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主教與少年(七)

　　在必要時，毫無躊躇的動用任何必要的手段，無視倫理道德禁忌之人在卑鄙骯臟的權力斗爭中會格外強大，黎塞留自己就是個鮮活的例子，李林同樣如此，而且——

　　“他的野心可不小。你知道他提出的價碼是什么嗎？”

　　王國宰相、樞機主教自會談開始以來第一次展露出表情——出離憤怒，讓人感到心寒的微笑。

　　“迄今為止一直由六家大商社把持的對拉普蘭物資輸送和貿易權，二十年內拉普蘭和查理曼境內貨物往來的優惠稅收政策，兩國境內的道路修筑、經營權力。”

　　“等等？你答應了他？”

　　外務大臣的表情可謂精彩萬分，會答應這種嚴苛條件的政客最終下場都不怎么美好，往往都是在國賊、天誅的怒吼聲中被掛上絞刑架。

　　王國宰相的回答讓那張幾乎錯亂的臉孔恢復了一點正常。

　　“為什么不答應？如果在疫病危機過去之后，V.E.公司和他的總裁還在這個世上的話，我或許會想起這件事情。”

　　遵守協議是一種美德，但人們往往更喜歡賴賬，尤其是借貸方突然暴斃時，人們會更喜愛這種做法。

　　沒有強大的政治、軍事、經濟力量作支撐，想要讓一個強國履行對一介無權無勢的商人的約定，還是沒有只言片語訴諸文字的口頭約定——這無疑比東亞某大國國家足球隊打進世界杯決賽奪冠還困難…

　　拋開個人喜好不談，就國家利益而言。一幫卡特爾把持對拉普蘭的商貿特權也好過一個康采恩獨吞壟斷——一群野狗和一頭巨獸的威脅程度是無法相比較的。

　　“你打算怎么做？”

　　長舒了一口氣。梅特涅意識到，在把事情的緣由解釋清楚之后，宰相此行的真正事項該提出來了。

　　“還記得以前那個計劃嗎？現在到了該激活的時候了。”

　　黎塞留平淡的說著，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你確定現在是合適的時機？”

　　沉吟算計了片刻，梅特涅沉著臉向黎塞留尋求確認，外務大臣參與制定了那個計劃，但現在這時候發動似乎風險太大了一點，稍微走漏一點風聲都會引起一場全民風暴，他們的政治生命很有可能斷送在這個冒失的行動上。

　　“V.E.公司總裁對我這么說過危險之中總是有機遇相伴隨”

　　外務大臣的憂慮可以理解，但不能打動下定決心的黎塞留宰相。充滿決絕的聲音說到：

　　“和阿爾比昂、卡斯蒂利亞取得聯系，還有——向羅斯聯合公國派出密使。”

　　“閣下，您相信黎塞留會乖乖履行約定嗎？”

　　眺望了一下風景，放下窗簾，提爾壓低聲音問到。

　　在隔音措施完備的馬車車廂里其實沒必要這么做，但幾年來養成的保密習慣還是反射性的發揮著作用。

　　“信任他？怎么可能，那位主教才不是老老實實照合同辦事的類型呢。”

　　吐息中帶著葡萄酒的香醇，李林擰緊了銀酒壺蓋。

　　“要知道，人類一切珍貴的美德。從來都不是自發行為，遵守信用同樣不例外。”

　　資料庫里對比大量案例得出的結論。跟黎塞留的想法驚人一致：在缺乏有效解決債務問題的手段時，當對手、潛在敵人有可能接著債務實行兼并、控制己方時，人類總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賴賬，甚至故意用惡意賴賬來損害對手。

　　不管是普通人、貴族還是國王，都會選擇這么干，至于那位無情的冷面宰相…不能指望他的信用額度比銀行家或律師更高。

　　“如果有那種必要性的話，我倒是可以親自上門討債。如果他寧可把信用徹底毀掉也要賴賬，那我就把呂德斯炸飛，如果他還是不愿意償還我的損失。那我就把維希燒掉，接下去一座座城市挨個來。一直到這個國家每座城市被夷為平地，王國政府徹底破產。”（高利貸討債的升級版…）

　　就好像鷹醬家南北內戰時，偉大的威廉.謝爾曼將軍縱火焚燒亞特蘭大，在前往薩瓦納的途中將沿途一切全部摧毀，把密西西比變成最貧窮的荒蕪之地，順帶著殺掉數十萬米國公民。又或者像他同樣偉大的同僚——本杰明.巴特勒將軍那樣。下令將新奧爾良的婦女全部當成公娼來對待。最后還可以考慮學習一下科西嘉矮子皇帝，從占領國那里“征收”藝術品收藏，把所有值錢玩意兒大包小包的打包帶走，留下一群怨氣沖天。只剩兩個眼窩、一張嘴用來哭的查理曼國民…

　　“這些也就只能想象一下，真要那么干，我就不得不和整個世界為敵，把所有精靈之外的智慧種全部消滅殆盡之前，戰爭絕不會停止。可這對我們革新世界的目標有什么助益？太蠢了。用謀略和利益結合迫使主教履約，這種做法雖然耗費時間和金錢，但總好過把世界變成荒漠吧。”

　　李林保持著一成不變不的微笑，清楚有些事情不該過問的提爾點了一下頭。

　　“現階段還是重點關注手上的工作，明天開始就要對查理曼官方糧倉進行核查，審計員的準備怎么樣了？”

　　“請您放心，閣下。他們已經反復訓練、預演了好幾次，對各類物資的分類登記，速記庫倉結構、材料，儲藏區的地形圖繪制…所有項目都進行了仔細的檢查考核，審計員們對完成這次任務充滿了信心。”

　　“很好，告訴他們不要怕辛苦，這7天的努力將會為未來的國策決定帶來重大影響，他們的辛勞將會為國家和軍隊在未來可能的戰爭中做出最大的貢獻。”

　　“遵命！閣下。我會繼續督促他們的。”

　　“麻煩你了。”

　　李林這么說著，臉上的微笑似乎稍微加深了些。

　　為了在日后的戰爭中加強軍隊大炮的同時，也能豐盛市民們餐盤里的黃油，審計員們必須加倍努力，仔細調查查理曼的全部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