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謀劃

　　尚書房，幾位精神矍鑠的大臣站在皇帝的書案前，他們正傳閱這一本奏折，這本奏折有意思了，是白龍潭書院起草，經九州三十六個大氏族的族長共同聯合簽名的奏本。

　　奏折的主旨是要求各大氏族和四大氏族一樣，擁有在南征期間組建私軍，平略南荒的資格，為國開疆拓土，征服天下。

　　三十六個大氏族，非同小可，這股力量非常龐大，構成了九州皇朝的根基，這份奏折的分量之重，不得不讓文帝重視。

　　幾位大臣之中，除了四位是四大氏族之外，還有三位均是三十六個大氏族中最有勢力的代表，他們也早就知道這么一份奏折。

　　奏折之重，三十六個大氏族里面最不成氣候的是呂氏一族，因為這是前朝大族，而且還是楊家皇族有著極大的淵源的家族，如今只世居荒州呂丘縣，在大匡九州之中絕對排不上前五十名，但是這樣的一個氏族，竟然名列在奏折之上。

　　“呂氏一族早已沒落，為何在書上的奏折之中，列有其名，這么一個沒落的氏族，有能力組建私軍，協助我朝大軍南征南荒嗎？”文帝皺眉道。

　　“回圣上，這奏折中的提案是出自呂楊之手，聽說他現下正在北焰獄荒原上游學，拉攏了一個小部落，建立了一支蠻軍，是以他也想要為皇朝分憂！”一個大臣說道。

　　“一個個都是老滑頭！”文帝心想著，搖搖頭，他自己知道朝中的大臣都是人精，這分明就是把呂楊推出來承擔這份奏折的責任。

　　九州各地的大氏族，掌握著大量的土地、財富、人才等資源，富家一方，而且他們名下的田地一向免稅，是以朝廷近年來賦稅減少，為了南征，朝廷的財政已經比較緊張，非常需要這些大氏族組建的私軍來為國效力。

　　考慮到南征的曠日持久，朝廷不可能擔負得起，所以說這本奏折還是撓到了朝廷的癢處，現在唯一的擔憂是此例一開，怕成惡例，造成日后尾大不掉的毛病。

　　對此，文帝是非常擔憂的。

　　文帝沉吟半晌，謹慎道：“四大氏族組建私軍的事情是經過朝廷討論同意的，但是這么多的氏族也要求組建私軍，只怕會難以控制！”

　　“那就出個控制章程，畢竟是要南征，在此特殊的時期，就怕沒有足夠的軍隊，南征畢竟是曠日持久的征伐，短則一年兩載，長則三年五載，甚至八年十年也有可能，我朝若是想要建立前所未有之功業，必須動員全九州能夠凝聚的力量，參與到這樣一個大潮中來，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和資源，還請圣上三思！”

　　文帝負手走了幾步，轉身道：“愛卿說的沒錯，在戰爭時期，皇朝可以組建私軍，這是有前例的，非戰之時，私軍便要裁撤，不會影響皇朝之穩定…這樣吧，這奏折朕原則上是同意的，但是其中的章程需得訂立清楚，可以放適當的利益，但是絕不允許動搖皇朝統一之基石！”

　　過得三日，大臣們的討論終于終于有了定論，私軍的權力和義務都被書寫在章程上，呈到文帝的書案前。

　　文帝仔仔細細閱讀了十幾遍，細細思量了一天，在上面朱批了同意二字，然后文帝吩咐移駕百圣太廟。

　　百圣太廟，是皇家的宗廟，也是諸多圣人的太廟，不管理俗世權力，但是地位卻明顯高于朝廷，有監督國策的權力。

　　文帝先進入真知求鑒石塔，拜見了真鑒圣人，將奏折和大臣們討論的章程取出來，交給圣人觀看。

　　圣人看罷，沉思了好一會，才道：“圣上是有魄力之君，這奏折的提議倒是很好，大臣們弄出來的章程也不錯，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國家大政大策更是如此。在戰時征召氏族私軍明顯是一把雙刃劍，奈何皇朝為了開疆拓土，不能不用這柄劍。既然決定用此劍，便要給他配一個劍鞘，防止其傷害自身，我看這劍鞘還需斟酌，這章程且留在這里吧，老朽會召集太廟中的圣人，再討論一下！”

　　翌日一早，百圣太廟之中六位圣人聚于真知求鑒石塔，對奏折和章程進行討論。圣人們都是睿智之輩，看罷奏折和各種章程，便已經將其中的利弊了然于胸。

　　“管理一個大國著實不容易，我大匡皇朝要開疆拓土，勢必要借助于私軍，否則單單憑借朝廷軍只怕難有大作為！”

　　“只是此例一開，中央集權便分薄一分，這對大治不利！”

　　諸位圣人沉默下來，真鑒圣人半晌才道：“老朽觀圣上之意，是贊同的，朝中大臣，也是同意了的！”

　　“圣上是有些心急了，不過也可以理解，開疆拓土，征服南荒的廣袤土地，當是立朝以來的不世之功，無怪乎圣上會如此心急！”

　　“若只是朝廷，這奏折上的提議便是大禍，可是有我百圣太廟在，便是偶有風浪，也無大礙，只要我百圣太廟不亂，皇朝便永遠不會亂！”

