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巫山五大教臣服大匡皇朝的消息傳出,整個兩河流域震動,一些小門小派知道大勢已去,立刻服軟。
皇朝大軍一路掃蕩,幾如秋風掃落葉,破大石峽、過五嶺諸城,下響水城,最后兵臨天水城。
天水城是兩河流域最南端的海港城,南臨大南海,幾經戰火,重修至今已經五百多年,這個海港城相當繁榮,自從皇朝四十余萬大軍兵臨城下,整個天水城人心惶惶。
九州軍勢如破竹,銳不可當,天水城上至城主,下至奴隸,沒有不震驚惶恐的,統治天水城的是常弘景,一位有著皇圖野心的中興城主。
城外的大帳,安逾時、楊華兮兩位圣人、太子殿下、幾位皇子、五大南征將軍,以及一眾供奉幕僚圍在巨大的沙盤前商量對策。
整個沙盤,大部分的地區都已經插上了大匡皇朝的小旗,現在唯有天水城以及兩河周邊一些偏遠的蠻荒山區沒有征服。
“諸位前輩、將軍,今天商量的是如何拿下天水城,只要天水城一下,皇朝原定的南征攻略就算完成了,諸位有何良策,可獻出來,一旦采納,本殿給他記上一大功!”太子殿下說道。
話音落下,一位器宇軒昂的將軍站起來,叫道:“殿下,這還有什么可商量的,咱們五路大軍兵臨天水城,直接擂鼓吹號,攻城就是,還要費個什么勁?到時候大軍殺入城中,將那個城主一刀砍了,掛在城頭,宣示我大匡威嚴!”
另一名大將軍也站起來,平揖道:“正是此理,這可是最后一場大仗,咱們還怕那天水城主不敢應戰咧!”
眾人一聽,均呵呵一笑,這話確實不假,現在大匡軍氣勢如虹,各路大軍磨刀霍霍,期待著來一場血與火的大戰,好搏個大功!
“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安逾時走出來,冷哼一聲道:“就知道打,你等何曾想過戰事一開,九州之地,又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失去兄長,多少父母失去兒子,多少女子失去夫婿,皇朝又要撒出去多少撫恤?”
逾時圣人一說,大將們立刻閉嘴,臉上頗有些尷尬。他們雖然知道這些,但是仍有些不以為然,上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關鍵是刀頭舔血之余,總是伴隨著巨大的功勞,封侯拜將、封妻蔭子,無論如何,對于功勞之人,總是值得的!
太子殿下咳嗽一聲,說道:“逾時圣人說的是,南征至今,我大匡皇朝動員九州之軍,浩浩蕩蕩,克焰州、下兩河,已經有太多的人戰死沙場,無論是蠻荒民眾,還是我九州兒郎,都已不堪損失!不管怎么說,兩河即將掃平,兩河所有的蠻荒民眾很快就是我大匡子民了,本殿上體天地仁心,實不忍再生靈涂炭,若是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好!”
眾人沉默,武將們誰有不甘,但是也不敢說什么,至于那些幕僚,則心中暗自贊嘆,這樣的方略才是仁者所為。
太子看向壽陽公主和呂楊,問道:“壽陽、南海侯,你二人攻克焰州,功勛卓著,不知道可有什么教我?”
壽陽公主搖頭笑道:“太子哥哥過謙了,拿下天水城已經水到渠成,太子麾下能人眾多,想必已經有完全之策,太子就說一說吧,我等以太子馬首是瞻就是!”
眾位皇子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太子殿下和自己麾下幕僚交談了一會,接過一本冊子,展開來說道:“也好,既然在座諸位都沒有太大的提議,那就先說一說本殿的天水攻略好了!”
“其一,圍而不攻。其二,投降書入城,攪亂天水城人心。其三,派人秘密潛入城中,拉一派打一派,爭取讓天水城內訌。其四,歡迎談判。其五,大軍佯攻,迫其開城投降,爭取兵不血刃拿下天水城!”
眾人聽了點點頭,這辦法還是可行的,至于具體的,還有待檢驗。
大帳之中,議論漸漸少了,皇極圣人表態道:“本殿支持太子策略,皇朝的兒郎們能夠少流些血,總是好的!”
“我也同意了!”逾時圣人也頷首同意。兩位圣人同意,下面的眾皇子、幕僚,以及將軍們更是不敢有意見。
方略既定,便開始實施。幾路大軍果然散開,將天水城團團圍住,甚至截斷了流經天水城的秀天河,來個斷水斷糧。
一到黑夜,便有響箭射入城中,裹帶勸降書,有勸天水城主開城門投降的,有懸賞天水城主人頭的,還有歡迎談判的,不一而足。
太子更是派了細作進城,大搞拉攏、離間、承諾、勸降、兵諫等等陰謀詭計,其中手段,層出不窮。
至秋后,天水城負責城內巡查的安城將軍左民貴突然發動兵變,三千精銳殺入城主府,將天水城城主常弘景當場斬殺,常家三族也被誅殺,常府上下剩余三百下人、女眷都被鎖上腳鐐,跪在府中。
天水城各區的將軍選擇了沉默!
