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還有些昏暗,沈元勛便起了個早,丫鬟們們聞聲迅速把他穿好衣裳,服伺他洗漱。穿衣洗漱完畢,已有丫鬟將早點端于桌上。
沈元勛用膳完畢,行至錦苑。沈弘淵寧氏及沈靜初已起身,寧氏叮囑著沈元勛注意身子,好好考試,沈靜初笑著將遞了一個小香囊給沈元勛,里頭裝著她日前到昭覺寺給沈元勛祈來的平安符。沈靜初雖知憑哥哥的實力此次考試不在話下,不過是一番祝福罷了。
作為父親的沈弘淵沒有妻女的反復叮嚀,只是拍了拍沈元勛的肩膀,倒是最沈元勛頗有信心的。
沈元勛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向眾人辭行,直奔考場。
寧氏目送沈元勛的背影離開,打了個呵欠,便在沈弘淵千叮萬囑之下回了屋子睡了個回籠覺。
沈靜初也回了屋子睡了個回籠覺,當然沒有寧氏那般一睡便是一兩個時辰,卯正時分便依足了規矩起身到榮苑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很是高興:“…勛哥兒今日春闈,不需時日,沈家便要出狀元了!”
沈靜雪嘴兒甜的跟著老夫人的話語:“勛哥哥學富五車才華橫溢,定能給咱沈家掙臉的!”
老夫人笑著道:“說的好說的好!”
沈靜蓮在一旁不滿的撇撇嘴,她很想說“有什么了不起的”,卻始終不敢說出口。雖然她討厭沈靜雪句句話語都討得老夫人歡心,而自己卻被老夫人管教拘束著,可是,她也不敢像以前那樣亂說胡話去沖撞了老夫人的高興勁。畢竟,沈元勛拿了個好名次回來,對她無害而有利。而如果此時觸了老夫人的霉頭,恐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況且。她是看不慣沈靜雪那副馬屁拍的天上去了的小人得勢模樣罷了。不就是得了一頭好親事么?至于么?!
想著,沈靜蓮將目光移至戚氏身上,渴求的看著戚氏。戚氏被寶貝女兒可憐無助的目光看得心都快要融化了,可是回想了前天晚上自己在沈弘盛面前吃了悶虧,弄的沈弘盛心中惱怒了自己,對自己坦白赤.裸主動勾.引拒之門外不止,這兩晚也沒在明苑歇下。
不就是因為自己想岔了,異想天開的希望自家蓮姐兒能嫁得靖王府的明二公子么!老爺至于這般明著跟自己過不去,這般懲罰她么!
要知道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沒有什么比主動勾.引自家相公。自己相公卻對周公比自己更有興趣來的更恥辱了!更別提示威般的對她避而不見,反倒在姨娘那里下腳了。
沈靜初笑著道:“虧得祖母派去服伺哥哥的人把哥哥照顧的妥帖,哥哥才能專注著看書呢!”
老夫人想起幾日前沈元勛烏青的眼眶。眸光閃了閃,不過一瞬間便恢復如常:“勛哥兒與葉家小姐的婚事也差不多了,待我來選個良成吉日,說不定勛哥兒便能雙喜臨門了!”
沈靜初掩嘴輕笑道:“祖母洪福齊天,借祖母的吉言。哥哥必能雙喜臨門了!”
老夫人笑瞇瞇的看著沈靜初道:“待你哥哥的親事辦完了,也該著急你的婚事了!”
聽得老夫人這么說,沈靜蓮即刻收回了自己與戚氏對視的可憐巴巴的目光,專注的盯著老夫人看,沈靜雪則笑著將剛剝好的葡萄遞給老夫人,似乎沒聽清老夫人方才所言。沈靜云是向來的沉默寡言,仍是不動聲色,被嚴嬤嬤管教許久的沈靜嵐也忍不住偷偷的朝老夫人與沈靜初那邊瞧。
沈靜初含嗔的笑道:“祖母莫要取笑靜初。靜初尚未及笄呢!況且。哥哥今晚成親,我這個做妹妹的總不能沖了哥哥的喜慶。”
按照規矩,同一年內不宜連著辦兩門喜事,一來是怕有沖撞,二來也是希望喜慶能延綿兩年。而不單單拘束于一年之內。
“…依靜初看來,雪妹妹的婚事倒是要比我這個做姐姐的先了…”沈靜初仍是笑著。卻在不著痕跡的轉移著話題。
提到沈靜雪的親事,老夫人果然很高興,她笑著道:“雪姐兒的婚事等勛哥兒的婚事辦妥了就開始著手準備,定是要辦的熱熱鬧鬧的才好!”
戚氏與沈靜蓮臉上黑了又黑。沈靜蓮很想開口問一聲“祖母那我的婚事呢!”卻不敢張嘴,戚氏礙著面子也拉不下這個臉,與其求老夫人還指不定能求得一門好親事,還不如求她的母親戚老夫人呢!
