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鄧豹捫虱

　　劉琮低頭看時，只見腳底下的土窩子里，黑乎乎的睡著一窩一窩的男女，也沒生篝火。

　　這些男女還顧得作那茍且之事，卻把孩子推開在一邊。

　　不時有孩子哭聲響起來，此起彼落。“肯定是凍壞了。”劉琮想。

　　只聽得梁柱兒在身后對賴胖子說：“真是叫花子xx——窮樂！”

　　劉琮轉身踢了梁柱兒一腳，也不吱聲，轉身就往后走，一邊走一邊思索：“這十幾萬人啊，可是一筆財富。但是，沒法利用••••••他們是怎么混過來的，路上也沒有餓死？路上能就這樣過來，是不是還有別的生存辦法？我倒要問問他們，明天，對！就在明天。

　　另外，還要問問他們的動機和要求，如果是安分守己的在荊州過下去，我倒要想辦法。否則，就命令十萬荊州士兵，從頭排著殺下去，一個一刀砍了，尸體拋進襄江。”

　　劉琮想到這里，意識中的幻覺就在夜色中顯示，滔滔的襄江水面上，漂浮著難民尸體滾滾而下。

　　劉琮自語道：“咹？這景象不好。歷史上還沒有見說過殘殺流民的刺史。曹操屠城，那不是殘殺流民，他有借口，說是屠城樹威。

　　我卻要以仁義治人，我要用人救人！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

　　對！明天先看看流民頭目，看看他有什么主張和要求。

　　總是會有辦法的，從歷史上看，還沒有一個官員被流民愁死。哈哈，對！就這樣做。”

　　第二天一早，劉琮就起身來到驛站的院子里打了一路長拳，練得身上汗漉漉的方才住下。

　　這時候聽的院子外邊有人走動聲音，驛站里的看門狗早就叫了起來。

　　劉琮要開門出去看時，驛站官員出來了，阻止劉琮道：“主公先不要出門，這些流民看到那家子開了門，馬上就涌過去討要。應付不了的，主公。

　　打發了一批又來了一批，倒不如不打發。

　　這里狗叫得急，門又不開，他們就不會進來討要。”

　　劉琮心里急著要看個究竟，就不顧阻攔，吆喝梁柱兒麻桿兒跟出來。

　　三人人出門往襄江岸上走過來，一邊走著一邊打眼往四下看時，只見模糊的晨色中，大批的流民已經離開江岸，結伴往北邊走來。

　　此時已經有十幾流民和劉琮他們迎頭過來，劉琮看時，十幾個流民當中有兩三個青壯年男女，其余全是孩子，歲數大少不一，有的十幾歲，也有的那七八歲的樣子。

　　這些流民見了劉琮等人，臉色驚懼的躲開讓路。

　　錯過身子以后，劉琮再往遠處看時，只見正有許多難民爬上江岸，跟上討飯的隊伍。他們個個穿戴破爛，爛布裹腳，草繩纏身，灰頭土臉，面無血色。

　　劉琮就不愿意再看，立在路旁吩咐梁柱兒：“去，問問他們，誰是他們領頭的，在哪里住著。”

　　梁柱兒正要動身，劉琮怕他辦事不成，就囑咐：“他們要是不告訴，你就說，荊州衙門官員要接見你們當頭的，商議救濟你們一下。”

　　梁柱兒就答應著去了，一會功夫就帶過來四五個流民，都是一些有神氣的人，雖然面色憔悴，兩只眼睛卻是很有精神，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見了便宜絕對不會放過去的人物。

　　劉琮就坐在路邊的一棵桑樹下邊的石頭上，面色溫和的望著他們，身旁是手按刀把的麻桿兒。

　　這麻桿兒緊貼著劉琮站著，兩眼緊盯著來人，好想要提防他們行兇的樣子。

　　這些流民已經見梁柱兒說是荊州衙門大官要接見自己，來到這里自有幾分驚懼，就躬身縮肩的站在那里，等著劉琮問話。

　　劉琮好聲問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從冀州。”

