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交手,以奧普魯人向后撤退了十幾里為結束。這場廝殺,黑旗軍一舉擊殺了別克多所部的半數人馬,還包括那十幾架巨大的攻城獸。毫無疑問的是,如果不是方解提前察覺到了萊曼的意圖,等到攻城獸過來的時候,奧普魯人借助風力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黑旗軍大營變成一片火海。
“主公”
納蘭定東有些興奮的叫了一聲。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他對奧普魯人的戰斗取得了不少成功,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直接的擊殺大量的敵人。他的功績,更主要的是在穩定住了東疆的局面上。因為奧普魯人火器上的優勢,納蘭定東也始終在避開大規模集團式的正面對抗。
除非敵人猛攻鳳凰臺。
“屬下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納蘭定東絲毫也不吝嗇自己的馬屁,雖然他不是一個擅長拍馬屁的人:“這一次反擊,至少打掉奧普魯人一萬多人,和洋人打了這么久,一次性殺敵一萬以上的大戰役,屬下幾乎是沒有打出來過。主公才來東疆,一戰滅了修倫斯,一戰勝了萊曼!”
方解搖了搖頭:“哪里勝了萊曼?”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今天主攻的奧普魯人,本就不是萊曼信任的部下。這些軍隊多來自不同的家族,甚至都是不同的家族從不同的地方收編的,其中純粹的奧普魯人只怕連一成都沒有。這樣的軍隊用來試探最合適不過了,萊曼只不過是拿他本來就打算棄掉的棋子來試探我罷了。”
納蘭定東微微一愣,倒是忘了這個緣故。
不過,他是真心佩服方解的冷靜睿智。才到鳳凰臺,就把萊曼的準備看的一清二楚。就算在方解看來這是一個為將者應該具備的素質,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大多數的將領不具備這樣的素質。
這并不是說大部分將領不合格,只能說明他們遠不及方解出色。
“萊曼的下一次進攻會很快。”
方解順著鳳凰臺的馬道下城:“現在立刻調動人馬,把今天參戰的所有隊伍都調到后邊休息,沒有參戰的士兵調上去,十二個時辰不能松懈,所有士兵休息的時候也不準卸甲…另外…”
方解轉頭看向諸葛無垠等騎兵將領:“派騎兵騷擾敵營,不要靠近,估摸著到了敵人射程就停住,但是聲勢要做出來。”
“明白!”
諸葛無垠等人立刻答應了一聲。
這只是騷擾戰術,沒有什么太直接的實際意義。但是,可以消磨敵人的精力,讓敵人身心俱疲。大戰之后,方解需要時間調動人馬布防,所以不能給敵人立刻發動第二次進攻的時間。
這場戰斗,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他和萊曼兩個人之間的斗法。
方解下了城之后,快步走向北門。此時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算了算時間燕狂他們應該也要到了。鳳凰臺的城門不太寬闊,外面有一層殼子的隕石根本進不來,所以之前方解才會下令將城門拓寬了一些。
方解到了北門的時候,恰好看到燕狂和陳定南在指揮士兵將隕石運進來。這個東西太沉重,幾十匹駑馬一同用力,后邊還需要不少士兵發力推車。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將隕石運過來,還要得益于大隋鋪造的很棒的官道。
大隋的官道都很平實,建造的時候混入了石灰和砂石,然后一點點夯實。即便是暴雨如注,官道也不會變的特別泥濘。尤其是主要的交通道路,誰也不知道皇帝出巡會不會走,所以督造官道的官吏一般不敢偷工減料。
比如從長安城往長江渡口的那條官道始建于大鄭元年,到現在已經六百多年的歷史,可是從長安走到長江渡口,官道上始終還是一棵草都沒有。
“主公!”
見到方解到了,燕狂連忙跑過來單膝跪倒見禮。
“辛苦你了。”
方解伸手將燕狂攙扶起來,拍了拍黑小子的肩膀,發現這一路上過來,燕狂曬得更黑了。如果說以前燕狂的黑還是基于與白的對比,那么現在就算和灰色對比他的臉色也黑的足夠透徹了。
“主公,為什么突然決定把這東西運到城里來?”
燕狂好奇的問道,這個問題從見到陳定南那個時候起他就在好奇了。可惜的是陳定南也不知道方解怎么安排的,意圖是什么,這一路可把燕狂憋壞了。
“不能說”
方解的回答,讓燕狂憋的更難受了。
方解笑了笑道:“這個東西的用處,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徹底發揮出來。所以在使用它的那天之前,不能將如何使用它說出來。不是我信不過你們,而是因為知道的人越少對這東西的威力發揮越有好處。”
燕狂也不好再問,只好忍著。
“去休息吧。”
方解道:“你們一路上走的比我要辛苦十倍,休息幾日再參戰。”
燕狂替手下士兵們謝了一聲,轉身走了。
“陳定南…”
方解叫住陳定南,壓低聲音吩咐道:“我再調兩軍騎兵給你,你今夜帶著人馬連夜出城去接應散金候。”
“啊?”
