲向四面八方,融化了點將臺周圍的所有積雪。
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殺意,勉強的對著無淚笑了笑,從牙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等我回來!”
說完之后,雷豪的腳下紫光一閃,化作一道紫色流星沖出了坎源山。
雷豪的動作太快,直到他走后無淚與大牛都沒反映過來是個什么狀況。但無淚不虧是這個世界最了解雷豪的妖,呆了幾秒之后無淚火燒火燎的驚呼道:“肯定是獠牙出事了,快,快回洞叫上兄弟們,咱們追頭去。”
大牛點點頭,也不多話,運起法力如同一陣狂風般的沖進水臟洞中,同時一陣爆喝之聲在坎源山之中響起:“雷衛集結。”
幾個呼吸之后,便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動靜,驚得滿山的鳥獸不停的奔逃。
無淚猜的果然沒錯,果真是獠牙出事了。
這幾天雷豪之所以還坐得住,便是因為他知道獠牙身上還有一塊保命腰牌,如果真到了生死關頭,獠牙一定會捏碎那塊腰牌通知他的。
而就在剛才,雷豪埋入獠牙攜帶的那塊腰牌之中的一絲神識飛回了他的神識之中,那絲神識所攜帶的最后情景便是獠牙被打回原形,渾身失血的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籠之中,周圍有許多的人類在向他扔爛白菜與爛雞蛋。
現在的雷豪已經被怒火沖混了頭,他迫不及待的要趕到獠牙——他的兄弟身邊。
雷豪與無淚去過的那座人類城市,在城門外面的一處空地上圍著一大圈人類平民。
在空地中心處,雷獠牙躺在一個冰冷的巨大鐵籠中,此時的他已經恢復了他的本體——一只幾丈長的黑色野豬,
只見獠牙張著大口,不停的喘著白色粗氣,時不時的還會從大嘴中吐出一些凝結的血塊,身軀上一些手臂長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淌著血,暗紅色的血液染紅了鋼鐵籠下的土地,看上去慘烈無比。
他剛剛被鐵籠外邊那個拿著酒壺的人類仙人折磨過,全身都沒有一絲力氣,可是他仍然不停的想要抬起頭顱,他要撞開這個鐵籠,只因為,他的愛人就在這鐵籠外邊。
“人類,有什么沖著你獠牙爺爺來,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籠中的獠牙口吐人言,發出歇斯底里的發出慘嚎,兩顆碗底大的豬眼不停的流著血淚。
鐵籠之外,站著一群道士。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華美青衣,背著一柄古樸長劍,腰上懸著一個普普通通的酒葫蘆,下巴留著幾縷美髯的青年俊朗道士。這道士聽見獠牙的大吼之后,面無表情的用眼角的瞄了獠牙一眼之后,轉頭繼續看著昏迷在一旁的清秀女人,眼神閃爍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女人根本就不知你獠牙爺爺是妖,你獠牙爺爺只是想將她捉回山洞當作血食,你孫子鋒靈子也是你豬爺爺殺的,和這女人沒有半點關系,你放了這個女子,獠牙爺爺這條性命便是給你又如何。”見到那道士不搭腔,獠牙竟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搖了搖碩大的豬頭后猛烈的撞擊鐵籠,血珠飛濺。
獠牙在狂吼,在撞擊鐵籠,可是這次這道士連瞄都沒有再瞄他一眼,還是目光閃爍的看著昏迷的女人。
反倒是圍在四周的一大群老百姓在激動的吼道,“燒死她”,“這個女人和妖怪勾結,燒死她”,“殺了這個妖女”等等之類的話語。
圍觀的老百姓吼了半天之后,青年俊朗道士才開輕輕的開口道:“只要你說出,本座那孫兒鋒靈子是死在那個妖物的手上,本座便放了你和這女子又何妨?不要再說什么是你這孽畜殺的,你的實力還不配。”
還在猛烈的撞擊鐵籠的獠牙聽到后,沒有絲毫猶豫的吼道:“你孫子就是死在你獠牙爺爺手中!”
青年俊朗道士聽后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話。
見到青年俊朗道士皺眉,從他身后站出一個道士,指著人類女子便道:“這妖女勾結妖物,殺害我純陽宮傳人,理當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純陽宮憐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是受了這妖物的蠱惑,只罰她一死,來人啊,設立祭壇。”
又是幾個道士從青年俊朗道士身后走了出了,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在空地之上架起了一個火堆,熊熊的火光照進了獠牙的眼神之中,燒得他如同五臟俱焚一般。
猶豫了片刻之后,青年俊朗道士輕輕的朝清秀女人揮了揮手,昏迷的清秀女人才悠悠醒來,醒來之后她的左右看了看,便弄明白了眼前的狀況,然后,她看著鐵籠中的獠牙,張口小口輕輕的問道:“你,你是豬頭么?”
獠牙的眼神之中此時只剩下這個女人的身影,他沒答話,只是不停的點著碩大的頭顱。
看著獠牙不停地點頭,這個女人溫柔的笑著道:“妾身連累你了,如果不是妾身…”
還未等這個女人說完,獠牙變哭喊著打斷了女人的話:“不是的,是我害了你,我早該知道,我是妖,你是人,是我害了你!”豆大的血淚不停地從獠牙的雙眼中滴落。
清秀女子撫了撫臉上的劉海,滿臉認真的問道:“你可是后悔了么?”
獠牙死死地咬住大嘴,用力的搖了搖頭。
見到獠牙搖頭,清秀女子才滿意的笑了。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剛剛像自家夫君撒嬌得逞的小女人一般。
獠牙與女人說話的時候,青年俊朗道士一直未開口制止,反而有些感慨的望著這一人一妖,眼神中也閃過幾絲掙扎的神色,最后卻還是被一狠色所代替。
青年俊朗道士揮了揮手,人類女人便凌空飛起,慢慢的靠近火堆.
“不!!!”獠牙絕望的嘶喊,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撞擊鐵籠,將頭上的皮肉撞的稀爛,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骼。
那女人到是十分的平靜,她也不叫喊,只是雙眼無限留戀的望著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