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徹夜未眠

　　其實打鐵這活挺好看，燒紅的鐵坯出了爐膛，夾出來后放在鐵砧上，被壯漢的磅錘這么一砸，那通紅的鐵屑就四濺開來，這景象十分壯觀，所以鐵匠鋪里往往有許多閑漢圍觀。

　　但是圍觀是有危險的，那通紅的鐵末濺到眼睛里可不是玩的，一般要把眼睛燒傷，若是正好濺到眼睛的瞳仁上，那沒辦法，非瞎了眼睛不可。

　　此時劉琮就吃了這個虧，雖然燒紅的鐵末子沒有濺到他的眼睛里，卻是鉆進了他的領口，劉琮就跳起來亂蹦著，急三火四的將手伸進領口里亂摸。

　　就這樣忙亂里一陣，雖然沒有摸到鐵末子，劉琮的鎖骨那里卻燙起了綠豆大的一個紅豆豆。

　　圍觀的人都忍不住笑，打鐵的師傅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一直叮叮當當的把這鐵坯打變了色，才斜著眼望了一下劉琮，粗聲喊道：“看光景離得遠點，燒瞎了眼也用不著我來賠錢——這是亙古以來鐵匠火爐立下的規矩。”

　　劉琮卻也不惱，陪著笑臉向前說道：“二位師父何不休息一番，我有一事不明，特意過來相問。”

　　那滿臉亂胡子的掌鉗師父連頭不抬說：“沒有那些鳥功夫伺候！不見正忙著。”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又道：“火候到了就是圣旨下來了也要打完。有話說先到一邊等著去。”

　　劉琮聽了，就朝著麻五和梁柱兒咧咧嘴，后退了幾步，直著腰繼續看他們打鐵。

　　這兩個鐵匠好像有意磨蹭，一直不緊不慢的敲打著，直到把這件頭打好放進水桶里冷卻后，才直起腰來問劉琮：“這位漢子有話快說，下一爐子快要燒好了。”

　　鐵匠一邊說著一邊用火鉗撥動著炭火，火爐在風箱的催動下竄出的火苗呼呼的響著。

　　劉琮就問：“你二位一天下來能打幾把頭？”

　　鐵匠師傅見問得唐突，就冷著臉反問：“這該你什么事？你要頭的話回家帶鐵來，我一天包著給你打出十把來。”

　　“打一把撅頭多少工錢？”

　　“二十大錢。”

　　“你二位一天可以掙到二百大錢。”

　　鐵匠不再吱聲，低頭調了幾下炭火，又將通紅的鐵鐵胚夾出來放到鐵砧子上，吩咐一聲：“看光景的離的遠一點！”說罷，兩個人自顧自的丁丁當當的敲打起來。

　　劉琮見這兩個家伙不好通融，就轉身向賣兵器和農具的地方走去，他此時已經知道了鐵匠的工錢，就不再多問。

　　來到兵器商販跟前，劉琮就蹲下身子，反復翻看著幾件順眼的腰刀，看了一會就問價錢，主人以為他要買刀，就趕緊過來搭訕。

　　可是劉琮只問價錢卻是不買貨物，這樣一邊問著一邊走，惹得商販們個個翻白眼。

　　等走到農具跟前，再問起一件鋤頭的價錢時，商販就說了：“不說謊。你要真買，就來個實價，一把鋤頭拿出一百五十大錢來，不買不要過來問價，走你的吧。”

　　梁柱兒見這小販說話也是挺橫，就來了火氣，高聲問道：“咋啦？賣東西不讓問價錢，這是哪里的規矩？”

　　小販聽了這一聲，又見這幾個家伙都是衣著光鮮有頭有臉的架勢，就不敢吱聲，便低下頭來自己擺弄貨物。

　　梁柱兒轉臉看時，只見劉琮一手拿起一張鐵锨，一手拿起一把腰刀，一邊比較著，一邊問兩家小販的話。問了一會好像明白了什么，只見劉琮將兩件貨物往地上一丟，抬頭看了看天色，興匆匆的吩咐：“麻五，走，吃飯去，吃飯去，天兒響了，就在這集上吃。”

　　劉琮說著，轉頭對梁柱兒道：“到賣小吃的攤上看看有什么順口的，過來告訴我。”

　　午飯就在這小吃攤子上進行，吃的是羊湯泡大餅。

　　劉琮興致極高，一邊吃著一邊眉飛色舞說話，也不管別人能否聽得懂他說了些什么，只管一直不停的說下去。

　　他說，屯田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一定要進行下去。

　　荒地有的是。

　　勞動力也是現成的——十幾萬荊州士兵，還有，可以招募流民，還可以鼓勵農民開荒。

　　耕牛也有，就是現有的各家各戶耕牛。這些耕牛利用率太低了，提高一倍的利用率，就可以將荊州的耕地翻一遍。

　　鐮镢锨鋤的問題也好解決，沒有資金購買，可以讓每個士兵用手里的武器做抵押，用自己家里的資金購買農具，三年以后，這些農具都歸購買者私人所有。

　　“總的來說，”劉琮一手端著飯碗，一手掐著筷子比劃著說：“只要政策對了路，衙門里不出一分錢，也可以把墾荒屯田的事情開展起來。”

　　梁柱兒和麻桿賴胖子他們不關心這些屁事，自顧自的在一旁吃著飯。

　　只有麻五是劉琮的誠信聽眾，只見他一邊吃著飯一邊望著劉琮，不停的點頭答應著。

　　也不知道麻五他是真聽懂了還是假聽懂了，反正到這頓午飯結束時候，劉琮一碗羊湯泡大餅沒有吃完，丁二壯卻吃下去了三碗，撐得直打飽嗝。

　　看樣子他估計到了，這頓飯肯定是劉琮埋單。

　　離開襄陽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四天了。

　　這四天之中，劉琮帶著梁柱兒賴胖子麻桿兒還有麻五，一直活動在棗陽義陽一帶的鄉下，為屯田的事情進行考察。

　　現在，劉琮已經理清了頭緒，知道在荊州屯田可行，并且對屯田會遇到的許多困難做了事前預計，設計了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案。

　　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推行屯田這一偉大壯舉。

　　劉琮知道，只要發布屯田命令，在荊州一地沒有敢不執行的。

　　但是，劉琮覺得光讓他們被動執行還不行，那樣事情很難做好，重要的是如何激發出他們極大的熱情，提高他們的積極性，使他們變被動為主動，自覺地去認真扎實的開展工作。

　　“只有這樣才行！”劉琮躺在驛站的床上，仰望著屋頂苦苦的思索后這樣自語道。

　　劉琮覺得：“下一步就要馬上做兩件事情，一，要廣造輿論，頒布《屯田令》。當然啦，呵呵。”

　　劉琮自言自語笑起來：“荊州《屯田令》和曹操的《屯田令》絕對不會一樣。

　　內容嗎，等后邊和荊州衙門東曹掾傅巽好好商議。

　　這《屯田令》一定要寫好，要使老百姓和各級官員軍人，讀了以后心中涌起對曹操萬分的恐懼和憤恨，以此來認識到屯田精兵足糧的重要性。

　　恩，對！這是主要的。

　　還有，要分析出屯田的可行性，公布獎罰制度”

　　想到這里劉琮就有幾分頭痛，嘟噥道：“想得太多了，亂了，亂了。不想了，一邊辦事情一邊想吧。”

　　嘟噥道這里劉琮翻身起床，披上衣服就要下床的時候，聽得外邊四更梆子響，轉臉看看窗戶，透過紗窗只見窗外依然夜色蒙蒙。

　　劉琮知道，自己又是一夜沒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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