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的人愁眉苦臉,卻還是給予祝福,鄭家和陳文柔關系最好的幾位夫人,甚至登門替陳郡主籌備婚禮!
顧婉窩在家里,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舅舅送來的謝媒錢。
紅色的托盤上放著雕成諸如石榴,鯉魚,仙童,福字兒…的成對兒銀錠,加起來怎么也有六百兩左右。
除此之外,還象征性地給了十匹布帛,十壇美酒。
這還不算,最稀奇的是一雙錦雞,一雙仙鶴,還有一對兒銀光燦爛的孔雀!
據說這孔雀是藩國進貢的貢品,正好讓劉衎討來哄自家外甥女開心。
顧婉滿頭黑線地收了這些謝媒錢,瞅著作為貢品被養得毛色鮮亮的仙鶴與孔雀,不知王府的廚子敢不敢下手宰割?
還是沐延昭舍不得這些可憐小動物被狠心的女主人褪毛下鍋,趕緊收拾收拾放到園子里,交專門的人伺候去。
陳文柔還好,好歹有娘家和鄭家幫襯,劉衎孤家寡人,又沒經歷過婚禮,對這些禮節一竅不通,顧婉是他外甥女,雖然是晚輩,卻也只能挑起重擔,總不能讓舅舅的婚禮不體面,丟人現眼。
于是,顧婉姑娘自己才新婚,還是個才出爐的新媳婦,就不得不急急忙忙地幫著操辦師傅和舅舅的婚禮,當初她自己成親,都沒有這般上心!
顧安然和方素雖然成過親,可倆人也實在算不上有經驗,只能跟著瞎忙活,人手不夠用。愁得顧婉差點兒沒去自家師父那兒借人。
幸好沐放聽說他家兄弟終于要成婚了,一高興,很是大方了一把,不但主動派人去替劉衎休整新房。還親自寫了喜帖,邀請滿朝文武登門祝賀,讓顧婉輕省了不少。要不然,這事兒還真不好辦,總不能讓陳文柔那個新娘子出人出力,就為了幫著劉衎迎娶自己吧?
按說,一場婚禮舉行甚為麻煩,何況兩家都不是一般人,可劉衎和陳文柔年紀大了。成親也該趁早,打定主意誰都不樂意拖延。
才三個月不到,兩家合成一家。
沐延昭和顧婉從婚宴上回來,都還有那么點兒如在夢中的感覺。
“我師父嫁給我舅舅了?以后,我是叫師父舅母。還是叫舅舅師公?”
沐延昭把滿腦袋問號的老婆摟懷里,松了口氣,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隨便你叫!”
總算是萬事大吉,把他師父塞給婉兒的師父,一口氣解決掉兩個‘大敵’,以后終于可以關起門來和媳婦過自己的小日子,再不用擔心今天師父登門搶人,因為要和婉兒手談一局,明天郡主又登門。因為人家要與徒弟探討學問!
一個是媳婦的舅舅,一個是媳婦的師父,兩位都得罪不起,他就是不樂意自己和媳婦相處的那么點兒甜蜜時光被霸占,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忍了!
顧婉回過神。自也極高興,從此舅舅也算有了一個家,再說,他們劉顧兩家,人丁單薄,在這樣的時代,想要有所成就,沒有自己人幫襯是不可能的,自家舅舅和師父成親,若是有一兒半女,劉家也不至于絕后,將來又有自己和沐延昭扶持,不愁闖不出一條大道,劉家家業興旺,也算是可以期待了。
雜事處理完畢,小夫妻兩個的婚姻生活,終于步入正軌。
不得不說,顧婉姑娘是個幸運人,天下女子難得有她這般好運氣的,郎君是天下少有的好男兒,還是她自己相中定下,婚前感情便深厚,婚后,她的生活質量甚至和婚前也沒什么不同,新房什么的是早按照她的習慣改造好的,家具也通通用以前用慣了的樣式,掌管家務也極為順利,家里的下人們沒有一個敢和她搗亂,婆家的親戚們,也沒有恨難纏的。
現在,顧婉每天處理一下家務,讀讀書,閑來寫幾篇文章,沒事兒就去參加參加社交活動,生活那是優哉游哉。
這個時代的女子,成親之后,可比成親之前自由得多,婚前很多不好多做的事兒,婚后都能做了,比如說大庸流行的貴婦人們最喜歡參加的各類娛樂活動,顧婉都能拿到邀請函——踏青交游,宴集結社,騎馬射箭,蕩秋千打馬球!
