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為什么還沒有動靜!”
方解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怒意,看了沉傾扇一眼:“你先過河回去,問問陳搬山為什么不過來支援!”
“你呢!”
沉傾扇終于變了臉色。
“戰場上丟下自己同袍的人,就算茍且偷生永遠都不會活的踏實,早晚有一天,也會被被遺棄在絕望中。”
方解緊了緊綁著褲管的繩子,腳下一點朝著山坡那邊沖了過去。沉傾扇想追他,但知道方解說的沒錯。如果河對岸左前衛的人馬不過來支援,這邊的人絕對堅持不了多久了。可這個時候想讓方解拋下給事營自己先走,除非先打暈了他。可沉傾扇不想讓方解之后的日子活在痛苦中,所以她只有一個想法。
照自己男人吩咐的做。
她往前沖了出去,踩著那些叛軍士兵的腦袋躍到了陣中。身形一扭之極,數十道劍氣噴薄而出。那劍氣如龍卷風一樣,瞬間將最近處的叛軍士兵放翻了一層。至少二十幾個叛軍士兵被劍氣所殺,給事營的人面對的壓力驟然一松。
沉傾扇也不惜力,劍氣接連揮出。圍在給事營外面的叛軍士兵,硬生生被她清理出來三四米寬的一塊地方。曾經站在這三四米之內的人,現在都變成了地上的尸體。這樣的攻擊手段,內勁的消耗極為龐大。再加上半路她跑的太急,體力本就有所不支。三次出手,殺了足有七十人之后她的氣息已經越來越粗重。
“我要回去找援兵!”
沉傾扇喊了一聲,隨即扭身躍上那條繩索。
站在梅花轉陣中的卓布衣喊了一聲我送你!然后將他一直踩在腳下的繩索拽起來猛的一拉。
那條繩索,立刻高出了水面。
沉傾扇踩著繩索,朝著河對岸疾掠了過去。她的內勁消耗的太多,半路上幾次險些落下去。若不是卓布衣奮力的支撐著繩子,說不定她把持不住落入河水中。到了河對岸之后,她站在岸邊大聲問道:“為什么沒人過去救援!陳搬山在哪兒!”
一個飛魚袍急切的回答道:“之前咱們的人想抓著繩子過去,可那邊繩索沒有綁好,卓先生抓著繩索已經很吃力,支撐不住咱們的人拽著繩子過河。一開始過去了幾個,可叛軍放箭,卓先生那邊稍微松了一下手,咱們過去的人半路上的立刻被水卷走了。”
“咱們大內侍衛處的人已經出去找船了,可黃陽道郡兵撤走的時候,故意把船都鑿破了洞。陳搬山本來是去求劉闊讓他準許出兵,可劉闊說山字營不歸他節制,要出兵過河需要請示大將軍。陳搬山立刻又去找羅耀了,已經去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有回來。”
“這里距離羅耀的大帳至少有五里,一來一回要等到什么時候!”
沉傾扇臉色發寒,腳下一點沖了出去。
“沉姑娘你去哪兒?!”
留守在這邊的麒麟急的已經紅了眼睛,看著沉傾扇背影大聲問。
沉傾扇冷冷的回答道:“我去找劉闊,他不出兵我就殺了他!”
麒麟一怔,拍了一下腦門:“我怎么就沒想到,我和你一起去。”
他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沉傾扇一路疾馳沖進大營,沒有絲毫停留直接沖向最高大的那座帳篷。半路上她單手一揮,那帳篷的簾子就被劍氣斬斷。她身子不停躍進帳篷里,卻見劉闊并不在大帳里。她扭身出門一把將門前的衛兵提起來:“劉闊在哪兒?”
“去…去調集弩車了!”
衛兵嚇得聲音顫抖著說道:“劉將軍本來是要出兵,但按照軍律需要請示文將軍,派去的人一直沒有回來,劉將軍不敢私自帶兵動用浮橋過河,所以只好先去調集床子弩。你也知道軍律如山,沒有人可以隨便觸犯。”
“沒人能做主?!”
