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章程

　　如何截取鑄幣發行權，這就需要好好籌謀一番了。

　　皇朝已經有了鑄幣局，那是朝廷掌控的機構，所以想要在皇朝截取鑄幣發行權是不可能了，因為朝廷不會將鑄幣發行權交給任何人。可是在蠻荒，在北焰獄荒原，朝廷管不到，這就有可能了。

　　“呂侍講，匯通錢莊是你呂氏族人開的？”壽陽公主站在火石部落一棟木樓前，這棟木樓正是匯通錢莊。

　　“確切地說，是臣下開的！”呂楊糾正道。

　　壽陽公主若有所思，點點頭，笑道：“呂侍講好快的動作，開錢莊的歷來都是大商家，本殿也早有意向開一家錢莊！”

　　“殿下富有四海，何必親力親為經營錢莊呢？”

　　“那不同，誰也不會嫌錢多，自從本殿和你合股開了金丹一品堂之后，才發覺本殿的銀子遠不足用！”壽陽公主感同身受。

　　呂楊搖搖頭，道：“殿下若是想要開錢莊，在臣下看來，格局還是小了，臣下建議殿下開銀行！”

　　“銀行？”壽陽公主詫異，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詞，從字面上理解，這個行是行業的意思，所謂銀行，便是銀錢行業。

　　只是任壽陽公主怎么想，也想不通銀行是做什么用的，難道和錢莊不一樣？

　　“這銀行和錢莊不一樣嗎？”壽陽公主思索一會，終于不恥下問。

　　呂楊搖搖頭，道：“這么說吧，銀行和錢莊最大的一個區別就是，銀行聚攏民間資本，而錢莊只是單純的銀錢流通，難以大規模聚攏民間的閑散資金，殿下你想，無論是殷墟皇朝還是大匡皇朝，九州之人都有一種很可怕的惡習，那就是窖藏銀子，錢莊沒有聚攏民間資本的能力，所以使得窖藏的銀子都成了不得流通的死物。這銀子之所以有價值，實是體現在流通上。將銀子當石頭藏在地窖里，這就導致了皇朝流通的銀子越來越少，于是變相的抬升了銀子的價值，這就是目前皇朝銀子越來越貴的原因！”

　　“窖藏銀子怎么成了一種惡習？”壽陽公主瞪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宏觀經濟的問題，事實上，整個皇朝，即便是讀書人，也沒有幾個人會研究這樣的問題，但是呂楊說的好像很透徹，讓壽陽公主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壽陽公主當然知道九州之人大多都有窖藏銀子的習慣，他們把銀子埋在地下藏起來，等到用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她自己就是這樣，至少有八成的現成紋銀和赤金被她埋藏到秘密的金庫之中，只有使用的時候，才會拿出來，運到錢莊，換成可以隨意帶在身上的銀票，異地提用。

　　九州各地的世家也是一樣，只要是上百年的世家，都會積累下無數的銀錢，平時他們是花不了那么多錢的，除了用來買土地、做生意，就只能窖藏起來了。

　　若是這么多的銀錢能夠匯聚起來，哪怕只有這么幾個世家的銀子能夠匯聚起來，也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

　　“殿下有沒有研究過銀子的價值和流通的關系呢？”呂楊問道。

　　“這銀子就是銀子，它本身價值多少就是多少，和流通有什么關系？”壽陽公主詫異。

　　“當然有關系，而且大有關系！“呂楊搖搖頭，心中大為失望，連堂堂皇朝的公主對經濟之道的理解都這么膚淺，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翻開手，掌心上出現一枚銀元通寶，呂楊對壽陽公主道：“就說這個，它只是一枚銀元通寶，它的價值目前只是一枚銀元通寶，咱們先用這枚銀元通寶買一本書，它立刻就體現出了一枚銀元通寶的價值，然后書店老板用這枚通寶在市場上買了一籠雞，賣雞的小販用它在酒樓吃了一桌酒席，酒樓的老板然后到書店買了一本書，這枚銀元又重新回到了書店老板的手里，那么這枚銀元通寶前前后后產生了多少次價值？”

　　壽陽公主正疑惑，呂楊答道：“是四次價值，相當于四枚銀元通寶的價值，為什么一枚銀元通寶無形之中就產生了相當四枚銀元通寶的價值？”

　　壽陽公主真正驚呆了，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也無從去想。

　　“難道是流通？”壽陽公主有些恍然大悟，但是還不能太確定，只覺得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里包含著自己想也想不明白的玄機。

　　“對，正是流通！”呂楊笑起來，“殿下試想，一枚銀元通寶如果一天之內流轉一萬次，無形之中產生多少次價值？”

　　壽陽公主沉默下來，有些不好想象。

　　“萬兩紋銀若是藏在地下不用，和石頭有什么區別？所以臣下才說，銀錢需要通過流通才會體現出價值來，咱們越是窖藏銀子，越是阻礙了銀錢的流通！只有想辦法讓更多的銀錢聚集起來，快速地循環流通，才能發揮出銀錢的價值，讓所有人都有錢用，讓更多的人富裕，反之，銀錢流通愈少，人們越是貧窮！”呂楊解釋著，給壽陽公主上一堂經濟課。

　　壽陽公主腦袋有些混亂，但是她仍然聽明白了，讓銀錢快速流通，才能產生更多的價值。

　　“銀行有這個作用嗎？”壽陽公主好奇起來，“要怎么做，才能讓銀子聚集起來，然后快速流通起來？”

