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咖啡與搖籃曲(二十四)

　　“女士，我是不知道你怎樣去理解‘人格’這種存在，但就算母神蘇醒降臨此地，我也可以斷言她無法將一個人的人格完整、確實的轉移到另一個身體里，然后正常生活。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白費功夫。”

　　“這種事…”

　　無視古琳達的焦躁，魔女讓紅發再次在手指上多繞一圈。

　　僅僅是存在那里，就能讓凌晨的漆黑誤認為鮮血的赤紅。甜蜜微熱的眼神中翻弄著揶揄，可愛的動作透著蠱惑和嘲諷。

　　傲慢、貪婪，仿佛不把天地之間所有一切放在眼里的可怖魔女——莎樂美睥睨般居高臨下的說到：

　　“人格是個體在固有時間軸上形成的產物，因為是動態變化的結果，所以不可能實現徹底客觀的數值化。”

　　就算是制造人造生命如組裝玩具一樣輕松便捷的那個地方，動用數百臺超大型量子計算機花費數百年進行幾兆幾京的計算，也不可能連1byte偏差都沒有的復制出一個數值化人格，然后轉移傳輸到另一個身體里。

　　那些穿白大褂的和那票機器最多只能通過分析，模擬出類似的擬似人格，跟本體沒有同一性。

　　“‘人間五十年，與天地相較，不過渺小一物’——沒有不會醒來的美夢，也沒有不會結束的演出。剎那的芳華逝去后，不會再度綻放。這么簡單的道理，女士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用有限的生命去追尋無限的知識，這本身就是終極的欲望、是無限接近妄想的夢想，所以說啊，人類最棒了…）

　　莎樂美歌唱般的訴說戛然而止，手指宛如摘花般夾住射來的飛刀。

　　“你——給我閉嘴。”

　　佝僂起身子的夫人從微顫的唇邊逸出話語。明明是同一人的聲音，此時卻黏附了一層無比陰沉濕膩的情感。

　　還未等羅蘭他們反應過來。憤怒的咆哮炸裂。

　　“響徹天際，聚集毀滅之光，于此顯示汝之權勢，降臨于此吧！雷槌！！”

　　耀眼的青白色光球自天空化作巨槌落下，天頂瞬間被砸的粉碎，支架和碎玻璃化作彈幕刺向地面，在碎片抵達地面，強大的熱量和沖擊已經直擊莎樂美所在的位置。接著第二道、第三道雷槌接踵而來，反復的高能力沖擊讓地面熔化，靠近落點5公尺范圍的建材和植物汽化或碳化，巨大的轟鳴險些讓羅蘭失聰。

　　“這就是你出言不遜的報應，到另一個世界學學怎么說話吧！！”

　　古琳達冷冷的說到，粗重的呼吸重新平穩下來。

　　雷槌并不是單純制造閃電轟擊對手的術式，而是將相當于數十次天然雷擊的能量壓縮凝聚成球形。然后狠狠砸向地面的華麗招式。被這高能量球形閃電直接命中的話，人體來不及燃燒就會碎裂，緊接著被蒸發的一干二凈。理論上來講，就算是換成長達百多公尺的深海巨型危險種，被幾乎同一時間被命中三發雷槌后也會被烤成焦炭。

　　“古琳達…你…”

　　男爵顫抖著呻吟起來。

　　“開膛手杰克”，心愛的花房被毀滅。陌生女子在眼前被殺，六芒中階的高等變化系術式——未能擺脫混亂的頭腦根本無力將上述詞組和過去印象中才能出眾的好學生串聯到一起。

　　（這種既視感，羊村村長…么？）

　　“連動式啟動術式嗎？”

　　停頓了幾秒后，羅蘭小聲嘟囔著。

　　“沒錯。”

　　古琳達一邊頜首，一邊輕松的轉過身來。

　　使用魔法術式需要吟唱咒文，模擬思考正確的現象回路。這是無法變更的大前提，沒有這個步驟就不可能啟動魔法。

　　因此。咒文吟唱的時間成了魔法師最大的致命傷，從決定攻擊手段，選擇術式到實際執行的過程中，被敵人乘虛而入的例子實在是多到數不勝數。

　　是故，自魔法在這個世界誕生以來，研究者就一直孜孜不倦的尋求縮短發動時間的手段，連動式啟動術式正是此類研究的成果。

　　“將咒文和對應的術式回路從啟動前的臨界狀態一道凍結壓縮后，保存在意識底層，需要使用時，只需用預先登錄的權限提取解壓縮，術式就會快速連鎖啟動——這就是連動式啟動術式的基本原理。”

　　“可是…！！”

　　聽完古琳達的解說，羅蘭攥緊拳頭，感受著手心里黏膩濕滑的觸感，微微蹙眉。

　　“這種啟動術式本身也相當耗費意識容量，使用者必須有足以忍耐需要啟動的術式和重復啟動兩個術式的負荷能力，若是不適應的人啟動，會直接引發意識崩潰。像雷槌這種一級軍用魔法，至少需要兩名準六芒級別魔法師才能啟動，就算經過壓縮，精神上的負擔也…！！！”

　　“…這可叫人驚訝，你懂得很多嘛。”

　　仿佛第一次注意到屋內還有一個人類存在，古琳達再次擺出溫和的笑容。

　　緊握拳頭，羅蘭盡量保持紋風不動的姿態。

　　讓他驚訝的并非雷槌的威力，比起雷擊的巨大威力，古琳達自身更加異常。

　　雷槌的正確施展方式是由一名魔法師先展開術式對雷電進行集中、增幅、穩定的處理，另一名魔法師從旁進行精密聚焦、彈道計算、誤差修正的輔助作業，之后對目標進行攻擊。

　　古琳達僅憑自己一人之力完成上述繁瑣的工作，然后一口氣打出三發雷槌——

　　除了異常，還能用什么來形容眼前溫和微笑的女子呢？

　　“真是很高明的手段呢，小姐。故意用探討術式研究的話題來誘惑我，乘機拖延時間嗎？指望人群被剛才的雷擊吸引，很快就會包圍這棟房屋，然后一口氣扭轉眼前的局勢，嗯哼，這確實是非常不錯的主意。”

　　笑臉依然如昔，只是混雜進一絲過分炙熱的自信。

　　“看過這一招就會明白，如果不是王宮直屬魔法師部隊做好充足準備抵達這里展開突擊，一般人只是給你送人頭。”

　　“真是明事理的孩子呢，最近已經不多見了。那么接下來…”

　　“我也不會乖乖聽話照你吩咐去做的，第一，我怕痛，又不喜歡被分尸，哪怕對方是漂亮的阿姨也不行；第二，啰嗦要等確認對方死亡之后。”

　　“說什么傻話，怎么會有…”

　　“會有的哦”

背后響起捉弄一般甜蜜的聲音，順著令人膽寒的笑聲，愕然回頭的古琳達看見雷槌釋放能量的爆點中心處，騎士裝女子依然亭亭玉立　　，滿不在乎地玩弄那一頭紅色長發。

　　“來吧，依照約定，讓我好好調教你，徹底蹂躪踐踏之后，仔細聆聽你的哀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