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交易(十三)

　　高爾察克在青年商人轉過身來的時候，上前一步，右手握拳叩擊心臟的位置。

　　莊重行軍禮的男性獸人大聲報上名號：

　　“全羅斯聯合公國的沙皇陛下的皇家海軍所屬，亞歷山大·瓦西里耶維奇·高爾察克海軍少尉。”

　　一旁的男爵臉色驟變，差點出聲教訓這個腦袋死硬的海軍笨蛋，一路上都反復勸導了那么多，結果全跟牛講了。

　　這里不是公國本土，有求于人的一方也是這邊。這時候擺出武人尊嚴對索要煉鐵技術的談判毫無助益，這個死腦筋為就是不明白呢？！

　　李林擺出饒有興趣的樣子，打量眼前礁石一樣強壯高大的男人。歷經海上風浪的吹打，其體魄比通常就很結實的普通熊族獸人更加健碩。手臂上的那些傷疤和略有畸形的骨骼無聲地訴說著，這個男人在戰場和極北地帶有著不尋常的經歷，或者干脆就是在極北冰海的戰船上服役過。

　　沙皇陛下的海軍…在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的大艦隊面前，那些舢板就是個笑話。

　　一代目沙皇陛下、雷帝伊萬為了從海上出發，遠征阿爾比昂。殫精竭慮、耗費整整一代人的和無數國帑打造了一支龐大的無敵艦隊。在那個你來我往的年代，懸掛紅色安德烈軍旗，連戰艦外墻也涂上耀眼紅色的紅色帝國海軍曾經是人類們最為畏懼的夢魘。

　　可隨著造船技術長期脫離潮流，加上裙帶關系猖獗和腐.敗盛行帶來的管理混亂。紅色艦隊早已腐朽不堪，雷帝伊萬的心血現如今只剩下一堆骨頭渣子，最多只能算是用來近海防御的二流海軍，偶爾客串一下海盜，劫掠拉普蘭的海岸線城市，好為家里揭不開鍋的水手們發工資，借以維持公國海軍形式上的存在。

　　從眼前這個頗有風骨的海軍少尉來看，公國海軍似乎還沒完全爛到家的樣子，那支還在摸索學習大海的防衛軍水產部隊（都是漁政船么）還不夠人家看呢。

　　盡管他有那種有良心的年輕人共有的幼稚病，高爾察克少尉的的確確是個人才。

　　“我拜讀過您的《喀拉海和北海的積冰》，能和您這樣的航海專家、極地考察學者見面是我的榮幸。”

　　少年誠摯的伸出手，沒有破綻的笑容仿佛認真讀過人類諸國也極為推崇的那本書，而不是看了史塔西的報告。

　　“歡迎你，羅斯的海軍勇士。歡迎來到阿讓托拉通。”

　　高爾察克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最終還是為了海軍的榮譽和沙皇小爸爸的榮耀微彎起來，兩雙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海軍少尉感到商人的手有些堅硬，女孩一樣柔滑的肌膚微微發涼，很快對這種獨特觸感的疑問被海軍少尉拋諸腦后。賓主雙方在愉快的氣氛中落座，男爵和李林閑扯了幾句沒營養的客套話之后，徑直奔向談判主題。

　　“總裁，貴公司生產的連弩有著優越的性能。”

　　“承蒙閣下的夸獎，讓您謬贊了”

　　“雖然性能很優越。可是市面上的售價實在是…”

　　“尊敬的男爵閣下，我公司的產品均具備與價格相襯的性能。和市面上的鐵制連弩相比，我們的鋼弩在重量、威力、射速、射程、精度上的指標都是最好的，沒有之一。因此閣下應該能想象，這樣一種尖端優良產品再生產過程中的成本會是多么高昂。事實上，我們已經是最大限度壓縮利潤空間，向市場低價銷售了。”

　　假話。

　　無論時候，李林和他的部下們都絕不會干吃虧、服務別人的事情，尤其是將定位在資本家和剝削者的時候。

　　定下那么貴的銷售價格。其目的就是讓人類軍隊暫時忽視這種優點跟缺點一樣多的早起不成熟產品。竟然將銷售對象限定在喜好狩獵的貴族、經常面對死亡的傭兵、強盜、殺手這兩大群體上。在銷售過程中，v.e的銷售商經常給在拉普蘭和羅斯邊界來回的傭兵打折優惠。吃到苦頭的獸人自然而然的會隨著早已灑在地面上的面包追。然后就是向獸人出售連弩，接著輪到拉普蘭大受刺激，然后裝備劣勢恐慌會向其他人類國家蔓延…

　　多么美妙的華爾茲，多么美好的時代。多么美好的軍備競賽和不間斷的小規模戰爭——任何軍火商都會像憧憬春雨的農民那樣憧憬這種好事，評議會的爺爺們更是興奮的渾身直打哆嗦。

　　尤里.奧洛夫聽到AK47的射擊聲能夠聯想到收銀機的聲響（你丫跑錯片場了吧，乖乖回去給登叔賣天使王、媽媽、孩子啊混蛋），老爺爺們從李林的計劃里能看見國庫被貴金屬塞滿的場景，順帶還能想到人類大殺獸人，獸人也大殺人類的恢弘場面，這實在屬于一種更高的境界。

　　“1500個小埃居太過昂貴了，總裁。即使是我國也很難承受這個價格，”高爾察克攤開雙手，就像一個沒錢交租的老農，“不如這樣，您把煉鋼的技術賣給我們，我們給您一個絕對不吃虧的價格，您看樣？”

　　李林搖搖頭，只有傻子才會把壓箱底的輕易交出來。正常人絕不會那么干，會提出這種問題實在讓人為這位海軍少尉的商業和政治智商捉雞。

　　但他們這趟來阿讓拖拉通，本來就是為了洽購煉鋼術，一口回絕難免會讓談判陷入僵持，而且主動權也依然在對方手里。

　　“男爵閣下，我公司的煉鋼術對現場環境有著極為苛刻的要求。”

　　借口早就準備好了，當然也是事實。

　　“就算我愿意把技術賣給貴國，可人員的培訓、煉鋼爐的選址、建設都會耗費大量的、金錢、人力和物力。從結果上來看，并不比購買一批現成的連弩便宜多少。”

　　“可是…”

　　“請放心。”

　　軍火商展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就像一只人畜無害的兔子。

　　“我公司有充分的誠意與公國合作，對這種情況，我們早就為貴國準備了可用的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