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一哆嗦,不知該怎么回應顏良所問。
他心中就在想,明明是你個狗賊偷襲,殺我將士,奪我關城,怎的現在還反咬一口,反過來質問我“知不知罪”。
曹洪一時間愣在了那時,腦子里的邏輯轉不過彎來。
“我家主公在問你話,焉敢不答!”
周倉怒喝一聲,手指上猛一加力,只把曹洪捏得肩骨yù碎,痛得咧嘴直叫。
痛苦之下,曹洪也被激怒了,怒叫道:“姓顏的,你襲我關城,殺我將士,反過來還問我知不知罪,你還要不要臉。”
話音方落,顏良猛起一腳,重重的踹在了曹洪的身上。
這一腳下去雖未用全力,但力道也是彪悍之極,一腳把曹洪踹翻在地,捂著胸口連連大喘,險些背過氣去。
“當初本將跟曹cāo無冤無仇,他無故的帶著幾萬大軍,殺入我南陽來肆意妄為,我倒想問一句,他曹cāo要不要臉。”
顏良腳踩著曹洪,厲聲的質問,言語中充滿了憤怒。
曹洪死命的掙扎,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卻被顏良如踩螞蟻一般死死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耳聽得顏良罵曹cāo,痛苦的曹洪是惱羞萬怒,喘著氣叫道:“丞相討伐你乃是奉天子之詔,是天經地義,你個狗啊——”
罵言未盡,顏良又是一腳,直接就踩在了曹洪的臉上,踩得他臉形扭曲,嘴巴變形,哼哼唧唧的再難開口。
“少在本將面前來這一套,誰不知道天子是他曹cāo的傀儡,還奉天子之名,天經地義,放你母親的狗屁,你當本將是傻子,很好糊弄的嗎?”
顏良字字如刀,直把左右諸將聽著解氣,紛紛叫好。
那曹洪則是臉被踩得緊貼在地面上,任憑他如何扭動都掙不脫,滿腔的怒火只恨無處發泄。
顏良踩了他半天,方才消了些氣,這才把腳挪開。
曹洪大松了口氣,也顧不得臉上鞋印,從地上爬將起來,張口就想再惡語相向。
顏良卻冷冷道:“子豐,他的嘴里若是再敢有半句對本將的不敬,你就把他的牙齒給本將統統拔了。”
周倉得令,三下兩下挽起了袖子,順手把腰間別的匕首拿出,作勢就要給曹洪拔牙的樣子。
曹洪嚇了一跳,那將要出口的惡語,只得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此番落于顏良之手,對于曹洪來說可以稱得上是“二進宮”,當年做俘虜時那不堪回首的經歷,曹洪可以說至今是記憶猶新。
顏良手段的殘暴,曹洪可是深有體會,他相信,顏良絕對不是在嚇唬他,眼前這個河北匹夫,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曹洪恨恨的閉上了嘴,只能以一種幽怨的目光瞪著顏良。
“這才處識相,何必自討苦吃嘛。”顏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回身坐回了上座。
曹洪咽了口唾沫,暗一咬牙,沉聲道:“如今我已落入你手中,你到底想怎樣?”
顏良從這話中聽出了求饒的味道。
如果曹洪有必死的骨氣的話,他就會大義凜然的來一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而今卻問顏良打算怎樣,顯然是膽怯畏死。
曹洪的這般態度,早就在顏良之中,若不然的話,這位曹家富翁,上次被俘時,就不會屈膝低頭了。
冷笑一聲,顏良大聲道:“是生是死,只在你一念之間。”
一念之間…
曹洪心頭一震,變形的臉上流露出狐疑之sè。
沉頓片刻,曹洪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本將要你修書一封給曹cāo,告訴他本將今rì攻取武關,只為報他前番入侵南陽之仇,而今前仇已雪,本將也不想再跟他一般見識,如果他膽敢來奪還武關的話,本將就跟他奉陪到底。”
顏良奪取武關,只為消除南陽盆地來自于關中的威脅,自然不是為了跟曹cāo決一死戰。
而如今武關雖下,但顏良若要率軍殺往長安,沿途還要攻下商縣、上洛、藍田等數縣,此數縣皆位于秦嶺與丹水之間,守易而攻難。
這也就是說,顏良雖然一舉拿下了武關,但對長安卻并不足以形成致命的威脅。
顏良讓曹洪修書,就是想向曹cāo表明兩點態度,一就是我顏良有仇必報,二則是我雖取了武關,卻并不打算進攻你曹cāo占據的關中。
而顏良之所以讓曹洪來寫這封信,更是要委婉的暗示曹cāo,如果你敢亂來的話,你的這位堂兄弟的人頭就別想再保住。
曹洪臉sè愈沉,眼眸之中閃爍著惱恨的火焰。