沉傾扇一怒:“那我就去找羅耀!”
就在這個時候,劉闊帶著一隊親兵從大營里面趕了過來:“快把弩車推過去,壓制叛軍的兵力!”
沉傾扇見到他,立刻迎上去:“不行,必須盡快過河,叛軍的騎兵已經到了,一旦騎兵往前沖,方解他們立刻就會被擠進河道里!”
“我…”
劉闊皺眉,回身大聲問道:“請示文將軍的人回來沒有!”
“還沒有!”
他的親兵大聲回答道:“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半個時辰。”
“等不得了。”
劉闊攥了攥拳頭:“來人,讓輔兵將浮橋抬過去!”
劉闊營里有浮橋,這是大隋軍隊攻打南陳的時候就積累下來的經驗。輜重營攜帶浮橋,渡河的時候將一塊一塊的浮橋拼接起來,一直能延伸到河對岸。浮橋上面是厚厚的木板,下面是吹足了氣的牛皮囊。一塊大概五米左右長短,每個軍都必須配備。
聽見劉闊下令搭建浮橋,沉傾扇的心稍微松下來一些。
就在這時候,麒麟大步沖進來:“能不能過河?!”
他大聲吼了一句,聲如奔雷。
方解貓著腰向前急沖,沒有沖向卓布衣他們而是直直的沖向那個高坡上指揮著叛軍的將領。
他將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極致,腳下踏出來的塵煙連在一起,一條黃龍似的直撲高坡的叛軍將軍。這將軍身邊只有十幾個親兵,手下人都在黃牛河邊圍攻給事營的人。他的親兵看到有人沖過來,立刻大喊了一聲抽刀迎了過去。
叛軍將軍側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從馬鞍一側將硬弓摘了下來,取出一支破甲錐瞄準之后,一松手那羽箭就朝著方解射了過去。急速向前之中的方解聽到弓弦響,伸手在面前隨意的一撥,恰到好處的將那支破甲錐擋了出去。那箭打著旋飛向遠處,咄的一聲的戳進一棵大樹上,箭羽還在不停的顫抖著。
叛軍將軍臉色一變,他根本就沒有看清那箭是怎么被擋出去的。眼看著方解速度比奔馬還要快,他立刻抽出第二支羽箭射了出去。方解狂奔之中身子往前一伏,羽箭貼著他的后腦飛了過去。
一個叛軍揮刀迎面斬向方解的額頭,但是他的出刀速度顯然要比方解向前的速度慢了一拍,他的刀子才舉起來,方解的肩膀已經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上。咔嚓的一聲,這人的前胸立刻被撞的塌陷了下去,也不知道斷了幾個肋骨。
方解身子不停,一拳將攔在前面的一個叛軍士兵面門砸的凹陷了進去。這人的整張臉都被這一拳砸沒了,鼻子不知所蹤,嘴唇被豁開,牙齒被打掉了大部分塞進嗓子里,兩顆眼球從眼眶里爆了出來,也不知道飛到什么地方去了。
這士兵的身子猛地往后倒了下去,后腦又重重的撞在地上,頭上的皮盔立刻就憋了下去,一股濃稠的血液緩緩的淌了出來。
方解身形一轉,一腳踹在一個叛軍士兵的前胸。這士兵的身子被踹的向前彎曲,后背的衣服噗的一聲被勁道沖破。他的身子炮彈一樣朝著遠處飛了出去,落在高坡下面滾出去很遠。
兩個叛軍一左一右夾過來,兩柄橫刀平著推向方解的胸口。方解身子向后一仰,雙膝跪在地上向前滑了出去,在滑過那兩個士兵身邊的時候,方解左右手同時向外擊出,兩條胳膊摟在那兩個士兵的小腹上,帶著這兩具彎曲如蝦子一樣的尸體向前滑出去足有兩米,那兩個士兵同時吐出一大口鮮血,里面還夾雜著被方解震碎了的內臟碎塊。
