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與沈靜初兩人大吃一驚,不可置信道:“什么?!劉姨娘的脈象,不是服用紅花后的小產脈象,而是身子燥熱怒氣攻心的脈象?!”
這么說來,劉姨娘根本就不曾服用過那含有紅花粉的血燕?
羅曉韻臉色微凝道:“依脈象所看,確實如此。”
寧氏卻是松了口氣。這么說來,她并不是劉姨娘小產的罪魁禍首,她沒有直接或間接導致劉姨娘小產,害沈家痛失血脈,至少她不必良心不安。可是…
她疑惑的轉向沈靜初,只見她眼眸微沉,臉色凝重,似乎在深思什么。
半晌,沈靜初才抬頭,對羅曉韻道:“曉韻姑娘,若是日后有需要,曉韻姑娘可否為今日之事做個證?”
羅曉韻點頭應了一聲。忽的又想起另外一事,臉上掛了清淡的笑容道:“靜初姑娘,前幾日師父已經回來了,我與他說了你想學醫之事,師父說想見你一面呢!”
“見我?”沈靜初驚訝。東方卿素來隱世,不喜見人,怎地忽然想要見她呢?她并無做出任何轟轟烈烈之事,也非什么冠絕京華小有名氣的才女啊?除如果――“惡女”才算名氣的話。
“是的。”羅曉韻含笑點頭,眸中的有股意味不明的笑意,讓沈靜初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師父道,若十日后靜初姑娘得空的話,請靜初姑娘去一趟清風居。”
清風居是東方卿所住之處的雅號。沈靜初實在沒料到東方卿竟會對她如此另眼相看,以為不過是拜羅曉韻為師罷了,并不需要如此繁復的禮節,更沒想到東方卿會愿意見她。要知道,不管是何等王侯將相求見,東方卿也從不放在眼內,就連當今圣上。幾次欲請他入宮教導幾位皇子也遭拒絕。
如此清高的一個人,想見她,大抵是怕羅曉韻收錯了徒弟,以致她這個徒孫會砸了他的招牌?
沈靜初點頭道:“靜初得空,只是不知東方先生要見我,是為了…”
羅曉韻眼中閃過笑意道:“這個曉韻卻是不知了。師父的心意,我們做徒弟的總是難以揣摩。”
沈靜初總感覺羅曉韻的笑容中透露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處,她疑惑的問道:“曉韻姑娘,是否靜初有何不妥之處?怎么覺得今日曉韻姑娘看靜初的眼神有幾分奇怪?”
羅曉韻笑著搖頭,只道:“靜初姑娘是個好女子啊…”
沈靜初覺得更加糊涂了。
還想問些什么。羅曉韻卻瞧了瞧角落的漏壺道:“靜初姑娘,時辰不早,曉韻先行告辭。”
沈靜初將他們送出錦苑。猶自琢磨著方才羅曉韻奇怪的笑容究竟意味著什么。回了東次間,寧氏見了她,欣慰道:“想不到素來避世的東方先生愿意見你一面。那日你可不要失禮人前了。”
沈靜初輕輕應了一聲:“靜初省的了。”
寧氏收了收神色,道:“靜初,你道。這血燕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靜初聞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她將所有丫鬟婆子全部屏退,連寶音也不曾留下,坐在寧氏旁邊低聲道:“母親,錦苑,有內鬼。”
寧氏身子一抖。驚疑不定的看著沈靜初,道:“是誰?”
沈靜初咬了咬唇道:“我也不知。母親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是值得懷疑的對象。如今連寶音也是嫌疑人之一。”
寶音是那日送血燕去香苑的人,若是她要動手,幫著劉姨娘誣陷寧氏,也不是不可能。
沈靜初感覺自己從未面臨如此嚴重的危機,錦苑有內鬼。有人暗中想毒害母親,甚至在母親的血燕中加了紅花粉讓母親無法懷孕。劉姨娘借著紅花粉一事,誣陷母親謀害她腹中骨肉。
若是那日追查了下去會如何?若父親查明錦苑的血燕含有紅花粉,卻說明這有紅花粉的血燕是出自錦苑,更加暗示著,錦苑才是那個被人暗中惦記的那個啊!
查明了,才是對錦苑最為有利的!可是如今,錦苑有口難辯,即使老夫人嘴上沒說是母親所為,卻已經在暗示母親不能再肆意妄為了。而母親孕事來的及時,在旁人看來,更像是仗著肚子里的孩子,才免了責罰,與沒了孩子那位劉姨娘,正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姨娘,她并非因為紅花而小產,她明明不曾服用血燕…
可是,她卻說自己是服用了血燕以后才開始腹痛的,那大夫便查得血燕里頭有紅花粉,所有人的懷疑目光便轉向了母親。劉姨娘的脈象明明并非因服用了紅花而導致小產的脈象,那大夫卻并不曾指明這一點…
沈靜初微震,劉姨娘,聯合了大夫演了一場好戲!