　　“一共多少人？”

　　“不知道。”

　　“你們當頭的是誰？”

　　“鄧豹將軍！”

　　說到鄧豹，這些人臉上頓時現出幾分自信，這種變化劉琮是覺察到了，就不再問話，轉臉吩咐麻桿兒：“回去，向驛站伙房要出幾個饅頭來打發他們。

　　”麻桿兒喊一聲：“喏！”轉身走了。

　　劉琮又說：“一會每人發給你們一個饅頭，你們可愿意帶著這位去找鄧豹將軍？”

　　這伙流民齊聲喊道：“愿意！我們有事情都去找鄧豹將軍排解。”

　　一會的功夫，麻桿兒帶出來饅頭，分給他們一人一個。這些難民的就高興起來，大口的吞咽著。

　　劉琮囑咐：“慢慢吃，別噎著。一邊吃著帶著這二位去找鄧將軍吧。”

　　劉琮吩咐完，轉臉對梁柱兒道：“見到鄧將軍就好生說話，就說我請他過來有要事商議。”

　　說罷，劉琮起身回了驛站。回來以后，就坐在驛站客房里等著。

　　大約住了半個時辰，聽得麻桿兒在門外請示：“主公，鄧將軍到了。”

　　劉琮急忙換了臉色出門迎接，并吩咐驛站官員：“準備早飯，就在客房里吃。”

　　劉琮見到了鄧豹，是在驛站門口。

　　鄧豹的儀態令劉琮眼前一亮。

　　劉琮視乎從來沒有見到過鄧豹這樣的人，心中驚嘆：“這才是有血性的男人！”

　　只見鄧豹一頭亂發，眉毛胡子連在一起，灰塵撲面，破衣爛衫裹纏在身上，腳趾頭從麻鞋前頭伸了出來，全身僅剩下兩只眼睛，顯示出堅定神色。

　　這鄧豹見了劉琮出來也不施禮，直直的站著，兩眼盯了一會劉琮，嘟噥道：“曹營牙門將鄧豹。”

　　鄧豹這就算是自報了家門。

　　只見他說罷，伸手別到脖子后邊拿捏里一陣，抽回手來將兩個指頭湊到眼前細看了一下，用兩個大拇指對著一使勁，只聽啪嗤一聲響，又將雙手捶下來，這才看著劉琮問：“請問有何吩咐？”

　　劉琮知道剛才鄧豹掐死了一個虱子。

　　接著，劉琮眼前就想起了流民，知道虱子不嫌人窮。

　　劉琮伸手相邀：“壯士請進屋說話。”

　　鄧豹也不謙讓，邁步跟進，嘟噥道：“不敢當，在下鄧豹，曹營牙門將。”

　　劉琮心中敬佩——孤身一人帶領十幾萬難民，在這兵荒馬亂年月里逃難數千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請問壯士，身為曹營牙門將，為何不守關隘卻護送難民？”

　　此時劉琮已經大體知道鄧豹的經歷。

　　鄧豹卻不直接回答，依然低頭捫虱，問道：“有何吩咐？”又說：“不為何，就是想著讓他們活下來！你能辦到？”

　　劉琮從來沒有見到這樣耿直之人，反問：“怎樣就算活下來？”

　　“給他們飯吃！”

　　“還有要求嗎？”

　　“沒有！”

　　“要吃飯就得出力，天下沒有找爹養的。”

　　“當然！要他們干活出力就的給他們安排住處。”

　　“這得慢慢來。”

　　“好啦。你就是荊州刺史？”

　　“不是！”

　　“那我不能相信你。”

　　“但是，荊州的事情我說了算。”

　　“那好。請你準備兩萬個饅頭，天黑以前拿出來。我就相信你。”

　　“這卻難以做到，時間不夠，一時也拿不出這多面粉。”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