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德斯墻。
公國官方稱之為“反擴張主義和復仇主義防衛墻”,阿爾比昂官方稱之為“內部邊界”,帝國官方的稱呼最簡單也最寫實——“邊界隔離墻”。
居住在呂德斯的人們則習慣用地名來稱呼這道象征著兩大陣營之間無形鐵幕的有形之墻,更容易記住,也更能說明曾經的一國首都如今被一堵墻分裂成三塊的現實。
最早蓋墻的是公國,接著阿爾比昂也開始修筑自己的隔離設施,由于地面上由別國代勞,帝國則是安心管控地下。畢竟呂德斯錯綜復雜的地下水道比起地面是更好的越界途徑,除了想改善生活的難民,犯罪組織和間諜也是這里的常客,只要用心在下水道找找,沒準就能找到某幫派的少主或是某國情報機構駐呂德斯的高級干員。
總體來說,想要穿越呂德斯墻的還是以平民居多,理由也比較實在。像想從帝國占領區逃出去的,都是以知識分子居多,這些試圖保留查理曼民族文化和民族性的人是帝國首選的鎮壓對象。公國和阿爾比昂統治下的日子或許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不會把他們連帶著畢生心血塞進焚尸爐;想從公國逃出去的以沒被逮住的富商地主居多,在他們眼里,帝國或阿爾比昂那邊的日子可能同樣糟糕,但至少不會把他們榨干后流放到永久凍土或極地圈去砸石頭;從阿爾比昂那邊逃出來的就更現實了,阿爾比昂那邊工資太低,還不如冒險穿越呂德斯墻從帝國或公國占領區弄點好東西,只要沒被當場抓住打成蜂窩,一轉手就是好幾倍的利潤…
為了制止這種亂象以及引發的一系列經濟和社會治安問題,三國不約而同的采取了強硬措施來限制呂德斯墻兩端的人員流動。
最簡單也是最基本的是設置嚴格的邊境巡邏制度,同時對逮住的越境者施以嚴酷的懲罰手段,用尸體進行震懾。
各國巡邏隊緊貼著分界線日夜巡邏,最密集的時候,同一個地點可能在一分鐘內有兩支巡邏隊經過。一旦發現己方一側有未經許可的民間人士靠近,他們會按照正常程序進行警告和驅離,如果是發現有誰試圖翻越隔離設施,他們被授權可不經警告直接射殺。如果這個偷渡者運氣足夠好到翻墻后還能保住一條小命,他也不必高興的太早,因為墻另一側的巡邏隊早已被吸引過來,他會被逮捕,然后引渡給他之前所屬的那一側。這等于是判了那些倒霉蛋的死刑。因為不管是哪一方,從別國手里引渡偷渡者后,基本上都是就地正法。區別僅僅在于帝國喜歡用鋼琴弦和肉鉤子,公國喜歡打靶或拿去給新兵練刺刀,阿爾比昂比較傳統,就是從肉鋪里找個切肉的砧板,把人按在上面,用斧頭把腦袋剁下來。
除了這些“軟”的手段,諸國在硬件方面也有相當投入,各國設計師們充分發揮了想象力和才智,甚至還跑到集中營、監獄和要塞去取經,最終搞出來的東西可謂是集隔離設施之大成者,足以讓一切不夠瘋狂的偷渡者萌生退意,至于那些夠瘋夠大膽的偷渡者,則注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和經歷來為這堵“墻”撰寫滿是血腥味的傳奇篇章。
“實際上從建墻的那天開始,翻墻和被射殺就開始了。最早公國開始建墻的時候,有個絕望的女人抱著嬰兒試圖從公寓三樓陽臺跳到阿爾比昂那一側,人們沒能接住她,那個女人當場摔死了,嬰兒幸運的活了下來。”
“知更鳥”將兩套制服丟給馬賽和“夜鶯”,然后拿出了她自己的一套,摘掉鴨舌帽,金色秀發如瀑布般滌蕩而下,原本的假小子瞬間成了花季少女。
“聽起來很殘酷是吧,但是和后來發生的事情相比,這還不算什么。再怎么說沒有人直接從背后推那個女人,嚴格意義上,她勉強算是自殺。但從‘墻’正式修建完成,人員和裝備配備到位后,剩下的就只有一坨狗屎了。身為本地人的你,對那些事情多少也聽過一些吧。”
最后一句話是對馬賽說的,正在拉屏風的馬賽停頓了一下,沉默的點了點頭。
呂德斯墻從建成的那一刻起,試圖翻越這堵墻的逃亡史就是一部血淚斑斑的歷史。數以千計想要前往墻另一端的查理曼人倒在墻的兩側,共和國的文學家、歷史學家在評論呂德斯時,以滿是憤慨和哀傷的筆調寫到:“每一公尺呂德斯墻下都沉睡著一個冤魂!”