若非她起了疑心,讓羅曉韻給劉姨娘把脈,她們也得被劉姨娘蒙在鼓里,終身皆因此事心懷愧疚!而劉姨娘千算萬算,竟不知兩者脈象不同,無意中讓她窺得了蛛絲馬跡。
可是,劉姨娘又如何算得血燕里頭的紅花粉?
沈靜初目光一緊,怒火逐漸在瞳孔中聚焦,這血燕里頭的紅花粉,絕對跟劉姨娘脫不了干系!
“寶音…”寧氏輕輕喃念著這個素來忠心耿耿的貼身大丫鬟的名字,搖頭道,“不會是她,不會是她…寶音向來忠心護住,而且,我們的事兒,她幾乎是全然知道的,若她有心背叛,母親我早就不是這般的下場了。”
“她與莊嬤嬤兩人,應是無需懷疑的。靜初,雖然如今錦苑出了內鬼,但也不能這般懷疑親信之人,若是如此,我們母女倆便是要孤立無援了。”寧氏嘆息著道。
沈靜初低頭道:“母親說的極是。莊嬤嬤與寶音二人,應是值得信任的,只是女兒擔心母親過于輕信了別人,若有不慎,很容易中了別的的奸計。”
自重生歸來,她一直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前世,她被太多身邊親信的人背叛了,如今竟這般不容易相信別人。她的確不該這般懷疑母親身邊的大丫鬟的,畢竟寶音一直以來的表現,她是看在眼里的,若寶音真的背叛了母親,決然不會是那般護主的表現。更何況,寶音如今已是母親的貼身大丫鬟,這般的地位,根本無須被人收買,只需安分守己,若是做了不應該做的,反倒是得不償失了。
只是母親仍是有些小孩子的心性,容易輕信他人。前世便是因為母親輕信了張姨娘母女,才總是被她們挑唆了去。
而今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出錦苑的那只鬼!
沈靜初忽的計上心頭,喚了寶音入內,吩咐她去倉庫取些血燕回來,并且不得聲張。
寶音領命而去,寧氏狐疑的看著她的寶貝女兒,問道:“靜初又想了什么鬼點子出來?”
沈靜初狡黠一笑:“當然是要抓內鬼了!不過――”沈靜初輕蹙秀眉道:“這個點子,是建立在寶音不是那只內鬼的前提上的,女兒自然不希望寶音是內鬼,也愿意相信寶音,只是若是此計失敗,女兒便只能懷疑寶音了…”
寧氏眉目中卻是輕快道:“母親可是相信她的!靜初,你這法子如何使來?”
沈靜初低聲在寧氏耳邊一一道來,寧氏聞言眼睛微亮道:“果然是好法子。這般一試便知是誰動的手腳了。”
沈靜初笑著道:“母親只需坐等看好戲罷了。不過所需時間還長,并不是一時三刻便能試出來的。一會寶音回來,讓她將錦苑所有丫鬟婆子的名單列上,到時便可逐一剔除懷疑目標了。”
寧氏點頭笑道:“還是靜初想的周到。”
待寶音回來,兩人又仔細的囑咐了一番,寶音自然將事情一一辦妥。
待到快到晚膳時分,沈元勛回來了,急急忙忙的入內給寧氏請安,見寧氏神清氣爽,臉上也無不佳,仿似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才松了口氣:“昨日母親暈厥,險些沒嚇壞兒子,大夫又道母親有了身子,母親可真真要好好保重身子!”
沈靜初在一旁笑著打趣:“那是當然了,母親可要給我們兄妹添個白白胖胖的弟弟呢!”
寧氏嗔了沈靜初一句,笑罵道:“好不正經!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了!”
沈靜初纏了上去道:“弟弟不好么?”轉頭問沈元勛,“哥哥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沈元勛聲音渾厚的笑道:“弟弟妹妹皆可,最主要是母親身子安康,父親祖母看著喜歡便可。”
沈靜初笑成一團:“還是哥哥會說話!”
原本寧氏心中還是歡喜的,可是聽到沈元勛那聲“父親”,想起昨日的不愉快,臉色不由得暗了下來,沈靜初正欲勸慰寧氏,卻聞得丫鬟的通報聲,話音剛落,沈弘淵便邁進了屋子,看到錦苑的妻兒笑作一團,心情也不由得變得愉悅了起來:“在說什么好笑的事情呢?也說來給父親聽聽。”又道:“靜初你笑成那般沒了儀態怎么行,讓旁的人見了豈不是要笑話你了。”
某雨:今日三更。
讀者:今天愚人節,你是耍我嗎耍我嗎還是耍我嗎?
嘻嘻,到底三不三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