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皮尼昂的爆炸已經過去24小時,斷交和宣戰的布告也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但呂德斯街頭嗅不到絲毫戰爭的氣味,街上的行人一臉悠閑滿足,穿戴華麗的貴婦在擺放著高級洋裝、首飾和化妝品的櫥窗前流連忘返,三三兩兩的頑童追逐嬉戲。
唯一和戰爭氣氛沾邊的,唯有“愛國志士”聲嘶力竭的口號與演講,外帶像是背景音樂的《軍艦進行曲》和《拔刀隊》樂曲了。
仿佛和戰爭無關,世外桃源般的悠哉。
昨天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當整座城市各個角落都在軍歌的樂曲聲中反復播送王國政府公告:“王國陸海軍于今天凌晨在西南邊境與卡斯蒂利亞軍進入戰爭狀態。”
最初的小小騷動過去后,幾乎在整個首都都能感受到一種輕松愉快的愛國氛圍,一種“哦,開戰了。”的灑脫。仿佛剛剛爆發的戰爭不過是這個“福利和進步的新時代”中的小小插曲。反正第二王子在公告中宣布,最多幾天這場戰爭就會終結。當國歌奏響時,咖啡館里一張張幸福的面孔起立捧杯,熱情洋溢的人群奉上對軍隊和國王的美好祝禱。大街上的野孩子高唱“你等著,你等著,卡斯蒂利亞狗”之類的粗鄙愛國歌曲。
僅僅過了一天,戰爭似乎就已經結束,從人們的視線中淡出了。
會發生這樣的狀況,除了嚴格信息管制措施。查理曼人多年來被磨練得粗壯無比的神經,和和平生活下培養出來的惰性也是主要原因。只要生活物資充裕,沒有炸彈落到他們頭上,對戰爭缺乏直觀、正確認知的市民對戰爭其實是很寬容的。
小市民不認為戰爭有什么大不了的,清楚提坦斯“暴走”、“獨走”會給這個國家帶來什么的政治勢力卻完全輕松不起來。
提坦斯只是一個創立不久的準軍事組織,但其核心成員卻多為激進派退役軍人,背后還隱約可見某財閥的支持。論實力,提坦斯縱然一時間還難以與正規軍相提并論,但在充沛的財政支持下。其實力終有一日會膨脹成另一支正規軍。況且他們還直接參與到王位爭奪之中,如不加遏制,以其剛誕生就熱衷“抗命獨走”的做派,天知道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可眼下要以以何種手段去限制提坦斯,卻頗讓這些高智商人士撓頭。提坦斯現在正在“守土衛國”,和卡斯蒂利亞進行交戰。在未嘗到苦頭的死老百姓眼里,這群人是捍衛國土的勇士,是一群偶像。冒冒失失的用“抗命”對其治罪,顯然難以交代。
聰明的大人物十分清楚,佩皮尼昂的爆炸事件里恐怕有不為人知的貓膩。但不論那個真相是什么,順利促成開戰、且正在邊境“自衛”的提坦斯無疑占據了輿論優勢。現在去收拾他們,恐怕囚車還沒開進巴士底獄,街上就在流傳N個版本“提坦斯被奸臣亂黨從背后捅了一刀”的謠言。一直充滿革命激情的呂德斯人無疑會再次掀起一場暴亂,到那時候,為了平息混亂,莽撞行事的倒霉蛋就會被推出去當替罪羊。
“國賊”、“小人”的帽子沒人喜歡,大家表現出隨大流的樣子。默默靜觀事態發展。
其實多數人心里還有一層心思——不論提坦斯得到了多少支持,作為一個創立還沒幾天,從軍官到士兵毫無實戰經驗的菜鳥集合體。提坦斯絕不可能創造出什么像樣的戰績,只會在那條連正規軍看了都發怵的防線前碰個頭破血流,到那時候,再出來收拾被打殘的落水狗也不遲。
“傻瓜不死個一回是醫不好的。”
尼德霍格整理起文件,毫不客氣的嘲弄道。
事實已經非常清楚,那位閣下將會獲得勝利,只有無知之輩才會以為會有反撲的機會。
他們應該多學學那位紅衣主教,那位一直以咄咄逼人的鷹派面目示人的黎塞留宰相。現下成了最大的和平主義者。各種公眾場合都在發表反對戰爭擴大化,要求盡早展開政治談判的呼吁,同時還向伊密爾緊急派遣了使者,希望那位母神在人間的代理人能夠秉持公正之心,平息消弭戰火。
很對路的策略。查理曼的老百姓對眼下的生活還算滿意。戰爭還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實質層面的影響,只要持續宣傳戰爭的負面訊息,反戰的呼聲也會在擔心影響到自身的本能下逐漸壯大。然后加上最終的砝碼——教皇的調停,在宗教影響力和道義制高點面前,即便是最激進的鷹派軍人也不得不停止一切動作,讓事態重回原點,
這樣一個虎頭蛇尾的登場過后,提坦斯的影響力必定會遭遇重創。鬧了個灰頭土臉之后,又不被國民繼續信任,組織的凝聚力也會下降。之后不論是對其進行分化,還是裁撤,阻力都會減弱很多。
真不愧是被那位大人重視的人,充分利用手頭資源進行布局,稍不留神就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唯一的問題是,他趕得及嗎?”
撩起額前藏青色的碎發,辦公椅旋轉向另一側,從這個公司呂德斯總部大樓的總裁辦公室向外望去,呂德斯美麗的街景盡收眼底。親衛隊隊長端起酒杯,睥睨著下方細小如螻蟻般的查理曼國民們。
時間——決定交戰雙方命運的關鍵要素。過去總是被認為是人類陣營一方的天然盟友,但這一次,這位天然盟友發力幫助人類們之前,作戰就會順利結束,潮流會被推向全新的方向。
那些在寶貴的時間里無所作為的人,會因為自己的漫不經心而受到懲罰,付出巨大努力的主教會迎來無可挽回的絕望,想要阻止世界局勢發生任何變化的教皇會看到混沌之門開啟,萬丈深淵就在腳下的摸樣——世界賦予這些與李林閣下為敵之人的,恰恰是他們最不想要的,也是與他們最相稱的 想象著那些人看到最后結果時的樣子,黑龍的嘴唇彎了起來,無聲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