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的漫漫黃砂。沙海對岸,則是西北赤胡國之地。
如今大雍國國勢鼎盛,赤胡雖有心南侵,卻又畏懼大雍國駐扎在西北邊陲的百萬雄兵 。幾代胡王勵精圖治,但依舊沒有打破大雍江山的把握,故而只能固守于西北苦寒之地,等待著大雍氣運由盛轉衰,王朝更替的時機。
征伐江山是帝王的游戲,而胡漢貿易卻是老百姓的生計,無論大雍與赤胡兩國是戰是和,行走于大漠商路上的馬隊從未中斷過。無論是赤胡國的纏頭行商還是大雍國馬幫商賈,都似乎對國與國之間的爭斗漠不關心。哪怕是在胡漢之間戰火紛飛年代,兩國或許會把弓箭對準前來游說的使者,但只要是做本份生意的商隊,從來都是任其平平安安的通關而過,極少有連商隊都拒之城門外的舉動。有時兩隊擺明車馬,在荒漠中殺得擂鼓震天響,可在那僅僅百里之外的商道上,馬駝隊行走時發出銅鈴叮當聲,依舊是慢悠悠的分毫不亂。
在荒涼的西北大漠上,沿著同一條商路來回穿行了千千萬萬年,那商隊行腳銅鈴的節奏,始終亙古未變。
到了如今,赤胡吞并了西北荒漠之外的眾多部落,國勢蒸蒸日上。而大雍國坐擁九州豐饒之地,更是歌舞升平。兩國之間的貿易越來越繁榮,每天有一兩支商隊進出落雁口。久而久之,朔城就成了一座有萬余口人繁衍生息的邊塞重鎮。原本的朔城驛,現在卻是胡漢貿易的第一站,許多商隊不愿遠涉,便在朔城完成物品的交易,赤胡國的行商拖著滿滿的絲綢、瓷器和茶磚折返西北胡地,而中原行商則帶著香料或是金銀,返回家鄉,盤算著下一趟的走商。
進出朔城的人川流不息,長留在這里生活的人,也是來自五湖四海。江湖上的人說,朔城藏龍臥虎,但朔城里的人卻活得怡然自樂。
供商隊歇息補給的驛站已經挪到了朔城西,商隊大多在那邊停留,接受大雍軍士的盤查和護衛。而朔城東的老街區,卻是一片中原繁華的縮影。
人在朔城老街中走,很難發覺自己是在西北大漠的邊緣城鎮中,倒似恍然闖入了一處世外桃源。這里紅花柳綠、鳥雀啁啾,青石道、琉璃瓦、彩綢宮燈,端得是好一派錦繡氣相。有販賣天下雜貨的商館、有赤柱雕檐的酒樓、有布置得好似蘇州園林的客棧、有鶯燕群集的脂粉園子、還有供富商們一擲千金的賭坊,種種去處一應俱全,就是與中原大城相比也不遑多讓。
朔城東老街是豪商巨賈們玩樂銷金的地方,也是江湖豪俠們流連的樂土。
“司馬三爺,人們都說你這朔城里龍蛇混雜,我原本是不以為然的。區區邊塞小城,何以讓江湖豪客駐足?可如今到了這里一看,才知道西北朔城果然名不虛傳哪!”
說話這人穿一身灰裘夾襖,年逾不惑,面上的線條如刀斧雕鑿,頜下蓄著短須,一對顴骨高高聳起,兩眼中精光畢現。他握著酒杯的右手干燥而穩定,虎口處一圈盡是厚厚的繭皮,有口鐵釘銅鞘的二尺直刀橫在桌上,他的左手始終按在刀鞘上,似乎隨時準備拔刀而起,與人廝殺。且看這人坐著飲酒,背脊卻挺得筆直,屁股與木凳似沾似不沾,手中有刀,人也如刀,放出一股子毫不掩飾的銳氣。
坐在這刀客對面的,是一位身穿鵝黃色松紋錦緞斜襟短褂的中年人,模樣生得頗為富態,臉上露出矜持而帶著三分驕傲的笑意,他手拈著酒杯,指頭上一枚龍眼大的祖母綠戒指煞是惹眼。此人身后還站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手里捧著一件湖藍色的綢緞英雄大氅。莫看這年輕人低眉順眼,侍立在富態中年人身后恭恭敬敬,但他一對太陽穴高高的鼓起,一呼一吸之間氣脈深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年輕人乃是一個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這被人叫做“司馬三爺”的富態中年人對那刀客舉杯一邀,笑問道:“汪大俠目光如炬,可看出了些什么來?”