陳定南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主公是擔心萊曼的目標不在鳳凰臺?”
方解點了點頭:“我也是才剛剛醒悟過來的,今天奧普魯人的進攻顯然沒有盡力,那些攻城獸建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火攻不假,可何嘗不能是為了麻痹迷惑我們的計策?因為那東西太大看起來威脅很強,所以我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東西上面,卻忽略了萊曼是否根本就存了兩個打算?”
“散金候的隊伍長途跋涉而來,都是步兵,這么急著趕路必然疲憊…萬一萊曼在這之前就派隊伍埋伏的話,散金候猝不及防…也許損失會很大。”
“臣明白了!”
陳定南知道此事重大,不敢耽擱,連忙離去準備。
夜色中,方解將地圖展開仔細看了看鳳凰臺周圍地形。雖然這些地形他早已熟記于心,可是當腦子里開始布局的時候參照地圖比光是去想要清晰的多。如果在想如何打好這一戰的同時,腦海里再把地圖清楚的勾勒出來,這絕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從古至今記憶力超群的將才實在不在少數,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將領可以說自己已經把地圖印在腦子里。
重疊思維,太難了。
正看著的時候項青牛從外面撩開簾子進來,一進來就嘟嘟囔囔的說道:“還要忍到什么時候啊,剛才和他們喝酒,一個個都跟迫不及待向爬上新娘子床鋪似的…”
他后面的比方還沒說完,就被方解打斷:“一個個就跟迫不及待想爬山新娘子床鋪似的想爬上你床鋪?”
“你夠了…我現在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項青牛在方解對面坐下來,一臉的郁悶:“大家伙都知道這是最后的一戰了,只要能把萊曼殺了,東疆的戰事就算結束了。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有些急不可耐。大家從中原萬里迢迢的過來,可不是做在這看著士兵們浴血奮戰的。”
“誰都知道,這一戰可能是最后一戰。”
方解笑了笑,從盤子里撿了個蘋果丟給項青牛。項青牛伸手接了,咔哧一聲咬了一大口。
“正因為是最后一戰,我不得不謹慎。現在我最擔心的有兩件事…第一,萊曼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么改變,東疆雖然修行者不太多,但是隱居的老人之中不乏通明境以上的高手。我聽聞他從東楚來鳳凰臺的這一路上,至少有其次刺殺…但是這七次,還是毫無意外的失敗了。”
“如果連通明境的修行者都能被輕易擊殺,萊曼身邊的護衛和他派給修倫斯他們那些人的屠神火槍手,或許根本就不一樣。那些火槍手的子彈雖然可以忽略掉天地元氣的阻礙,可通明境的修行者自身的身體已經如鐵一般強壯堅硬,子彈具備化解元氣的能力,但是沖擊力和普通子彈是一樣的,就算再有一些腐蝕力,對于通明境修行者來說也不是太難防住…”
方解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懷疑萊曼身邊還有一支很神秘的隊伍。敵人越神秘,對我們來說越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冒失。”
項青牛也冷靜下來,想了想說道:“倒是如此…通明境的大修行者瞞過普通士兵接近萊曼,應該不難。而這個級別的修行者都會被殺,只能有兩個可能。第一,萊曼的護衛具備一種特殊的能力,只要修行者一靠近他們就知道。第二,萊曼的改造了自己后實力很強,而已輕易擊殺通明境的修行者。”
當項青牛冷靜下來的時候,分析力還是很靠譜的。
方解點了點頭:“沒錯。”
他往后靠了靠,舒展了一下身子:“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剛才說的兩種可能都存在。萊曼身邊有一支能感應修行者的隊伍,也許這些人靠的也是隕石的能力,但很討厭不是嗎。再加上萊曼本身的實力咱們絲毫都不清楚,所以貿然讓你帶著修行者進攻,十之不會成功,沒準還會損失慘重。”
“帶你們來,是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的,而不是去送死的。”
項青牛雖然知道方解說的沒錯,依然撇了撇嘴:“呸呸呸,道爺就是不愛和那個萊曼一般見識,不然一個人殺過去也能干掉他。”
方解道:“求你和他一般見識。”
項青牛撲哧一聲笑了:“你知道自己不會聊天嗎?”
方解也跟著笑,這些天的壓力倒是釋放了一些。
“那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項青牛問。
“不用多久了,我會派人去探查萊曼的底細。”
方解回答。
項青牛問:“誰?難道你還能把武當山三清觀那個老家伙請來?”
“他來了也不行,因為他是修行者。”
方解道:“只要是修行者,不管修為高低,或許都避不開萊曼那邊的人,因為他們靠的不是自己的感知,或許是某些東西對修行者的反應。我在等一個不會修行,沒有修為,但確實這個世上輕功最好的人。”
“誰?”
方解看了項青牛一眼:“你介紹給我的那個,我派他去做別的事了,很快就會回來。”
“白鳥”
項青牛猛的反應過來:“倒是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