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紅瘋了似的,舉著刀瘋狂地朝顧婉撲去。
顧婉也是嚇了一跳,周圍人群太多,她連躲閃都困難,沐七也被嚇得四處亂跑的人群束縛了手腳,一時間動彈不得。
只是唐紅畢竟身量單薄,力氣也小,顧婉稍稍避了避,她那一刀只擦破了顧婉的右臂。
這時,旁邊氣得臉色鐵青的侍衛才掃開周遭的人形障礙物,上前一腳把唐紅踹倒在地,又上來兩個人,拿繩子粗魯地捆住她的手腳。
唐紅臉色漲紅,看著顧婉的目光,卻并沒有多強烈的怨恨,只有濃重的不甘心,咬牙嘶聲道:“公子說,他要你陪葬,現在他死了,你為何不死?”
顧婉一怔——原來唐紅這樣的女人,竟也會真心喜歡上一個男人!只不過,陳昊怕是沒把她當一回事兒的。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郎君,您怎么了?郎君?”
顧婉和沐七回頭,就看見一個穿著月白儒衫的三十多歲的男子,捂著咽喉倒在地下,他眼睛圓睜,面色青紫,胸腔里發出一陣陣拉風車一般的咆哮聲。
這人很眼熟,雖然換了衣服裝扮,顧婉還是看出來,這人竟是白玄清。
他身邊站著一個黑衣裳的小廝,已經嚇得手足無措,不知怎么辦好,白玄清發作的速度極快,也就這么一愣神的工夫,他就開始翻白眼,眼瞅著要暈死過去。
顧婉連忙上前,貼在白玄清的胸口聽了聽,見他已經完全沒辦法呼吸。急忙讓負責駕車的侍衛將她車上的藥箱拋過來。也是王府的侍衛功夫好,要不然,等穿過人群,往返一次拿到藥箱。白玄清恐怕早沒命了。
藥箱里面的藥粉不少,也有兩樣治療喘急的,顧婉隨開一只瓷瓶。倒出些藥粉在白玄清鼻子前吹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吸入藥粉,反正癥狀一點兒緩解的意思都沒有,顧婉蹙眉,眼見白玄清牙呲目裂,嘴角青黑,不能活了,她也顧不了太多。把藥箱里一只橡皮管拿出來,將白玄清的頭向后面一按,托起他的脖子,就將橡皮管朝著他的咽喉里插去。
“你干什么!”
旁邊的小廝嚇得尖叫,撲過來就要阻止顧婉。讓沐七一把攔住。
顧婉皺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把插管插入,口中漫不經心地道:“你要是不安靜些,打擾到我,你們家郎君被我不小心弄死,到時候師姐怪罪,我先扒了你的皮。”
那小廝頓時噤若寒蟬,戰戰兢兢地不敢出聲。也不再掙扎,雙目紅腫,看向顧婉的目光,卻更是兇狠。
顧婉終于把橡皮管插了進去,又抓過沐七:“快,吹兩口氣。”
兩口氣吹進去。白玄清的臉色好了很多,扭曲的面孔也恢復平和,神態舒緩,顧婉挑眉,把橡皮管抽回,扔箱子里準備回去消毒。
白玄清咳嗽了兩聲,癱在地上,他那小廝這才破涕而笑,抹了把眼淚,吱唔道:“郎君,你可嚇死阿坤了,要是您有個好歹,阿坤可怎么和娘子交代!”
白玄清翻了個白眼,從地上爬起,勉強站好,沖著顧婉一揖到地,笑道:“早請說王妃醫術精湛,本以為是世人諂媚夸張,不曾想,王妃的醫術,比傳言中更厲害得多,這一次若不是得遇王妃,清恐怕已經魂歸黃泉了。”
話雖如此,可他行止灑脫,竟似是完全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別人要是得了這種一輩子都好不了的病癥,就算不整日愁苦,恐怕也免不了怨天尤人,他卻不同,臉色雖然難看,氣息也有些不穩,但眉目舒展,唇畔含笑,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氣。
顧婉失笑,拿了一瓶藥粉遞過去:“你的病怕是治不好,不過,控制還是能控制住的,這瓶藥粉你隨身攜帶,若是呼吸不暢,就吸入一些。”
白玄清笑應了,目光閃爍,接過來再次鄭重道謝,他二十年前就得了這病,當年家里人甚至為他請來薛澤薛神醫,都不能完全治愈,如今早就絕了痊愈的希望,他這些年鐘情于書畫,不入朝堂,也未嘗不是這個病的緣故。
此時聽顧婉說能控制,他也是半信半疑的。不過,白玄清這人性情還好,就是不怎么相信顧婉,也不會說出口讓別人難堪。
顧婉也不在乎這位相信不相信,自顧自地讓小廝趕緊把他家郎君扶回家去。
沐七看了一眼白玄清漸行漸遠的背影,莞爾一笑:“人們只知道白玄清號稱書畫雙絕,卻不知,這人在排兵布陣上,非常有天賦,當年洛紅纓就說,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軍事奇才,那一年沐家軍打下膠州,全靠他運籌帷幄。”
顧婉一愣,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上輩子就沒聽說過白玄清除了精通書畫之外,還有什么能力——這世間因為各種原因而埋沒了天賦的人,本就數不勝數。
“我們和達瓦族必有一戰…一場大戰!”
