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新起點(三)

　　“敢問馬蒂亞斯卿，卿口口聲聲說證據確鑿，羅蘭·達爾克犯下欺詐、傷害罪行毋庸置疑。可試問卿，剛才那些指控的證據在哪里？是否是受害者提供的？除了口頭的指控和說明之外，卿能否提供令在場諸位滿意的證人、證詞、證物來證明卿之所言呢？”

　　欣賞著眾多的表情變化，李林的嘴角僅是微微抬高了一點弧度。

　　一秒鐘前還在張牙舞爪的法斯特頓時張口結舌，支吾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證人？證詞？證據？

　　先不說史塔西和警察局是否會配合，將小孩子打群架出事的記錄報告原件交給這位眾所周知的死硬反李林議員，缺根筋的法斯特壓根就沒想過要去準備證據、證人、證物，還要安排串供、勾連以及收買等等事宜。他只是自信滿滿地將寶全部壓在精靈市民們對人類的強烈反感情緒上。

　　不負責任，目光短淺，除了世家血統賦予的地位之外一無是處，標準的三流政客——法斯特·馮·馬蒂亞斯。

　　民族主義情緒一旦被煽動起來，確實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如果運用得當，也確實能達成一些階段性指標。

　　不過，法斯特的做法太膚淺，太笨拙了，真是個很傻很天真的家伙。

　　他滿心歡喜的以為李林在市民中的形象已經瀕臨破產，就像一棟用紙牌打出來的虛幻紙房子。只需再輕輕推上一把，那棟爛房子就會轟然倒地。

　　只要煽個風、點把火就能把李林和他的爪牙徹底扳倒在地，這的確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但有一個前提被法斯特和保守派同僚們給華麗的無視了。

　　民眾并不總是傻乎乎的，當事情牽扯到自身利益時，可愛的民眾就會變得無比現實和聰明。

　　人類對他們而言確實是可憎可惡的存在，但眼下一個小孩對他們所能構成的威脅極為有限，大家的本意也只是表達一下關切，宣泄一下對收養人類孩子一事的不滿。比起對這件事情沒完沒了的糾纏。增加收入、提高生活生活質量更值得他們關注。

　　在這件事情上，李林一直做得很好。亞爾夫海姆堪稱是放眼世界只此一家的0失業率的袖珍國家，九成以上的市民對他們的生活狀況感到滿意，對政府持有強烈的認同感。即便有不滿的存在，通過公開、有效、透明的渠道，基層的聲音也總能迅速傳遞到李林的辦公桌上，然后執政官會責成職能部門處理市民的困難和矛盾。

　　沒有高失業率造成的貧困和大批浪蕩街頭的無業人員，民眾對生活和未來充滿期許，而不是瀕臨不滿和忍耐的極限，政府的管控能力也沒有喪失到必須順從暴民政治才能繼續維持存在的地步。那個蠢透了的輕輕松松把李林拉下臺的設想沒有一丁點機會實現。

　　“馬蒂亞斯卿，請盡快展示您所持的證據證實您的指控。我們現在不是在依據法律程序嚴格查案受理的法庭，在下不是負責辯護的律師，卿亦非提出訴訟的檢查機構。但這里畢竟是神圣的評議會大廈。是接受民意的質詢聽證會。身為承擔治理國家和萬民之責的權力者，我們更有理由以真實的證物為依據，用頭腦冷靜之后思考，再慎重的做出發言和行動嗎”

　　咬緊臼齒的法斯特頹然坐回了他的位置上，臉色變得像死人一般難看。隨著扇形階梯狀布置的聽眾席上難以分辨內容的私語越來越響亮，冰冷汗水不斷從馬蒂亞斯家的年輕當家頭上滴下。

　　“肅靜！肅靜！”

　　恩斯特議長不得不再次出聲維持秩序。老議長此時有些后悔，在設計大會堂時，本應該要求在議長席的桌面上裝個木槌之類可以發出巨大聲響的東西，遇上現在的事態就可以來幾錘子，而不是吊嗓子了…（其實驚堂木更霸氣，興奮時還能當板磚使…）

　　憐憫的瞥了一眼法斯特，心中幽幽地嘆著氣，莊嚴、刻薄的目光緊緊抓住正一臉謙遜的少年。

　　“李林卿，馬蒂亞斯卿是以廣大市民的民意為依據，然后發表了他的意見，縱然他一時無法拿出有力的證物。可堆放在卿辦公桌上的那些申訴書、諫言信并不是憑空捏造出來，那些事人民發自內心的呼聲，請卿不要忘記這一點。”

　　老狐貍議長搖晃著白透了的尾巴，輕描淡寫地把李林放到了人民的對立面，遲鈍的意識到這一點后，他的黨羽們紛紛再度興奮起來，灰敗的臉孔重新注入血色。

　　的確，光是以保守派自身的力量，要想扳倒李林可并不容易。可同樣的，李林想要說服每個對人類抱持不信任和懷疑觀點的亞爾夫海姆市民同樣艱難，甚至遠超過保守派說服市民推翻李林的難度。只要李林袒護羅蘭這一點沒有改變，市民們對此事的反感也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大局的優勢依舊在他們這一邊。

　　紅色的眼睛打量著重新叫囂起來的法斯特，還有冷不丁幫腔的蒂埃里家族長——特勞德·馮·蒂埃里。切換到律師模式的李林做出了不冷不淡的評價。

　　鬧不清楚狀況，還有著莫名其妙的自信——

　　沒有惡意，冷澈、客觀的評語。

　　身為軍用人造生命體，在他7歲的課程里居然有詳盡的司法教授課，對各種法律條文的官方司法解釋，答辯、引申運用、辯論…等等司法領域的詳細知識學習。這實在是一件十分詭異的奇事，可研究所的法律顧問和律師團隊卻堅持要求這么干。理由是當某些吃飽了沒事干的人權組織團體對軍用人造生命體的人權問題提起司法訴訟時，一個能完整闡述法律條文，對自己的法律定義、法人代表等等問題能夠詳加解釋的人造生命完全可以最大限度的打那些團體組織的臉…（都不給兵器配個殺人執照…）

　　在以窮兇極惡的作風和堅忍不拔的行動力而聞名的米國律師為母本的李林律師面前，一群不懂法、不懂政治、也不懂大眾心理學的三流政客不過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