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也好,戰爭也好,首先必須要有足夠的錢拿來燒,之后才能逐條討論可行性和細節步驟。{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經濟、政治、軍事——由這三者構筑出來的鐵三角當中,經濟總是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畢竟智慧生物一切行動都與經濟息息相關,說的極端點,政治和軍事也不過是名為“經濟”的蜘蛛巢穴向外伸展出的蜘蛛絲罷了。
哪怕是如今呼風喚雨的李林和亞爾夫海姆,起家時最愁的問題也是錢。為了弄錢,那會兒的精靈幾乎啥都敢干(現在其實也差不多,只是下手更加隱蔽,更注重吃相),啥投機倒把、殺人越貨、謀財害命、坑蒙拐騙、販賣人口、走私違禁品…幾乎和犯罪組織沒啥區別。別看如今財團高級干部們個個衣冠楚楚,穿著漂亮的禮服,身上噴著高級香水,待人接物彬彬有禮,說話遣詞用句比貴族還貴族。這些陪著財團一路走來的干部幾乎個個手里都有幾條人命,間接死在他們手上的更是不計其數。
一直到走完了偉大無產階級導師筆下“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的原始資本積累階段以后,財團才開始以文明人和慈善家的面目出現——盡管在提出改善勞動環境之前的四個月,財團的私人武裝部隊還在鎮壓要求增加工資的罷工工人,某位親衛隊隊長還親自帶隊把工人領袖拖到墻根下用火焰噴射器燒死,更離譜的是這位隊長還要求某個給水防疫部門研發一種巨型奇美拉,身高167公尺,體重九萬噸,體內有原子爐一樣的器官,口吐放射能火焰,專門用來鎮壓罷工…
靠著種種血腥激烈的手段和一系列胡蘿卜與大棒交替使用的策略,財團得以快速積累起大量財富展開下一步的行動,最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
羅蘭想要在亞爾夫海姆的眼皮子底下建立民主共和政體也好,建立捍衛這個政體的武裝力量也好,發展地下組織也好,宣傳平權思想也好,首先要解決財政問題。
“那可是一筆相當龐大的金額,大到會讓一個國家的財政出現危機,一不小心甚至會引發某種程度的經濟危機。別說當前已經半個身子探出懸崖的查理曼,其它國家也未必能承受這種負擔。要想湊齊這筆錢,途徑無非三種。”
用白蘭地潤喉后,李林說到:
“復制財團的發展路線,激烈的改革,還有就是像各國政府尋求資助。”
“哪一樣都欠缺可行性呢。”
尼德霍格回答到。
且不論亞爾夫海姆是否會允許一個敵對勢力建立起來,財團對市場、技術專利、銷售渠道的壟斷就足以斷絕任何企業商會向上爬升的念頭,更何況亞爾夫海姆自己就很清楚那些花招及弱點,以其一貫的護食做派,那些模仿者在打響名頭之前就會被財團打爆腦袋。
改革或許是一種不錯的路徑,剔除國家各種病灶的同時還能將那些非法聚斂的巨額財富投入到經濟建設和國家運營當中,為死氣沉沉的查理曼經濟注入一股活水。不過這里有個問題,即尺度的拿捏——不觸及深層的改革無法有效震懾那些寄生在國家經濟命脈上的既得利益集團,還會招致民眾的不滿,更無法革除弊病和獲得足夠的資金,最終里外不是人,遭到所有人的敵視;太過激烈的改革則會讓諸國感到恐懼——沒有哪個貴族喜歡看到另一個貴族被一群泥腿子砍掉腦袋的,哪怕對方和自己沒有關系甚至一直關系都不好,因為沒準自己領地里的泥腿子會受到鼓舞,干出同樣的事情。為了自己和家人的腦袋不至于搬家,為了維持目前的生活,國王和貴族老爺們會很樂意看到防衛軍的大炮把萬惡的民主共和政體轟成渣渣。
至于最后一種選擇…十分遺憾,還是沒什么機會。或許之前各國還有扶植查理曼的想法,但教會的介入、政變、和談實質上的擱淺以及萊茵戰線包圍圈的完成已經徹底斷絕了這種可能性。大家都不是傻瓜,眼看著查理曼這艘破船即將傾覆,還有誰會借錢給他們呢?
“也不盡然。”
李林轉過身。
“實際上,第三種路線是最具可行性的,也是羅蘭必然會選擇的方案。”
“可是…誰會做這種毫無收益的賠本買賣呢?如果說之前是為了自身安全,在查理曼覆滅已成定局的現在,繼續投資查理曼等于是把金幣扔進下水道,他們能夠獲得什么?”