對面這位姓汪的刀客抿了一口小酒,拿眼一瞟司馬三爺身后的年輕人道:“你身后這娃娃,練的是天山派的氣功吧?聽他呼吸滾滾如雷,已是破開了陽關,氣脈通達百竅,如此內家高手卻給你當個馬夫書童,司馬三爺好大的派頭。(.)”
司馬三爺一笑,不置可否。他身后那年輕人把頭垂得更低了,略略又退開了半步。
姓汪的刀客轉頭望向窗外,老街南頭的墻根兒下,有個挑擔賣熱湯面的佝僂老頭兒。有人走過去,扔下三個大錢,這老頭兒就樂呵呵得忙活了起來。只見他抄起一團揉好的白面,也不用刮刀,只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掃過面團,那削下來的面條兒,根根六寸長,形似柳葉,劃過一道弧線,接踵落進沸滾的湯鍋里,正是“一葉落鍋一葉飄,一葉離面又出刀”。
只是這老頭出的并不是刀,而是手指,看他指尖并沒有留著指甲,但以一根手指頭削面,竟比刮刀還要爽利。七七四十九跟面條落進了湯鍋,老頭兒拿起一柄大銅勺攪了攪,面條在滾水中一汆,根根好似半透明的白玉小魚兒,片刻之后盛入大海碗中,升起一團熱騰騰的水汽。
滿滿一勺用牛羊骨熬成的老湯潑進海碗里,這賣面老頭兒終于抄起了一把半尺長的小鐵刀。當他的手握住小刀時,姓汪的刀客忽皺了皺眉,左手不由自主的也抓緊了刀鞘。就看老頭把小刀輕輕一晃,半顆小白菜、兩片酸菜和三根綠蔥就變成了一堆碎屑,用銅勺抄起來往熱湯里一蕩,扣在了湯面上面。
幾點紅油滴落,賣面老頭又取出了一大塊鹵好的黃牛踺子肉,小刀再一晃,兩片足有一分厚,巴掌大小的熟牛肉,就鋪在了海碗上。
姓汪的刀客眉毛一挑,再看這老頭兒笑瞇瞇的把湯面端給了客人,那客人立時大快朵頤起來。
“好一碗面!那人若換一把刀,我未必能勝!”姓汪的刀客喝干了杯中的酒。
司馬三爺順著他的眼神一望,恍然道:“原來是煮面的老吳頭兒,昔年‘大漠飛鷹十八騎’的老四,手底下確有真功夫,不過他是大哥的人。”
姓汪的刀客把眼神一轉。他們坐的酒樓二樓,居高臨下的,可以把對街的幾間店鋪里看得真真切切。
其中一間鐵匠鋪里,師傅正帶著兩個徒弟掄錘打鐵。看那鐵胚的樣子,正打的是一副鐵馬車套。不過那位打鐵師傅若是放下鐵錘,捋開袖口走出鐵匠鋪,任誰都會以為他是個私塾教書的先生,絕看不出這人居然是個鐵匠。
只見這打鐵師傅生得白白凈凈,身子瘦削,全不似尋常鐵匠那種筋肉糾結的粗魯模樣。他也不像徒弟們那樣,裹著生皮褡褳,而是穿著一套剪裁考究的天青色斜襟長袍,腳下踏著布鞋。不過一對袖口倒是挽過了雙肘,露出小臂的奇長,手掌也出奇的大,估摸著這位打鐵師傅若是垂下雙手,指尖恐怕能摸著自己的膝蓋。