　　“銀行有杠桿調節作用，所以銀行很重要！”呂楊笑道。

　　“要怎么做，你可有什么章程嗎？”壽陽公主連忙道。

　　“章程倒是有，只是不知道殿下有沒有魄力！”呂楊變得嚴肅，眼睛盯著壽陽公主的眼睛，似乎正在訴說一件嚴肅的事情。

　　“本殿自然有魄力，你說，本殿需要怎么做，你需要什么？”壽陽公主鄭重說道。

　　“臣下需要殿下授權成立一家銀行，這家銀行必須擁有鑄幣機構，可發行朝廷制式赤金、紋銀和各種通寶！銀行還要由臣下來運作，臣下須得入股！”呂楊略微遲疑，說道。

　　壽陽公主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跳腳道：“這怎么可能，除了朝廷，誰也沒有可能鑄幣，那是鑄私幣，要讓人知道會被抄斬的！”

　　呂楊搖搖頭，笑道：“在九州當然不行，這里是蠻荒，朝廷目前管不到，再說了，這個地方將來會成為殿下領地，根據皇朝法度，殿下擁有鑄幣配額！”

　　壽陽公主一愣，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譬如皇朝九個大州，每個州擁有一個鑄幣局，每一年，每個鑄幣局的鑄幣額度都由朝廷的戶部審核批準，鑄造多少錢幣都有定額，不能多造，否則會引起銀錢的貶值。

　　“好吧，你先寫個章程出來，本殿研究研究，若是真的可行，本殿可以答應你！”壽陽公主思索了一會，覺得這是一件大事，既然由呂楊提出來，還是靠譜的。在自己的印象中，呂楊每一次提出的點子，都是好點子，譬如說金丹一品堂，相信這一次的銀行也是。

　　“好吧！”呂楊欣然答應下來，他知道壽陽公主已經心動。

　　那么呂楊為什么不自己開銀行呢？原因是沒有政策，條件也不足。譬如說鑄幣權，這就不是私人可以擁有的，必須是地方“州”級區域才會擁有。

　　按照南征的“特別政策”，打下的領地，一部分會成為皇子皇女們的領地，一部分也會成為封侯者的領地。這樣，壽陽公主獲得鑄幣權也就成為可能。

　　呂楊有預感，而且很相信，圣道是要可以橫掃天下的，呂楊必須要靠在圣道之下，抱住統治階級的大腿，這樣才有可為。

　　回到菩提書院，呂楊一頭鉆進了靜室，開始書寫銀行的章程。

　　建立銀行是一件大事，來不得絲毫馬虎，這關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可以說，只要自己建立了銀行，成為銀行的股東，這輩子就不用做任何事情了，只要閑呆著就能夠數錢數到手抽筋。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控制貨幣發行權更加一本萬利的事情了。

　　在另一個世界，歐美資本主義國家的貨幣發行權掌控在少數幾個大資本家手里，他們就是直接印鈔票的，從金錢的源頭上掌控整個國家。

　　這個世界規則不同，皇權和百圣太廟高高在上，不再是資本為王。但是無可否認，金錢的作用還是無比龐大的，它能夠讓鬼推磨，也能夠讓磨推鬼。

　　呂楊實在想不出，除了辦銀行，截取鑄幣權，還有什么能夠比這個更加一本萬利的事情了，除了赤裸裸的侵略、征服、搶奪和殺戮。

　　只三天時間，呂楊便寫好了一個章程，叫做《關于匯通銀行建立的章程》，里面詳細闡述了銀行的職能，如何建立，還有鑄幣權的運作等等，全都進行了闡述。

　　呂楊相信，環顧整個大匡皇朝，除了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寫得出這樣的章程來了，因為銀行是經濟和金融業發展到成熟才會有的東西，這個世界對經濟的認識，還停留在宋朝、明朝這樣的錢莊經濟時代。

　　作為大匡皇朝主體的讀書人，更不會將精力放在如何研究經濟上，所以大匡皇朝找不出一個具有現代銀行意識的經濟金融人才來。

　　呂楊有些為自己感到慶幸，兩世的見知，讓自己洞察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銀行、鑄幣權便是如此。

　　再次找到壽陽公主，將章程遞上去，給壽陽公主的幕僚們上了三天三夜的課，所有人雖然臉上疲憊不堪，但是精神卻亢奮無比。

　　毫無疑問，呂楊建立銀行的提議讓他們集體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他們看到了無窮的好處。

　　“好吧，呂侍講，本殿的幕僚們覺得沒有問題，這匯通銀行本殿同意建立了，但是你需要多少干股？”

　　“五成干股！”呂楊伸出一個巴掌來，打算獅子大開口，等著公主殿下坐地還錢。

　　壽陽公主搖搖頭：“這不可能，本殿要成為銀行的大股東，只能給你三成干股，這還是因為你是提出銀行章程的緣故！”

　　呂楊想了想，道：“三成也行，不過我需要運營權，殿下不能直接插手銀行的運營！”

　　“不行，本殿只答應六十年內不插手銀行運營，六十年后，本殿也要參與運營，這是底線，不能再逾越了！”壽陽公主斷然道。

　　“好吧好吧，成交！”呂楊心中大喜，六十年，也就是一個甲子，這個條件已經大大超過了自己的預期，可以說，壽陽公主真的大方過頭了，自己不過是牽個頭，提議一下，便能空手套白狼，弄到三成的股，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美妙的事情了。可以說，壽陽公主還沒有真正明白一家擁有鑄幣權的銀行的利益有多大，否則她絕不會這么“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