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進擊的戰車(一)

　　“安靜！先生們！把嘴都給我閉上！”

　　卡斯蒂利亞軍務大臣普利莫·德·里維拉將軍用力拍打桌子，可憐的檀木差點散了架。下面的將軍們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消停下來。

　　從凌晨開始，這里被一種臨近爆炸的焦躁和憤怒所支配。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先是所有的通訊寶石突然陷入沉默，導致陸軍部和所有的部隊失去聯系。接著，在早上來了比斯開行省駐軍的飛獸，通知格爾尼卡被不明身份的偷襲者燒成一片白地的噩耗。稍后又送來了加的斯軍港被偷襲，停泊中的商船隊和無敵艦隊戰艦被擊沉，造船廠也被摧毀的消息。

　　不敢怠慢的陸軍大臣匆匆下令核實，緊接著就離開已經沸騰的陸軍部，讓馬車用最快速度趕往艾斯科里亞宮。

　　（很想知道海軍部在干什么…）

　　在艾斯科里亞宮外的階梯上，里維拉看見了查理曼大使——路易·阿道夫·梯也爾子爵，這位被傳聞經營地下香檳酒，賺些小錢的家伙正一臉詛喪晦氣，下臺階的時候險些踏空摔倒。

　　似乎明白了什么，陸軍大臣看也不看業余香檳酒商，一路小跑著進了謁見室。

　　板著臉的侍從打開大門后，里維拉將軍想象中的場景化作了現實——偉大的卡斯蒂利亞國王，別號“慎重王”的菲利普二世陛下極度暴怒，大發邪火的摸樣。

　　這位在臣下眼中文質彬彬，外人印象中整天不停揮筆批示公文的陰沉國王，現在像頭被激怒的獅子。臉孔漲紅，額角浮現青筋，嘴里不停地向查理曼吐出最惡毒的詛咒，手上揮舞著一份印刷精美的文書，仿佛那是一柄騎兵刀，可憐的查理四世正在他面前挨刀。

　　和所有關于偷襲、不宣而戰的卑鄙無恥之徒一樣，這次查理曼的下流胚們是在襲擊開始半個小時后，才磨磨蹭蹭的送來一份涂涂改改的宣戰文書。

　　盡管有風聞部分查理曼激進派軍人和提坦斯成員“獨走”、“暴走”，誘發重大事件的傳聞。但這個對“下克上”之類聞所未聞的世界里，誰也不會相信軍人膽敢自作主張，擅自誘發戰爭。

　　所以——

　　“由于卡斯蒂利亞背信棄義的向我國發動攻擊，炸毀佩皮尼昂的交通設施，并發動多次恐怖爆炸襲擊。從遞交國書開始，兩國處于交戰狀態——”

　　陸軍大臣抑揚頓挫的宣讀結束。作為陸軍部的主管，同時也是軍隊里的老憤青之一，念完這篇通篇謊言、文過飾非的宣戰布告后。猙獰著臉，吐出將軍們的心聲。

　　“好吧，查理曼狗雜種想要戰爭，我們滿足他們，用戰神的怒火把那群閹雞都做成烤雞翅。但首先，請諸位恢復理智，確定我們接下來的方略。”

　　里維拉將軍對秘書打了個眼色，精明強干的中年人捧過來一卷體積頗大的卷軸，在兩個侍從的協助下，卡斯蒂利亞全國布防地圖被鄭重打開。

　　“今天凌晨3點左右，軍隊的聯系突然被切斷，緊接著加的斯和格爾尼卡遭到襲擊。軍港無法繼續使用，城市…格爾尼卡被查理曼雜種的爪子玷污，從比斯開行省的美麗風景里消失了…從查理曼狗雜種那里能指望得到什么，看看格爾尼卡就明白了。雖然有愧于死者，但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搞清楚，敵人下一步的動作是什么？他們會在何時？從哪里發起進攻？”

　　魔杖敲敲地圖上分處卡斯蒂利亞兩端的兩個點——西北的格爾尼卡，東南的加的斯。看著相距千里的兩個圖標，將軍們的臉皺成了一團。

　　他們并不擔心邊境上的要塞群，依托畢利紐斯山脈的有利地形，大股軍隊想要突破那些耗資不菲的要塞，深入腹地進行作戰是不現實的。但這次突襲表明，查理曼完全有能力繞開陸地上的障礙，從海上發起登陸戰。加的斯一役中，無敵艦隊失去了近半數的作戰艦只，重要的造船廠和船渠也被付之一炬。這慘重損失使得至少一年之內，查理曼的海軍都將掌握相對優勢。只要他們愿意，完全能趕在阿爾比昂召集起“大艦隊”從斯卡帕灣前來助陣之前，選擇一處登陸場進行搶灘登陸。既繞開了邊境要塞群，又完全掌握戰爭主動。

　　問題在于，他們會從哪里來？

　　“那個方向都有可能。”

　　安東尼奧·德·利瓦男爵說了句廢話，在同僚們嗤之以鼻之前，“陸軍之星”突然問道：“和邊境要塞聯絡上了嗎？”

　　“派出去的獅鷲到現在還沒回來。”

　　通訊士官耷拉著腦袋，苦澀的辯解道：

　　“通訊寶石的問題到現在還沒能解決，用最古老的手段恢復各地聯絡也需要時間。光是從烏爾薩利亞到達邊境，然后返回——這樣一趟就得花去一整天時間。”

　　“男爵，你是懷疑那群雜種會從陸地上來？”

　　何塞·瓦雷拉將軍冷哼一聲，抱著手靠在椅子上，下巴高高抬起。

　　“這絕不可能，就算要塞之間一時失去聯系，我們勇敢的小伙子們依靠堡壘也能把查理曼佬揍回去。別忘了，一個呆在堡壘里的卡斯蒂利亞勇士能打退一打獸人，查理曼閹雞什么時候比毛熊更能戰了？”

　　老爺子剛說完，眾多符合的笑聲立即跟進。在他們印象中，查理曼人或許是個充滿文藝腔、熱衷推翻政府、永遠發情的藝術種族，但絕不是戰斗種族。如果連毛熊都做不到的事情，一群士氣低落、只會放冷箭的閹雞更不可能做到。

　　面對冷嘲熱諷，利瓦男爵大聲回敬道：

　　“毫無疑問，邊境防線的設計是個曠世之作！但那堆石頭給我的安全感不夠，我認為應該把更多的錢投資到裝甲火車、裝甲飛船，獅鷲護具的開發采購上——這些可以進行機動防御的力量上，而不是一味把所有錢都花在砌磚頭、壘石塊上！”

　　還沒等男爵發言結束，陸軍大臣的胃就像穿孔一般灼痛起來。

　　這種想法本身有諸多出彩之處，說是一次重大軍事變革進步亦不為過。但過于超前的思維不但會沖擊舊思維，還會觸動保守人士的利益。在這個會議上提出這個，只會讓會議偏題，同時讓矛盾一下子升格為沖突。

　　陸軍大臣又一次估中了，辯論迅速升級為爭吵，最終又變成上演全武行，一時間，各種卡斯蒂利亞臟話和茶杯、筆架、墨水瓶在會議室里不斷飛來飛去。

　　正在“切磋”的卡斯蒂利亞陸軍大佬們不會想到，在此時此刻，防衛軍300多輛戰車組成的突擊集群已經跨過冒著殘煙的殘骸，沿著鐵路線開始南下。在他們身后，緊跟著大隊機械化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