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面坐鎮指揮的,多半是卡斯帕爾。”
站在山洞邊沿俯瞰鎮子上一團團炸裂的火光,化名“高城堡里的人”的羅蘭以失去起伏的聲音說到:
“追逐獵物,把獵物逼到死地,最后一口氣咬住咽喉要害——這其實是遠古人類從狼群身上學來的狩獵方法。”
正因為身體里有著一半狼族的血液,一旦遇上追逐戰或需要將目標趕出掩體的攻堅戰時,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持續的波狀攻擊逼迫對手不斷出血,直到力竭而亡,或是承受不了壓力潰散。這可謂是典型的卡斯帕爾風格。
“從人選上來說,他也是最適合指揮這種作戰的。一盯上獵物,不弄死目標絕不松口的狼,太適合用來把藏在山里的狐貍們給熏出來了。”
不用猜,會做出這個人事安排的,一定是已經晉升為帝國皇帝的李林。
有權力直接越過總參謀部,將一介親衛隊少校空降過來指揮這場戰役的,只有帝國皇帝。
更不要說某人一貫喜歡追求高效率,熱衷針對別人弱點下手,順帶喜歡在戰場上驗收新產品的思維模式。
“還是老樣子,滿腦子惡趣味的念頭。”
嘆息般的傾吐著抱怨,羅蘭轉身走向洞穴深處。
防衛軍的情報體系并未弄錯羅蘭的所在地,他的確是在博納沃鎮,甚至最開始的時候,他就住在鎮上一間專門整理出來的民舍里。不過在得知附近空域偶爾有帝國的偵察機出沒后,他就再也沒入住過那間距離公墓不到20公尺的民舍,而是同司令部的主要人員遷往山崖絕壁上的一處天然洞穴里起居辦公,過起了“穴居”生活。
該洞穴藏匿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距離鎮子的地面有15公尺高的落差,洞穴與地面的聯系靠一條狹窄的石階維系,山洞入口很小,里面卻很開闊,足以容納近20人的生活起居和工作。山洞本身具有冬暖夏涼功效,更難得的是山洞深處有一洼泉水,免去洞中每天提水蓄水之苦。山洞口有5名衛兵守衛,其余分散在鎮子和外圍的兵力大約一個連。
以這么點人和裝備,要抵御正在持續降落增強戰力的“軍團”是不可能的。光是“突擊者”梯隊的7臺炮兵型就足以蕩平整個鎮子,等后續梯隊趕到,戰力差就更不用看了。
在鎮子外面倒是還有一個營的部隊,共編有350名男性和女性戰士,他們分為3個步兵連和一個齊射炮連,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距離博納沃鎮東南約3公里的“自由軍團”軍官學校,此時還有150名士官生在此受訓,把上述這些人都算在內,則博納沃鎮和周邊地區一共有近800余名游擊隊戰士。
在“跳馬”作戰啟動之前,羅蘭白天依舊待在山洞里,傍晚帶著司令部的人與鎮民們一起參加平安夜彌撒,并參加了一場聚會。因為第二天就是圣誕節,大家都已經準備好慶祝儀式,他本來也該留宿博納沃鎮。可命運做出了另一個安排,到達鎮上的民宿不久后就有一份軍情電文傳來,為了處理軍情和回復電文,羅蘭臨時決定仍然到山洞里過夜。
正是這個決定使得“當軍團”在平安夜從天而降時,他恰巧藏身在一個敵人并不知道的地方,可同樣是因為他的回覆電文讓防衛軍斷定博納沃鎮就是“自由軍團”指揮部所在地,一正一反兩個偶然,讓人不禁感嘆命運的無常。
“黑豹”梯隊空降至公墓時,藏身在山洞里的除了羅蘭,還有司令部的五名主要成員,兩位秘書,總計12男8女。看著“軍團”落到了自己眼皮底下,兩名參謀奧爾加和拉斐爾一面迅速把幾十名戰士組織起來,一面排出一名信使徒步跑到三公里外的軍官學校去求援,其他人則開始通過無線電聯系各部隊,掌握情況。
作為老對手,他們對防衛軍的行事風格太了解了。像這么大手筆的空降突擊絕不會就只盯著博納沃一處布防,空降開始的同時外圍恐怕也正處于戰斗狀態。換言之,空降只是一部分,這是一場全面合圍的清剿作戰。
聯絡的結果沒有讓他們失望,所有戰線在同一時間都遭到了強有力的猛攻,一些區域甚至出現了裝甲部隊與空中力量的空地一體突擊,還有些重要的橋梁和隘口遭到空降的傘兵部隊突襲。此刻所有部隊都正處于防御或轉移之中,短時間根本指望不上。
“先突擊中樞要害部門,然后所有外圍部隊同時展開向心突擊,原來如此,這就是他們真正的目的。確實是如同‘跳馬’一般出人意料的一擊啊。”
攥緊手里的船型帽,蜘蛛恨恨的說到。
“自由軍團”對“跳馬”作戰絕非一無所知,他們打入行政機構的內線掌握到防衛軍即將實施一項代號為“跳馬”的行動,參加單位將包括運輸機和滑翔機部隊,很可能將會是一次大規模空降作戰。可鑒于“跳馬”行動的保密等級,那個內線只能獲得一些零碎的信息,無法還原出“跳馬”行動的準確樣貌。為了保護這條寶貴的內線,“自由軍團”沒有冒險繼續深入調查,要知道在史塔西的監控下安插內線的風險絕不只是用“困難”一詞就能夠形容的,有時候為了安插一個內線,甚至不得不犧牲十個游擊隊員。耗費如此巨大代價打入帝國內部的內線,沒人會輕易浪費掉。
綜上所述,“自由軍團”確實嗅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他們提前將部隊化整為零進行疏散。他們相信防衛軍一定會調集大軍進行“鐵壁合圍”式的拉網掃蕩,以敵我之間裝備和素質差距,正面硬碰硬是極為愚蠢的。應當充分考慮敵軍兵力缺口的痼疾和封鎖范圍廣大之間的矛盾沖突,利用我方對地理環境的熟悉,主動尋找封鎖線的縫隙漏洞,跳出包圍圈,轉移到敵軍薄弱的后方進行斗爭,從而使敵人首尾不能兼顧,被迫盡早結束合圍掃蕩。一來一往之間,將戰事引導向敵軍最不愿意見到的持久戰當中。
“自由軍團”的戰略戰術指導思想顯然是正確的,在當前條件下,這的確是一條可行的策略。如果能夠貫徹執行,相信能給帝國在邊境地帶的支配造成沉重的打擊,甚至可能就此成為帝國治安的潰瘍。
然而對技術發展趨勢和帝國研究人員毫無道德底線一事缺乏足夠的了解,同時又低估了帝國在此次行動中的決心,以至于真正面對帝國降下的全面打擊時,“自由軍團”上下依然顯得手足無措,眼看著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局面就要被意料之外的一記“跳馬”給逼到“將軍(checkmate)”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