“自由。”
李林笑了起來,嘲弄的笑容。
“為了他們的獨立和自由,各國會很愿意在這個政體身上砸錢的。”
喜歡干涉別人,同時又討厭被別人干涉——此乃人之天性,個人是如此,作為人群集合體的國家也是如此。沒有哪個國家會喜歡平白多出一個“粑粑國”的,就算是崇拜并熱衷于服從強者的日本,也是在昭和時代被美帝粑粑砸斷了脊梁后才跪舔的(其實昭和、平成時代日本私下小動作也不少,把‘鬼父’趕出去的念頭一天都沒消停過)。而神圣吉爾曼尼亞帝國的出現不僅意味著各國零和博弈的傳統地緣戰略步入終結,一個由超然諸國之上的“指導國”掌控國際政治的時代到來,同時也意味著各國原本用于阻擋財團入侵的關稅壁壘還未問世就要胎死腹中,以財團的技術優勢和侵略性,各國經濟命脈落入帝國之手只是時間問題。至于軍事解決…且不說勝算幾何,一旦爆發戰爭,世界必然會化作荒蕪的廢土,屆時所有人都是輸家。
比起什么都不做,就這樣束手待斃,又或是激烈反抗,結果一切化為烏有,讓某個人、某個“英雄”挺身而出,吸引帝國的注意力,自己則在幕后運作一切顯然更合理也更安全。
“就算如此,也不過是投機,甚至形同賭博,而且還是勝利希望渺茫的哪種。”
“沒錯,就是賭博。只要羅蘭展示出能與我們對抗、甚至是取勝的可能性,諸國一定會在這匹黑馬身上押注。而只要壓過一次注,為了不使之前的投資白白浪費,他們就必須繼續投資。而最先投資的第一筆資金就成了促成雙方結成緊密關系的要素。”
正如之前所說,諸國并不樂見有誰爬到他們頭上指手畫腳。他們雖然會暫時臣服于李林強大的力量、縝密又華麗的戰略以及防衛軍強大軍力之下,但這些習慣于發號施令的人們并不會樂于接受這種狀況。如果可能,他們當然希望李林與其所建立的帝國垮臺,再不濟有人能夠對其進行制約也是好的。但是他們缺少那樣的力量,也沒有愿意為之一戰的決心。
因此,諸國一定會一方面對帝國表現出服從的態度,一方面又急切的尋求一切可以遏制帝國的勢力。是故,國王和貴族們也能與民主共和政體愉快的相處,互相幫助。
“當然了,他們不是傻瓜,也不是肯在沒有勝算的弱者身上砸錢的慈善家,所以為了促成這些吝嗇鬼打開錢包下注,黑馬必須展現出令人心動的價值。也就是通過一場戰術上的大勝,向世人展示除了我之外,還有其它可選擇的未來,從而讓吝嗇鬼心中權衡利弊的天秤向羅蘭那邊傾斜。”
“所以,他才會和教會一起參與即將到來的大戰。”
尼德霍格微微蹙眉,皺起的眉宇間透出微妙的殺氣。
他一直以為羅蘭與教會聯手僅僅是一種權宜之計,是為了增加勝算而采取的結盟行動。而現在看來,不僅是教會,就連亞爾夫海姆,就連這位大人都想拿來利用。
何等猖狂!
何等不自量力!
更重要的是,那個連殺人都會猶豫躊躇的羅蘭,曾幾何時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危險的家伙,必須排除。
激烈的殺意在身體內醞釀,背在身后的拳頭不知不覺間緊緊攥住。
下一秒,殺意煙消云散。
“恐怕教會也抱有類似想法吧,就算他們同樣不喜歡羅蘭,也不喜歡民主共和,但是對我的恐懼和憎恨遠遠超過了對羅蘭的不快。為了打到我,不管是神也好,魔也好,只要能利用的全都拿來利用。將命運全部壓在這千年一遇的大賭局上,成也好,敗也好,所有人只求這一夜一醉的狂歡,全身心投入這場一心不亂的斗爭,哪怕接下來就要墜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像是嘆息又像是恍惚的聲音在空氣中慢慢擴散開,將杯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微閉的雙眼再次睜開,帶著絕對的自信和傲然,神意代行者大笑著發出了宣言。
“很好,非常好。既然他們已經把命運押上了賭桌,那就如他們所愿,攤牌吧,分勝負吧。我會讓他們在我的掌心里盡情起舞,直到盡興為止。然后我會讓所有人見識到——與神為敵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的語氣是如此篤定,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沒錯。
他是神的代理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理所當然會實現,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從違抗。
一旁的親衛隊隊長按捺著內心的雀躍和激動,深深彎下腰,為獨裁官的決斷所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