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的女兒。
V.E.公司總裁的養子。
以常理來說,兩者間的高低貴賤一下子就能判斷出來。
誰生來就是貴族,生來就是平民,這件事情早已由母神決定。
商人,哪怕再有錢的商人,他的養子或者親生兒子在王女面前注定抬不起頭來。
可如今的世道可不是這么簡單的,李林并不僅僅只是一個有錢的商人,他非常非常有錢,同時還有大量的政治盟友為他撐腰,甚至能左右王位爭奪戰之中,雙方的力量對比。
有這樣一個能夠插手國政的強勢商人充當養父,羅蘭·達爾克的身份不可謂不敏感,這樣的羅蘭和作風強勢的第三王女密涅瓦殿下同一天報考這所學院就夠讓人掉眼珠子了,這兩位麻煩制造者居然還好死不死的抽到同一個試場的同一組。這火星四射的強運著實讓老校長嗟嘆不已。
“他們真該去買彩票。”
關注彩票數字組合三年整的校長大人嘀咕了一句,再次死盯著邊沿都起毛的名單。
本來還打算通過暗箱操作或者突發事故什么的,把這兩人遠遠分隔開,由小孩子引發的政治角力慘劇就會被消弭于無形。可正當他準備這么干的時候,打掃辦公室的女清潔工和偶然來訪的伯爵夫人先后看到了那份名單。識目不一的女人們震驚之余,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經常在一起閑聊的三姑六婆。緊接著,嘴上沒把門的長舌婦們在不到半天時間里就將《激對決!王女pk平民!》的劇目預告傳遍校園每個角落…
現在那兩個人所在的考場教室外面已經圍滿了觀眾。學生、家長、教師乃至有爵位的貴族,所有人正等著精彩萬分的世紀大戲上演,走廊和窗口被人群擠到一滴水都休想介入,這時候再想動手腳根本趕不及了。
現在唯有羨慕過著單身生活的李林,對他通過不結婚的方式遠離了女士們,進而避開500只鴨子般聒噪的手段感到欽佩,對饒舌女人們發些聽不見的牢騷。剩下的唯有等待結果了。
斜一眼V.E.公司制造的機械座鐘,校長室里唯一一件有點現代氣息的擺設發出穩定律動聲,盤面上的指針指向第一場筆試結束的時間。
考試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只要存在教育體系,對知識掌握程度的測試就必定會存在,很大程度屬于應試教育范疇的亞爾夫海姆教育更是不缺乏考試。
那些像軍隊教官多于教育者的老師們“快樂教育”、“輕松教育”什么的都是扯淡,讓學生放松更是犯罪,最終只會教育出一群墮落的享樂主義者。
他們竭盡自己所能,將一切知識——從語文、數學、歷史、物理、化學到射擊、拼刺、手榴彈投擲、武裝越野等等一切知識全教授給學生,然后布置大量的測驗,通過分數衡量學生的資質和勤奮程度。
優秀學生獲得嘉獎,跟不上的施加處罰或者淘汰。
徹底無情的準軍事教育制度下,在短短15年時間,亞爾夫海姆擁有了一大批工程師、軍人、技術員。得以成功將工業水平躍進至地球上歐洲國家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水準,部分尖端技術甚至進入二戰的程度。這其中,犧牲整整一代學子童年的應試教育和菁英培養體系功不可沒。
作為從亞爾夫海姆最高等學府以第一名成績畢業的人類學子,羅蘭對考試早已輕車就熟,可當人類社會最高等教育設施的入學試數學試卷擺到眼前時。他反反復復看了三遍后,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身邊的三個監考官。除了一臉莫名其妙,什么都沒看出來。
該死的,那家伙是不是塞錢給學院方面了?
對著試卷,羅蘭長嘆了一口氣,滿臉膩味地揮動起筆桿。
試卷上端端正正的寫著“有若干只雞兔同在一個籠子里,從上面數,有35個頭,從下面數,有94只腳。問籠中各有幾只雞和兔?”
堂堂高等魔法學院的入學式試題,居然是亞爾夫海姆普通小學二年級就學到的雞兔同籠問題…如果不是李林給考官發紅包所致,那還真不科學。
前后花了25分鐘寫完了試卷,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考官收走試卷后,留在單人考試間的羅蘭無聊的畫起了圈圈。
“文科方面倒沒什么問題,最多和精靈的文字、語法有差異,可能會因此被扣掉點分數。神學方面不抱什么期望,能通過就行。可理科…這差距是不是太夸張了?”
羅蘭心中嘀咕了一番,他懷疑過李林動了手腳,監考官看見鬼一樣的表情卻不像是裝出來的,完完全全是被嚇到的,難道說人類社會在理科的教育和學術真的徹底落后亞爾夫海姆?
懷揣這個幾乎是真相的疑問走出了考間,背后竄上一股酥麻的寒意,仿佛被什么人緊盯后腦勺的戰栗像電流一樣從脖頸流遍全身。
不必回頭,嗅嗅那股鳶尾花氣味的香水味就知道了,在自己背后是誰。
跟羅蘭想象中雌性危險種一樣的恐怖表情截然相反,密涅瓦和那些考官們是一個表情。
混雜了震驚、不信、還有一點點感興趣的微妙——展現出這些的翠綠眸子緊盯少年的后背,仿佛要將羅蘭刻進腦子里。
“真是意外,居然是寫滿了答卷之后出來的呢。”
口吻比之前要緩和不少,可體型纖細的少女,用軍人一樣強硬的口吻說話、在自己背后釋放氣場的現實,羅蘭依舊難以理解。
已經成為軍官的精靈女同學說話也比這軟,真不知道王家的女孩接受的教育是怎樣的。
“殿下,保持考卷整潔的基礎上,將考卷填滿乃是基本禮儀。”
羅蘭轉過身,右手按住心臟,45°彎腰行禮,措辭語法都相當得體,唯有仔細品味才能察覺得到,這個長相中性化的少年在回答王女提問時,語氣中潛藏著一絲絲反抗和倔強。
“狡辯。”
心臟噗通的跳了一下,羅蘭抬頭看著少女,深沉的綠色瞳孔映出自己的面孔,密涅瓦有若冷笑似的說到:
“若是為了應付敷衍而隨便寫上去的話,不是更加侮辱人嗎?”
低聲說完這句話,密涅瓦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話語莫名的在心臟上留下一陣陣刺痛,深切感受到自尊心被刺傷的尖利痛楚,羅蘭站在原處目送揚起的酒紅色披風,與那件威武寬大的披風相比,少女的背影越加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