左民貴親自領五百兵打開城門,負荊,手持裝著城主常弘景的頭顱,開城投降,各位將軍紛紛趕來,負荊投降,獻上兵符。
至此,大軍圍困兩個月的天水城告破,真正實現了不戰而屈人之兵!
捷報傳到神都,文帝天顏大悅,當即下旨,九州歡慶三天,犒賞三軍。文帝則領了在京的皇子皇孫,往太道圣人廟祭拜了祖先。
捷報傳遍九州,九州歡騰,九州之外,第十州——焰州也同樣歡慶三日,上表朝廷同慶。
半個月之后,文帝駕臨天水城,在天水城外高地新修建的河州定鼎碑下祭天,數十萬大軍瞻仰,天下震動。
文帝特旨,正式將兩河流域廣袤地區,從澤州、荒州以南,至南海之畔,并入大匡皇朝疆域,為第十一州:河州。天水城改為天水府,公告天下,宣示天地鬼神。
天空灰蒙一片,淅淅瀝瀝的小雨過后,入冬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降臨。天水府籠罩在飄雪之中。
城郊五里青龍溝,一座山坡上新修的庭院中,呂楊閑坐于八角亭中,黃道蘊悠然煮茶,笑道:“天水府已定,咱們什么時候返回秣陵府?”
呂楊搖搖頭:“不急,整個兩河流域百廢待興,有太多的事情要我去做,我還要多住些時日,等到諸事稍定,還要前往神都一趟,這才好回荒州!”
黃道蘊輕輕嘆道:“師弟便是勞碌命,怎么沒有一點空閑?你瞧瞧那些書香世家、大族豪商,那一位不是驅人辦事,自己著安于享受,哪里像你,事事躬親!”
呂楊哈哈一笑:“我哪里事事躬親了?若真是事事躬親,還不得累死?秣陵府呂家族事、焰州民生、千年城政事,圣水城民事,哪一樣不要我批示?這一大灘的事情,我不可能都撂下來吧,而且現在南山教初立,我還要調動四方資源,要搶在九州各地儒師前來河州之前,將各地的書院建起來,提前一步打開通路,將兩河大把的人才收入書院,壯大南山教,能不能成事,還要看咱們行動快不快!”
“何苦這樣勞心勞力?咱們有焰州和南海就已經很不錯了,何苦要插手河州?”黃道蘊皺皺眉頭。
這河州雖然沃土千里,十分繁華,但正因為這樣,十分受皇朝和百圣太廟的重視,到時候,九州各種勢力都會插手河州,屆時河州會變得復雜,明里暗里的利益爭奪也將非常激烈,一個不慎,損失些財物和人倒沒什么,就怕有損呂楊的名聲。
呂楊現在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望,目前在九州新一輩青年中無出其右,輔佐壽陽公主定焰州便是最大的功績,封為南海侯更是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如今掃平兩河,開河州,呂楊也立下一份大功,這些更讓人眼紅不已。
呂楊也知道自己太過耀眼,所以在協助平定兩河的事情,一向低調,從不在人前顯擺,什么攻城略地的事情,都由別人出頭,壽陽公主和自己的親軍只是附翼配合而已。
即便是這樣,自己也足夠讓人忌憚羨慕了,這不是好事。
對此,呂楊也有些無奈,道:“沒有辦法,人怕出名豬怕壯,我手中要掌握的事情越來越大了,單說這兩河,南山教的事情就絕對不能妥協,而且還要加緊辦,最遲來年開春,九州各地書院必然會有眾多的大儒前來傳道授業,這兩河億萬蒼生,若是都仰沐在圣道的光輝之下,這是多大的功績?想想,任何儒者都會躊躇滿志,想要大展宏圖的!”
“我說不過你…不過,咱們事事占了先機,奪了那些儒者的飯碗,會不會太遭忌諱?”黃道蘊擔憂道。
呂楊擺擺手:“這事你不太了解,我已經拉上皇極圣人、逾時圣人、太子殿下、壽陽公主殿下上了一條船,這河州頭一批打算要開建十大書院,南山教肯定要參與進去,還有我那菩提書院、千年城,也都要滲透進去。十大書院之外,我還打算用咱們的私力,修建菩提書院的分院,純南山教的五斗書院,以及我呂家的呂氏族院等等。如此第一批書院修建起來,虛虛實實,利益盤根錯節,到時候朝堂和百圣太廟派人下來,也輕易撼動不得了!”
黃道蘊拾起石臺上的一本《五皇正道》和一本《南山五斗教旨》,用神識飛快看了一遍,頷首道:“果然面面俱到,好吧,這些事情,我也不太懂,不過父親比較感興趣,他昨天來書信說,開春便邀百位大儒前來兩河,準備教書育人,開派授業!”
“哈哈,還是老師志氣不減呀!百位大儒,老師確實魄力不凡,不過你可以回信了,就說是我說的,老師若是有意,萬萬不要等到開春,現在就可動身南下,若是拖到開春再來,就沒他什么事了!”呂楊連忙說著。
“也好!”黃道蘊想了想,點頭應允下來。
呂楊心情愜意,又叫來隨從筆墨伺候,修書若干,發往呂丘縣、焰獄城、取教山門、千年城、圣水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