莫看這打鐵師傅似乎手無縛雞之力,他掌中的鐵錘可足能有酒壇子那么大,毫不費力的掄開了錘子,叮叮當當的只三五下捶打,便把燒紅的鐵塊砸成了扁扁的一條,以火鉗夾住,兩端一彎,立時就成了個車套搭扣的雛形。
不等姓汪的刀客開口說話,司馬三爺笑著道:“那打鐵的鄭師傅,是我的人。本是豫州鄭家拳的旁系傳人,他天賦異稟,但卻在家中不得志,憋了一口氣。后來到少室山大廟里偷學了內家金剛拳,再將兩種拳術相印證之后,內外兼修,功夫大進。回到家中比武,老鄭家嫡系傳人被他打傷了十幾個,廢了三個。他逃到西北,被我收下了,拳法錘法道理相同通,老鄭揮錘打鐵正是一把好手。”
“這瘦竹竿鐵匠的功夫,恐怕不比那賣面的老頭兒稍弱。”姓汪的刀客點了點頭,又朝與打鐵坊子隔了四間店鋪的小藥店看去。
這間小藥店,當真是充滿了朔城的特色。進門的左右兩面墻壁,都是齊房梁高的紅木藥柜子,柜子上一格一格的小方抽屜,里面儲滿了藥材。左邊藥柜子里,放的是來自中原的草藥,右邊的藥柜子里卻是來自西北赤胡國的巫藥。左邊藥柜子前坐著一個白巾包頭的伙計,面前的桌子上除了一桿銅釘鐵砣小藥秤,便是一溜兒排著的六個小小的炭火泥爐,里面燒的是桑木炭,正煨著六罐藥汁,汩汩的冒著熱氣。右邊的藥柜子前,也坐著一個小伙子,卻是生得鼻高目深,滿頭卷發,相貌不似中原人士,他面前放著一具來自赤胡國,名叫“天平”的度量器具,手中拿著個長柄木勺,正在一口碩大的銅釜中攪動著灰黑色的稠漿,口中兀自念念有辭。
正對著藥店大門,還擺著一張木桌子,桌子上垂下一道細細的竹簾,只見簾子后面坐著個人,卻看不清面貌。有個手按心口的老嫗顫巍巍的進了藥店,坐到竹簾子前,伸出手腕。也不聽見有人說話,那竹簾一擺,便有一根紅線飛出,在這老嫗的手腕子上纏了幾轉,紅線末端綴著一個小小的金鈴,叮當響了一聲。
這當是高明的郎中在施展紅線診脈之術,大凡有幾十年醫道浸淫的郎中,都能施展此法,道也沒什么稀奇。短短三息之后,紅線倏地縮回了竹簾后面,一張寫了幾行 的紙落在左邊那個白巾包頭的伙計面前,伙計低頭一看,立馬忙碌著照方抓藥。老嫗朝那竹簾子一欠身,便去伙計那邊取藥了。
姓汪的刀客長嘆一聲:“凌空渡箋,好厲害的手法!”
“‘妙手閻羅’賀二娘的名號,汪大俠可有耳聞?”司馬三爺撇了一眼那間小藥店。
“司馬三爺的意思是說,那竹簾子后面坐的人,是卅年前在豫州連殺嵩山劍派六十七人的賀二娘?原來她隱姓埋名,卻落到了朔城。”姓汪的刀客雙目放光,“嵩山派懸賞切金斷玉的寶劍一口,加黃金三千兩,換賀二娘的項上人頭!”