交到一群一個圈子里的好友,都是某某王爺,某某國公,某某官員的夫人,顧婉在這個圈子里還算受歡迎,她是陳文柔的弟子,加上見多識廣,總能說出各種八卦消息,還寫得一手好文章。
顧婉飛卿居士的大名,也算是在上流社會流傳開來,她寫的文章,頗受追捧。這到并不讓人驚訝,當今時代寫文章還沒有定式,形式多樣,顧婉本身文學功底也挺深厚,又受過后世文化熏陶,寫出來的東西,雖然多是話本小說,不算是什么至理名言,可喜歡看的人依舊不少。
不過,顧婉現在寫東西只為興趣,有靈感時,高興了才寫,除了偶爾匿名在沐家車行發行的小冊子上連載幾篇外,其它時候,即使寫了,也不過是被她師父,或者閨中密友拿去欣賞,很少外傳,所以,知道她的多是同一個圈子里的貴婦,也算不上廣為人知。
再加上顧婉擅長釀酒和美食,做出來的點心又是一絕,閑來無事,還能拿出諸如跳棋,軍棋,之類的小游戲和眾位貴婦人分享,為人又絕不會讓人討厭,所以,她能順順當當地融入大庸上層貴婦人的圈子里,是很順理成章的事兒!
顧婉日子過得悠閑愜意,幾個月下來,面色紅潤健康,活動量那么大,居然還胖了幾斤,按照沐延昭的說法,就是抱起來更有肉,更舒服,兩個人都表示分外滿意。
可惜,大約是老天爺也看不慣她太舒坦,才讓她高興了沒多長時間,麻煩又找上門。
這次的麻煩,可不是家務事,或者她嬸嬸鬧幺蛾子那樣的小事兒,而是絕對關系到大慶朝日后發展的國家大事!
太子沐延旭的兒子死了,還一死,就是兩個!
這日,顧婉正為沐延昭準備甜品,是很家常的做法,紅色的葡萄酒配上白糖燉出來的雪梨,色香味俱全,沐延昭一口氣吃了三只,剩下的打包帶走,當工作之余的茶點。
才打包完,拎在沐延昭手上。
外面就有一小廝連滾帶爬地闖進屋里,嘶聲喊道:“王爺,不好了,宮里傳來消息,三郎和四郎病逝…”
沐延昭一時還沒有回過味,他剛成親,尚無子嗣,哪里來的三郎,四郎,再一回神,才知道眼下說的正是他大哥沐延旭的兩個庶子!
一瞬間,沐延昭眼前一黑,差點兒栽倒。顧婉急忙伸手扶住,按了按脈,見他只是一時氣急攻心,沒什么大礙,才扶著他坐下,又倒了一杯溫水,喂給他慢慢喝下去。
太子唯有兩個庶出的兒子,一個生母還在,是侍妾徐氏,另一個孫氏,生下兒子之后就去世了,兩個孩子都養在徐氏那里。
不是柳氏不想養,實在是兩個孩子從胎里就帶出來不足,剛出生就開始吃藥,要不是沐家還算富貴,承擔得起藥費,換了尋常人家,怕是早就夭折了,這樣的孩子,哪怕是兒子,柳氏也不樂意養,再說,柳氏本身還存著念頭,想好好調養身體,再生一個,身邊帶著病弱的孩子,兆頭也不好。
幸好太子家的三郎、四郎一直病病歪歪,沐延昭還算有些心理準備,即使心痛,歇了半晌,也終于定了定神,問:“到底怎么回事兒?”
雖說是庶子,又不大健康,但是,太子三郎和四郎在,太子好歹是有后的,儲君有嗣,朝廷才安穩,這下好了,宮里一口氣死了兩個孩子,還是太子的孩子,對一個尚未完全站穩腳跟的新興王朝,打擊未免有點兒大。
那小廝顯然也驚得不輕,磕磕絆絆半天,才把話說清楚。
其實,是很正常的情況,沒有什么陰謀詭計,不只是太子的兒子,這幾天大庸連續有七八個小孩子夭折,還只是算的富貴人家的,平民百姓家里的孩子,死的更多。
這個時代醫療衛生水平太過后,小孩子本就容易夭折,一場小小的風寒,就有不少孩子熬不過去,哪家哪戶若是沒夭折過孩子,那才是奇跡,何況,太子家的那兩個,本就身體虛弱,全是靠藥物吊命。
太子喪子,到底不是小事。
沐延昭和顧婉連忙換了衣裳,急匆匆進了宮。沐七直接去見太子,顧婉則去見太子妃柳氏。
進了東宮,沐家其他王妃還未到,顧婉是第一個來的。
柳氏正坐在榻上發呆,眼珠子通紅,一臉傷心,抬頭看到顧婉,目光中才散去幾分迷惘:“昨日我才看過三郎,那小人兒還給我背了一段兒論語,聲音又脆又亮,好聽極了…”說著,柳氏的眼淚又冒了出來。
即使三郎不是她親生的,也不是她養大的,可那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娘親,柳氏自己又沒有兒子,也沒少照看,這說沒就沒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