慶朝能夠獨當一面的將軍很多,可是,能稱得上帥才的,卻寥寥無幾,便是洛紅纓,都差了些火候。而且,洛紅纓畢竟是女子,沐家已經耽誤了她的花信,總不能讓她一輩子孤苦無依,身為女人,還是嫁人生子,才是最好的結果。
況且洛紅纓又不是那等真正喜歡舞刀弄槍的女人,她性情溫婉,是個賢妻良母的料子,若非世事弄人,她一定會和天底下大多數女兒家一般,有一個尋常卻平靜的人生。
“洛紅纓對我沐家有大功,我不能讓她晚年凄涼…一個女人,要是沒有嫁人,沒有個孩子,將來可怎么辦?”即使沐家能給她榮華富貴,給她無邊的權勢,這樣下去,她終究還是會落個凄苦寂寞的下場。
“要放走洛將軍,總要有人替代才好。”
沐七從早年開始,就掌握沐家軍的情報系統,對于自家軍隊的了解,普天之下,也無人能超過他,這些年來,他幾乎是時時刻刻都期盼著老天爺忽然掉下一個舉世無雙的天才大將,好讓邊疆防線,固若金湯。
忽有一陣涼風吹來。
沐七摟著媳婦轉身,低聲道:“回吧,天色不早了。”
兩個人便挽著手扭頭離去,至于唐紅,早讓王府的侍衛捆起來,準備送至官府,她會有什么下場可想而知,就是不死,大約也要流放三千里。
顧婉和沐七,都未曾給她求情,她也沒哭沒鬧,這個女人在做出這種事兒的時候,恐怕已經想到了自己的下場。
兩夫妻在外面玩了一天,挺痛快,結果剛一回府,就讓嚇得三魂七魄都差點兒飛出去的萬歲爺給召喚進宮。
沐七被叫去了大興宮,顧婉則被皇后娘娘提溜到鳳儀宮。
柳氏拉著顧婉的手,仔仔細細看了她半天,見周身上下都沒被傷著,才松了口氣,直念阿彌陀佛:“好在無事,哎,你們倆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這般讓人不省心!”
顧婉耷拉著腦袋讓柳氏壓著數落一頓,到半夜宵禁,這一雙至高無上的夫妻才數落痛快,大發慈悲地把倆人趕出宮門。
刺殺事件只是個小插曲,沐七沒怎么放在心上,事實上,他連唐紅最后判了什么刑都沒過問,心思都被從虎跳崖趕回來的孫鏢頭身上。
因為有陳昊留下的設計圖紙,沐七帶去虎跳崖的人里,能人也不少,再加上幾分運道在,居然還真讓他們把整個藏寶庫都給挖通了。
那些機關暗器,能破解的破解,破解不了的繞道暴力破壞,最后從第三層藏寶庫里弄出三千塊兒銀錠,還有奇珍異寶無數,劉衎看過記錄單子,認出好幾樣前朝皇宮的藏品,沐延旭這才恍然,怪不得進宮的時候發現皇帝的私庫里一窮二白,鬧了半天,水澤把宮中的寶貝都拿去埋藏了起來。
豐朝也是少數民族建國,建國之初,四處劫掠,不知道積壓了多少好東西,當時沐家沒有翻出來,多多少少也是有點兒遺憾的。
如今寶藏重現,沐延旭甚是開心,治國也不能沒錢,手里頭沒有銀子,做什么事兒都束手束腳的,要是早有這么多錢,上一次和桀驁開戰,也就用不著那般捉襟見肘。
顧婉到對這些金銀珠寶不大感興趣,實際上,就是她感興趣,這些東西也變不成她的,到是還挖出來不少古籍珍本,讓顧婉動了點兒心思——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典籍,孤本,可是連隨身商店里都沒有出售的好東西。
顧南通過內部消息知道有這么一批典籍在,當場就給搶劫到集賢館,還專門從藏⑴⑶8看書網 旁邊又建了兩座樓,就用來裝這些書籍。
顧婉干脆就成了藏⑴⑶8看書網 的常客,每天讓寶笙寶琴帶著茶水點心,一消磨就是一整天,一本本地抄寫那些沒看過的典籍。
這東西可能是因為新鮮的原因,在隨身商店里的價值非常高,只一頁,就夠顧婉拼命刺繡或者練習字畫兩三年的,一下子,顧婉就脫貧致富。
當然,重復的不行,只有隨身商店沒有的典籍,才有高昂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