司馬三爺搖頭笑道:“我司馬昊可沒說藥店中的那人是賀二娘,一切全是汪大俠自己憑空猜測而已,人家郎中先生慈悲為懷、懸壺濟世,怎會是個滿手血腥之人?大俠可千萬莫要冤枉了人家才好。那處藥店是我二哥的產業,其中究竟如何,我也不甚清楚。”
司馬三爺哈哈的干笑了幾聲,姓汪的刀客盯著那竹簾子看了很久,最后頹然搖頭道:“就算那竹簾子后面坐的真是賀二娘,我汪昌平也自問取不走她的人頭。以賀二娘練到大成的內家混元功,加上一手神鬼莫測的暗器手法,‘閻羅’二 并非是浪得虛名。何況司馬二爺…”
這刀客汪昌平的話還未說完,從酒樓隔壁的吟春苑里,忽然沖出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站到了大街中央。只見這女子身上穿著大紅綢緞的束身袍子,衣襟袖幅上繡得盡是大朵大朵的金線牡丹花,頭頂天鸞髻上,插著一支團扇大小的金步搖,搖擺之間甚為晃眼。此人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身姿豐腴動人,再加上一張精心描畫裝扮過的臉,煞是美艷。
這美婦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鐵匠鋪叫罵道:“老鄭你這沒心肝兒的,大白天敲敲打打個什么,吵得我家貴客聽不進曲兒!若走了生意,看老娘不砸了你的鋪子,掀了你的爐子!”
那瘦高的打鐵師傅翻眼看了看這美婦人,咧嘴淡淡的一笑,可手中鐵錘卻沒停:“念娘,就你家的生意要緊,我這活計,可也趕著時間。人家商隊明日一早就要啟程西行,正缺馬套子用哩!你就不能讓你家里的姑娘們,拿小手兒把貴客的耳朵眼也堵上?”
那名喚念娘的美婦人把杏眼一瞪,右手一甩,一條絲絳便纏住了路邊系馬的石墩子。只見這念娘將腕子一翻,彩絳扯得筆直,那足能有 百斤重的石墩子“呼”的一聲飛了起來,挾著嗚嗚怪嘯,就朝那鐵匠鋪子砸去。
“今日怎的火氣忒大?”那瘦高鐵匠依舊是滿臉笑意,似乎早已就習慣了這位對門鄰居的火辣脾氣。他將鐵錘往砧子上一放,伸出右掌,在石墩子上輕描淡寫的一按一引,那石墩子便憑空打了個轉兒,又朝吟春苑的大門邊落去。
可恰在這時,那位到小藥店中看病抓藥的老嫗,剛好拎著幾包藥材顫巍巍的走過街面。偌大的石墩子呼的一聲破空飛來,老嫗并未察覺,她只顧邁著小碎步,慢吞吞的朝前走,眼看就要被石墩子刮倒。
有人發出了驚呼聲,那吟春苑的念娘和鐵匠老鄭也變了臉色,兩人作勢就要縱身撲出。可恰在這時,那小藥店里面的竹簾子呼啦一晃,似乎有一道風從藥店中吹出,那石墩子仿佛被看不見的大手抓出,硬生生在空中一滯,然后慢悠悠的落在了吟春苑的大門邊,
百斤的大石墩子落地,竟連聲音都沒發出一響。
街面上有人鼓掌叫好,那街南頭的賣面老人朝這邊望了一眼,笑了笑搖頭不語。
鐵匠老鄭朝小藥店一拱手道:“謝了。”
吟春苑的念娘扁了扁嘴,頗不好意思的朝小藥店欠身一福道:“二娘,你可莫怪我胡鬧,都是老鄭找的事兒。”
那小藥店里幽幽的傳來一個女子聲道:“街面上人多,可得留神著點。三爺正在順平樓宴客,你們莫要擾了他的興致才好。”
這女子說話的聲音頗為古怪,人明明坐在竹簾子后面,可講話聲好似就在耳邊響起,而余音亦久久不散。
刀客汪昌平知道,這是內家高手將一口丹田真氣練到爐火純青之境才能顯出的異相,這般功力,已然近乎于傳說中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修仙煉氣士了。
那司馬家的三爺司馬昊略直起身子,隔著酒樓的窗戶,朝對街的小藥店一拱手,笑著道:“承二娘的情。”