　　“是極，百圣太廟永遠站于制高點，永遠掌控不敗之地，這奏折我百圣太廟也同意了，只是章程上加兩條，第一，不是四十個氏族可組建私軍，而是天下百氏都可組建私軍，要求軍隊每支三千人以上，報備南征大營，由南征大營統一調度，分派戰區。第二，諸侯王領地世襲，需得朝貢，獲得皇帝和百圣太廟頒發印璽和王冠方是正統，否則便是逆臣，天下可共討之。”

　　百圣太廟的批示傳到皇宮，朝廷群臣大喜，一封封秘密信箋從神都傳到九州，繼而轟動全九州。

　　荒州大營軍帳內，壽陽公主給呂楊遞上信箋。

　　“由南大營分配戰區？”呂楊看了一眼信箋，立刻心中大動，連忙轉頭對壽陽公主道：“殿下，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咱們一定要拿到整個焰獄大荒原作為戰區。”

　　呂楊瞥了一眼軍帳內的南荒地圖，這是一張軍事地圖，非常詳細，整個南荒，以澤州和荒州作為交接，往南的大片蠻荒之地都算是皇朝征討的范圍。

　　這一片土地是非常非常寬廣的，幾乎有大半個九州這么大，地形復雜，勢力更是多如牛毛。

　　“本殿自然知道，焰獄大荒原本殿一定要拿下，可是…”壽陽公主走過來，看了一眼整個南荒的地圖，目光落到和澤州接壤的大漓江一千里三百里流域，以及和荒州接壤的大麗江一千八百里流域，這兩大流域才是朝廷南征的肥肉。

　　相比大漓江和大麗江兩大流域，身處更加偏僻的焰獄大荒原真正是不折不扣的雞肋之地，地理位置太過偏僻，氣候也不算好，真正是一片大荒原，只有有數的部落世居其中，若是納入皇朝版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展到那邊。

　　是以，兩河流域才是重中之重，就連壽陽公主也是對和荒州接壤的大麗江一千八百里流域垂涎三尺。

　　呂楊也知道兩河流域，那是前朝殷墟皇朝的故地，殷墟皇朝崩亂之后，很多前朝氏族便世代盤踞在此，發展出了無數的城國，勢力錯綜復雜，有如一團亂麻，偏偏這些勢力又強大得嚇人。

　　兩河流域的城國修行的是天人武道，以武立國，民風彪悍，幾乎人人習武，武力高者有萬夫莫當之勇，一直以來多為皇朝所忌憚。

　　皇朝所行的南征，其實就是要征服兩河流域，將其納入大匡皇朝的版圖，開創大匡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大局。

　　不過呂楊的戰略眼光更加超前。

　　呂楊搖頭道：“殿下，這兩河流域雖然繁華，但是絕對是一塊難啃的骨頭，沒有個兩三年廝殺，殺不到血流成河絕對征服不了兩河廣袤流域。說起來，還是臣下的曲線征服比較好，按照臣下的計策，咱們可以很快掃平大麗江一側的焰獄大荒原，這焰獄大荒原雖然荒蕪，但是礦藏資源不少，蠻族部落也不少，更重要的是南可抵大南海！”

　　呂楊指著大荒原的南端盡頭，那里接壤大海，稱為之大南海，廣袤無邊，靠近大陸的地方，便有大片的島嶼和陸地，大的方圓數千里，小的方圓數百里，被稱為南海大群島，據說有三百大島，三千中島，三萬小島，在呂楊看來，那便是大南海中一片天然的地理奇跡。

　　南海大群島資源豐富，據說盛產黃金白銀，只是太過遙遠，加上皇朝立國時間太短，海航業還沒有大發展起來，所以誰也沒有占領南海大群島的戰略眼光。

　　可是呂楊不同，另一個世界的大航海開啟的是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大匡皇朝建朝四百年，陸地上的土地尚且沒有治理徹底，忽略掉海洋，沒有意識到海洋的重要性也是必然。

　　壽陽公主搖搖頭，嗤之以鼻道：“那里太過遙遠了，咱們征服那邊利益太小，還是兩河流域劃算，人口眾多，是殷墟皇朝故地，還相當繁榮，征服下來的話很有成就感！其他蠻荒之地征服再多，估計皇朝也不會太過重視！”

　　呂楊一陣失望，壽陽公主到底是這個世界的人，眼光有著非常嚴重的局限性，他還想向壽陽公主獻策，要求在焰獄大荒原南端的海岸邊修建一座良港，便可將整個大南海都納入大匡皇朝的版圖，這等偉業，哪里比征服區區一個兩河流域小了？

　　但是話到嘴邊，呂楊便生生咽回去了，呂楊斟酌一會，嘆息一聲，鄭重道：“那便分兵吧，征服焰獄大荒原之后，殿下可往東征服大麗江流域西側的廣袤土地，臣下出南海，征服大南海群島，只是這樣一來，這領土就大多了！”

　　壽陽公主也不考慮，說道：“這么大的領地，本殿是管不了的，這樣吧，到時候本殿上書給你弄個南海侯當當，讓你管著南海吧，本殿是不看好那些鳥不拉屎的島嶼的！”

　　呂楊心中大喜，這才是自己想要的，至于那兩河流域，這么一塊硬骨頭，誰要爭便爭好了，都是一群目光短淺的家伙！而自己，要的是整個海洋，還有海洋外的廣袤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