自己被俘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被逼著向自家堂兄寫這種修,顏良這簡直是在公然羞辱他曹洪的尊嚴。
惱火之下,曹洪當即厲聲道:“此等羞辱之書,我曹洪寧死也不會寫,你就作夢吧。”
“寧死也不寫么…”
顏良冷峻的臉龐上,殺機漸起,便是一擺手,“既然你這么想當烈士,那本將成全你就是,來人啊,把這廝給我拉下去,五馬分尸之后,丟去喂狗吃。”
喝令一下,早就按耐不住的周倉,呼嘯而下,鐵鉗似的虎掌,一下子就把曹洪掐住,拖著便往外走。
曹洪卻是嚇得魂飛破散,耳聽著什么“五馬分尸”、“喂狗”之類的話,嚇得是神sè慘變,剛剛擠出的那丁點勇氣,轉眼就土崩瓦解。
“慢著,慢著——”懼死之下,曹洪急是大叫。
顏良嘴角掠起一抹諷笑,他早就知道,曹洪乃是惜命之徒。
他熟讀三國,知道曹洪雖曾救過曹cāo,看似很勇敢,但其人的內心深處,卻和于禁一樣,乃是貪生怕死之輩。
原因無他,只因曹洪極為貪財,當此亂世之際,仍不忘聚斂錢財。
歷史上,曹丕因為缺錢,曾向曹洪相借,而曹洪竟然不可思議的拒絕。
要知道,曹丕身為曹cāo諸子之長,早晚要成為他曹洪的君主,而曹洪竟為了區區些許錢財,不惜得罪未來的君主。
曹洪的愛財如命,由此可見。
而愛財之人,一般都愛享受奢華,從曹洪身在軍中,卻養了這么多的舞伎便由此可見。
貪財,愛享受之人,往往又是最惜命之人。
正是因此,顏良輕易的看穿了曹洪。
而今聽著曹洪這么一叫,顏良便擺手示意周倉停下。
“怎么,曹子廉,你又想通了嗎?”顏良冷笑著問道。
曹洪低頭不吭聲,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顏良知道,曹洪雖是畏死,不得不答應自己,但他到底是曹家的人,比尋常那些貪生怕死之徒有幾分氣節,還想顧全自己的尊嚴,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公然的把臉丟光。
顏良念在妾室曹節的面子,決定給曹洪留點臉sè。
當下他便道:“曹子廉,你若是不開口,那本將就當你答就應了。”
曹洪依舊不吭聲,低頭沉默來表示了自己的屈服,此刻的他已徹底沒了脾氣,連正眼也不敢和顏良對視一眼。
顏良遂是哈哈一笑,擺手道:“很好,本將就欣賞你這種識趣之人,來人呀,把曹將軍帶下去,好生的照看,萬不可怠慢。”
周倉捋下了袖子,手一伸,冷冷道:“曹將軍,請吧。”
曹洪哪里敢再有半分不順從,只得低垂著頭,帶著半分紅腫,半邊鞋印的臉,垂頭喪氣的出了大堂。
京兆郡,長安城。
京兆尹府,大堂之中,那一名獨眼的中年將軍,正聽取著堂前諸吏的匯報。
此人,便是伏波將軍,京兆尹夏侯惇。
而今曹cāo率軍兵進西涼,征討韓遂,曹仁則駐軍于隴右,防范逃往祁山的馬騰。
作為夏侯家的領袖人物,夏侯惇正如當年兼任河南尹一樣,如今兼任著京兆尹,為曹cāo坐鎮長安,籌措糧草,確保后方的安危。
“丞相遠征西涼在外,如今傳來相令,命本尹增調二十萬斛糧草往前線,軍機大事,不可因此而受拖累,而等速去籌辦吧。”
夏侯惇安排了一番,遂是下令散會。
諸吏盡皆告退,大堂之中,很快安靜了下來。
夏侯惇正打算出府巡視時,親軍忽然來報,言是尚書令荀彧前來相見。
“速請文若。”夏侯惇擺手道。
過不多時,荀彧步入堂中,這一文一武,曹cāo的兩員重臣相見,客套了一番,彼此落坐。
“文若此來,莫非有要事相商?”夏侯惇先問道。
荀彧點了點頭,“是這樣的,前番武關發來消息,說是那顏良打算發兵征伐上庸三郡,彧覺得顏良此舉,頗為可疑,所以想請元讓向武關增派些兵馬,以防不測。”
夏侯惇一聽,不禁疑道:“細作皆稱顏良是去攻打上庸三郡,不知文若覺得有何可疑,非得向武關增兵?”
荀彧道:“先前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后來細細一想,上庸三郡兵微將寡,對顏良來說有如雞肋,強行攻占了,反而會與漢中接壤,徒增了張魯這個敵人,以顏良之詭詐,他豈會去做這利大于弊之事。”
夏侯惇細細一想,似乎也有道理,便道:“文若是擔心顏良以攻上庸為名,突襲我武關,嗯,你的擔心也有道理。不過眼下長安中兵不過萬余,再抽調兵馬似有不妥,這樣吧,我就修書一封,派人去武關提醒子廉,讓他提高戒備便。”
“這樣倒也可以。”荀彧微微點頭。
正當這時,一名親軍急匆匆的奔入堂中,驚叫道:“將軍,武關發來急報,顏良的大軍突然兵臨武關,曹將軍派人向將軍飛馬求救。”
此言一出,夏侯惇與荀彧俱是神sè驚變。(未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