那小藥店中有鈴鐺輕響,當做應答。
“朔城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深不可測。”汪昌平搖頭嘆氣,他看向司馬三爺的目光,已然多了幾分復雜與敬畏。
“汪大俠何須感嘆?都是天涯淪落人,在此落腳而已。”司馬三爺挺了挺背脊,笑著舉杯敬酒道,“隔壁吟春苑也是我大哥名下的產業,老鴇念娘一手流云袖的功夫很俊。不過若是汪大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在下的腰桿子可就硬實了。不過汪大俠放心,司馬昊并非讓你與他們搏命廝殺。這朔城老街的情形,說是江湖非是江湖,雖然我司馬四兄妹各有產業,但畢竟是一脈血親,同氣連枝,我家老頭子一世信奉‘家和萬事興’,所以我們這代絕沒有什么不同戴天的仇怨,而是真正有血濃于水的手足之情。這些落腳在朔城的武林兒女,都是些厭倦了江湖上打打殺殺的人,只想過平常百姓的安穩生活,彼此之間就如同街坊鄰居一般,偶爾打鬧只是好玩,雖然他們經營的鋪子各歸我們家四兄妹所有,但我們從不會讓他們去流血拼斗。我家老頭子曾說:朔城是一個英雄冢,但葬的不是血肉,只是豪情罷了。”
汪昌平點了點頭,低聲問道:“既然賣面攤兒和隔壁的吟春苑是司馬大爺的,對街的胡漢藥店是司馬二爺的,鐵匠鋪子是三爺您的,那司馬小妹的產業莫非是?”
司馬三爺笑道:“這老街上有店鋪攤位十幾間,全部分屬我們兄妹四人,又何止是汪大俠你方才看到的這一些?不過我家小妹的鋪子卻只有一間,正是我們現在吃酒的這座順平酒樓!”
“哦?”汪昌平眼珠一轉,問道,“卻不見這酒樓有何高手坐鎮?”
司馬三爺指著酒樓里面的桌椅板凳和墻壁道:“汪大俠你看酒樓中,到處都是刀劍劈砍留下的痕跡,你說這酒樓怎會沒有高手坐鎮?這順平樓不但有高手,而且不止一位!”
汪昌平聞言,拿眼四處打量。隔著雅間的珠簾,能看這酒樓的二樓確是坐了不少練家子,個個帶著刀劍,可這些人卻并不是酒樓中的人。
司馬三爺心領神會,說道:“待我喚來與汪大俠相見。”
說罷他伸手一敲桌面,大聲呼道:“小二,小二!”
不多時,一個身穿灰布短褂的白臉漢子撩起珠簾進來,睜開迷茫的醉眼,笑嘻嘻的道:“三爺有何吩咐?”
汪昌平定睛看這白臉漢子,這人看面相似是江南人士,長得倒是平平無奇,可腳底下步子很是虛浮,滿身酒肉穢氣,根本不像什么武林高手。他詫異的瞥了一眼司馬三爺,對面的司馬三爺也皺著眉頭,沒好氣的對這位白臉漢子道:“小俞子,這么是你過來?六順子人呢?”
這白臉漢子應道:“回三爺的話,六順兒出門采買去了,晚些才能回來。掌柜的吩咐我給他頂個班。”
司馬三爺沉聲道:“那你叫掌柜的上來一趟吧!”
“三爺可是有何不妥?”
“你哪兒來那么多廢話,叫你掌柜的上來就是!”司馬三爺頗為嫌惡的揮了揮手。
也不聽腳步聲響,眾人只覺得那白臉漢子身后一花,便有個干瘦老頭兒現身出來,朝司馬三爺作揖道:“小老兒在此,三爺有何吩咐?”
汪昌平一見這干瘦老頭兒,心里登時一凜。這人的身法也太過詭異了,剛才竟然根本看不出他是如何走到了這白臉漢子身后。看來司馬三爺說順平樓有高手,多半就是這個干瘦的老掌柜,還有那個出門采買的“六順兒”。
至于這個滿口吞吐著酒臭的白臉漢子?只是一幅酒囊飯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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