但是,戚氏很快想起那天與她言語有了沖突的崔嬤嬤,臉上又低暗了幾分。
沈靜初那么快就把太極耍到沈靜雪身上,沈靜嵐沒了看戲的心理,心中好不愉快。又看人家沈靜蓮雖然也被管教,起碼還能看到自個兒的母親,連那沒用的張姨娘都已經回府,可以日日來向祖母請安了,可是劉姨娘卻忽的沒了蹤影,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劉姨娘一面了。沈靜嵐心中非常懊惱。姨娘的身子骨據說先前不慎沒了,她一定很希望有個貼心的人兒陪在她身邊,陪她說說話。
什么時候才能擺脫這般的困境呢?
沈靜嵐心想,若她也能像沈靜怡那般,無端交了狗屎運,嫁了個皇子,說不定她能給祖母求個情,讓祖母寬恕劉姨娘。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劉姨娘到底犯了什么錯。榮苑的丫鬟婆子的嘴巴甚嚴,她連一句風聲也聽不到,只依稀得知老夫人雷霆震怒。可是她不懂的是,為何她的青哥哥,她向來寵愛姨娘的父親,怎么就不替姨娘求情,卻眼白白的看著姨娘受這般的苦楚了?姨娘到底能有什么錯能讓青哥哥與父親的求情都不管用了呢?
她一定要想方法把姨娘救出來!沈靜嵐暗自捏拳。當然首當其沖的,是先讓老夫人對自己改觀,允了她回自己的院子。
想到這里,她默不作聲的接過丫鬟奉上來的熱茶,輕柔的遞給老夫人,又默默的退回原本該有的位置。
她雖沒做聲,老夫人卻已經注意到她了,心里暗暗稱贊嚴嬤嬤好手段,把那么一個驕縱的孩子教的如此沉穩很是不易,不過老夫人卻沒出聲表揚沈靜嵐,自然,這是因為劉姨娘。
沈靜嵐暗自揣測著自己的透明程度是否與劉姨娘有關,暗暗心驚劉姨娘到底犯了何事如此被老夫人鄙棄。轉眼望向沈靜初,她的目光充滿了怨毒,就是這個人,以及那個所謂的“母親”,是她們,奪走了屬于她和姨娘的一切!是她們奪走了姨娘的正妻之位,是她們讓她和姨娘受著骨肉分離的苦楚,是她們讓這一切變成這樣的!
上天何其不公!姨娘沒了骨肉,“母親”卻懷上了,祖母還百般疼愛著。從前祖母可不曾對姨娘那般的好!
沈靜初隱約感到有人看向她,她用余光掃了一眼,正是方才乖巧奉茶的沈靜嵐。眸中一閃而過的怨毒狠辣正巧被她捕捉了,而后便是溫煦的笑容。
沈靜嵐確實變了很多。一開始,她敢出言頂撞,敢毫不客氣,甚至還敢推自己下池塘。如今可是乖巧的像只綿羊。
沈靜初嘆了口氣,若真的是斂了性子,變成一只乖巧的綿羊也就罷了,可是方才那歹毒的目光分明意味著什么。
她還是被祖母管教著好,這般便生不出事來了。不然,這孩子進化了以后,也不知道會使出什么手段出來。
戚氏臉上的不快很快被遮掩了過來,笑著回應方才老夫人所言:“母親說的極是,雪姐兒可是我們二房頭一個出嫁的嫡女,親事定要辦的風風光光!”
沈靜雪嫁的風光,有了這個先例,她的蓮姐兒自然不能輸了,添的箱籠只能是有多無減,更何況她這個蓮姐兒的生母還在世呢!
沈靜蓮不明所以,以為戚氏要給沈靜雪那個小蹄子長臉面,在一旁干著急,不停的給戚氏打眼色,母親,你這般抬舉沈靜雪是要做甚么!你的親生女兒在這里呢!
戚氏假裝看不到沈靜蓮的眼色,接著說道:“…母親,雪姐兒在您那里教導著,自然是最好,又有一門母親給定下的好親事,雪姐兒的福氣盈門,誰也比不過她…只是,我身為雪姐兒的母親,還是希望能親手操辦她的婚事…”
戚氏想借著沈靜雪的親事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她若再不行動,為自己翻身,老夫人、沈二爺、戚老夫人…一個個的人心都將離她而去。辦好沈靜雪的婚事,至少能讓老夫人和自家老爺對她刮目相看。
沈靜蓮在旁邊急的快哭了,母親,你的蓮姐兒在這里啊!
老夫人笑了笑,道:“二媳婦是雪姐兒的母親,雪姐兒的婚事自然應該由你來操辦了…既然是要辦的好看熱鬧,二媳婦,你可需多多費心了!”
言下之意是不許再搞什么上不了臺面的小動作,否則我可是火眼金睛的給你盯著呢!
戚氏大喜,趕緊應道:“媳婦自當把婚事辦的好看。”生怕老夫人下一秒不同意,便剝奪了她的權力一般。
沈靜蓮看的直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