這真的不是夸張。
前面說了,呂德斯墻是集最尖端技術于一身的隔離設施,早在設計之處就已經將越界者可能采取的手段全部考慮了一遍,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興建了一處模擬設施,由情報部門專門負責滲透和潛入的部隊進行演習,評估小組針對演習中暴露出來的缺點進行改良。改良完成的成品就是如今的呂德斯墻。
說是“墻”,其實那是一道類似防線的工事系統。其控制區的縱深寬度可以達到100200公尺,分為內外兩道墻(部分重要地段甚至有三道墻),由大量傳感器、感應術式、警報設備、巡邏隊、巡邏犬、絆網式照明彈、巡邏道路、松軟顆粒土道(用于留下越界者的足印)、反車輛壕溝、扎胎刺網、反步兵地雷、狙擊手、監視崗樓、大功率探照燈、帶電鐵絲網、3公尺高的內墻信號墻、45公尺高的外墻(頂部嵌有污水管,光滑到讓人無法抓住使力)…等等設施組成。要想活著突破這道“墻”,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數千條生命證明了“墻”的有效性,那些當場被射殺或是被抓到處刑的就不必說了,最悲慘的是受傷后沒有立即死去的越界者,為了達成殺一儆百的效果,巡邏隊會禁止任何人對受傷者施以援手,任其慢慢流血死去。甚至有一次,兩個公國占領區的孩子掉進塞納河,巡邏隊的士兵也禁止任何人幫助他們,最終兩個孩子淹死在河里…
這些與“墻”有關的血腥傳聞,身為呂德斯土著的馬賽當然清楚,因為帝國在這方面本來就沒有進行情報管制,公國和阿爾比昂方面也從不諱言建造呂德斯墻就是用來遏制越境。三方在這件事情上高度一致,在相關宣傳上也極有默契,他們既不互相指責,也不凸顯越境者的無辜和悲慘。三方的媒體只是用純粹事務性的文字播報今天有多少人被抓住,有多少人被打死,借著壓抑的恐怖氣氛來遏制越境行為。
拜諸國官方和媒體所賜,馬賽很清楚“穿越呂德斯墻”意味著什么。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硬闖。”
同為呂德斯本地人的“知更鳥”也清楚這種行為的高風險,不過她還知道一些馬賽不知道的事情,足以讓她對此次行動充滿信心。
呂德斯墻確實戒備森嚴,試圖穿越邊界已經成為一種極端危險的行為,但從墻體落成投入使用以來,依然有大量成功越境的案例。
呂德斯墻的設計者們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讓呂德斯占領區分界線成了世界上最危險的地區之一,可這并沒有嚇住眾多勇氣十足且足智多謀的越境者。為了生活,為了家人,為了活下去,這些人也是拼上性命進行各種各樣的嘗試。盡管其中絕大多數都以失敗告終,但也不乏成功者。
比方說,最古老的越獄手段——挖地道就經常被使用,而且成功率也最高。
由于邊界巡邏隊的控制區縱深最少也有100公尺,因此地道起始點必須距離“墻”150公尺甚至更遠,使得挖掘工作量大幅增加,耗時也更長。不過耐心的回報通常也是豐厚的,只要不遇上塌方或被告發,一條地道一旦挖通,起碼能運作幾個月的時間,協助超過兩位數的人越境。
另一種比較常用的越境方式是水遁,那些自詡水性好或是折騰出了潛水裝備的人會試著游過塞納河前往另一側占領區。不過成功率一直不高,經常有越境者還沒游出多遠就被射殺,此外塞納河河底有大量的淤泥和垃圾,一旦被卷入河底暗流,溺死幾乎是唯一的結局。
除了這些常用的手段之外,其它諸如扒住火車車廂底、自己DIY熱氣球或裝甲突擊車等“奇門遁甲”也層出不窮,至于效果怎么樣,看看每年成功越境者人數的下降趨勢就知道了。
“知更鳥”一行人是幸運的,他們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去嘗試翻越墻壁,一方面他們將采用迄今為止最安全的方式穿越呂德斯墻,另一方面邊境巡邏隊那邊早已打點完畢,只等著他們按時出現了。
“記住。穿過邊境時只能說阿爾比昂語,另外他們如果問有幾個人過境時,記住這個動作。”
“知更鳥”豎起食指、中指、無名指,朝已經換上阿爾比昂王家陸軍制服的兩位同伴晃了晃。
“用手勢來比劃數字時要用阿爾比昂那邊的手勢,別把帝國那一套用大拇指計數的手勢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