只是一瞬,方解連殺五六人。
他身子一挺站起來,將手臂上掛著的兩具尸體朝著馬背上那個叛軍將軍擲了過去。那將軍臉色大變,他本身武藝就不俗,身材魁梧健碩,可如方解這樣將兩個人擲出去四五米遠他自問也無法做到。
他下意識的身子向后一仰,后背貼在馬背上躲過那兩具尸體。
他才直起身子,恍惚中看到方解已經到了他身邊。他慌亂的去摸腰畔的橫刀,手才觸碰到刀柄就被方解一把抓著裙甲從馬背上拽了下來。撲通一聲,叛軍將軍撲在地上,激蕩起一片塵煙。
方解一腳踩在他的后腦上,就如同踩碎了一個西瓜似的。紅的鮮血白的腦漿一股腦擠了出來,噗的一下子噴的到處都是。方解再一腳將尸體踢開,然后從背后將朝露刀抽出來,一刀將那桿戳在地上的將旗斬斷。
旗桿吱呀一聲倒了下去,那面墨綠色的大旗呼啦啦抖動著落在地上。
“將旗倒了!”
有眼尖的叛軍士兵看到,立刻喊了起來。圍攻給事營的叛軍頓時一亂,失去了指揮的叛軍陣型立刻動搖起來。
士兵們就等于沒有了大腦。
卓布衣看到了方解斬殺那個叛軍將軍,立刻大聲喊道:“賊將已死,援軍將至,殺啊!”
春姑他們本來已經很疲乏,看到方解將敵將殺了之后精神一震。十柄大陌刀車輪一樣轉起來,雪亮的刀光中,人頭一顆接著一顆被斬落。
方解殺了那將軍之后沒有停留,躍上那將軍的戰馬,朝著叛軍人群沖了過來。他才從高坡上沖下去,身后至少五百騎叛軍的騎兵就跟著沖了出來。方解回頭看了一眼,腦子里忽然一亮。
“大隋援軍殺到,將叛軍斬盡殺絕!”
他這一聲大喊,圍著給事營的叛軍立刻一亂。他們只看到方解殺人斬旗,然后就看到方解帶著大隊騎兵涌了出來。慌亂之中,有人來不及辨認那些騎兵是敵是友就開始往回跑。
“隋軍過河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叛軍的士氣立刻就散了。
這些人本來就不是正規的戰兵,其中有一大半是叛軍裹挾來的百姓。這是一支安排在黃牛河北岸戍守的軍隊,正是殷破山的疑兵。叛軍的精銳都在大營里,外面擺著的人馬都是戰力最爛的。
這個折沖營的叛軍本來是奉命到河岸監督民工打樁,意外發現了那繩索。春姑他們幾個又都是死心眼,明知道對方人多還是沒有撤走。十柄大陌刀敞開了殺,將叛軍殺穿之后沖過去守著繩子寸步不退。
方解縱馬中揮刀接連斬殺了七八個叛軍,一開始只有少數人潰逃,但這種恐慌一旦傳染起來,速度比瘟疫要快的多!
百名叛軍士兵開始向后瘋跑,而后面追上來的叛軍騎兵將領則氣的罵娘。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河對岸傳來一陣號角聲。
領兵的騎兵將領猛的勒住馬朝著南岸看過去,只見河對岸大隊的黑甲士兵正在岸邊集結。十幾架弩車緩緩的推到岸邊,那些隋軍士兵已經在往里面裝填重弩了。岸邊,士兵們將浮橋推進河水里,一塊一塊的拼接著。
他臉色一變,剛要下令吹角示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生擒那個穿黑衣的!”
他指著方解大聲喊道:“此人必然是隋軍的大人物,不然對面的隋軍不可能這樣急著過河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