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賣軍用物資!走私!出賣機密情報!縱火搶劫!強奸!販毒!販賣人口!!他們居然還販賣人口給正在交戰的對手!!真有出息!太有出息了!!這票人渣!穿軍裝的兩腳獸!!下水道里的臭蛆都比他們干凈一百萬倍!!!”
厚厚一疊犯罪記錄砸到了桌子上,會議室里的炙熱氣氛也在此時升到了最高。
能讓性格溫和、堪稱好好先生的羅蘭都極盡貧乏的臟話來痛罵,可想而知那疊文件里記錄了多少罪惡和骯臟,那些罪行又是令人發指到了何種程度。
事實上羅蘭的發言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且尚在不失禮儀的范圍以內。一眾淑女們的發言才叫精彩絕倫,各種問候上朔至19代祖宗的器官,下及子孫后代的人生和生理健康。一些詞匯連鄉下小酒館都聽不到,天知道她們是從哪里學來的。為了規范文明禮貌用語,同時也是顧及諸位淑女的形象,這里就不再贅述了。
查理曼軍已經徹底腐爛。
任何人看過羅蘭手中的文件,實際去部隊基層查訪過后,都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最早進入阿讓托拉通的是軍隊,最早開始投機倒把,將投機風潮擴散至全國的也是軍隊,禍害阿讓托拉通最慘,不遺余力促使民心轉變的還是軍隊。
軍隊涉及商業領域是歷史常態,除正常的采購和物流,軍官和士兵向商人借貸,用情報換取金錢的事情一直存在。軍隊直接下海經商也不是沒有,但最后往往不是被禁就是招來難以估量的惡果,其原因就在于各種物質誘惑對軍隊紀律和組織結構的敗壞。
最簡單易懂的例子是俄羅斯聯邦軍隊,蘇聯解體后,經濟體制轉為私有制的風潮也涌進了軍隊里。上至高級軍官,下至管倉庫和裝備的小兵,所有人都抓住一切機會賺錢。于是從導彈、坦克、戰斗機、直升機、戰備口糧、軍用興奮劑、毒氣、情報——全都成了他們明碼標價的商品。俄羅斯聯邦軍隊在第一次車臣戰爭中之所以打得那么慘,除了戰略戰術上的失誤,最重要的是俄軍內部有人源源不斷地將武器彈藥和情報出售給車臣叛匪,有這種豬隊友在,就算讓朱可夫從棺材板里蹦出來指揮也穩輸。
總而言之,讓軍隊涉足商業領域絕不會有什么好事,查理曼軍隊也不例外。
最早發現兌換馬克和物資有利可圖的就是軍隊,軍官們發現其中的利潤后立即就把榮譽、紀律、法律之類統統拋到了腦后,專心致志的從事投機和走私。由于軍隊路子野,還有各種優先特權,很快上上下下都賺了盆滿缽滿。后續進駐阿讓托拉通的部隊跟著有樣學樣,不到一周時間,光榮的查理曼王家陸軍就成了一幫持有武器的投機客。
和查理曼后方的人口數量及欲望相比,防衛軍留在阿讓托拉通的物資和馬克只能算杯水車薪,物資和馬克很快被哄搶殆盡。與此同時金圓券還在源源不斷涌入,物價更是一日三漲,為了自己的錢袋和胃袋,軍隊開始做起了各種無本買賣。
搶錢搶糧是最常見的,無論把錢糧藏得再好,也避不開這些鼻子比狗還靈敏的混蛋。就算你真的藏的很好,他們也有辦法。
譬如說放把火,然后等著你把貴重東西從火場里搬出來,裝上馬車后揚長而去;
譬如說把小孩架在火堆上烤,你要是動作不夠快,小孩就烤熟了;
譬如說隨便指定你家是尖耳朵鬼畜的間諜,你的家是偽產,把人抓走后慢慢拆房子搜。如果你運氣夠好,能留下條性命回到家里,你也只會看見連斷壁殘垣都不剩的平地;
至于其它五花八門的刑事犯罪,更是數不勝數,其中受害者包括大量的老人與兒童。最令人發指的是早已明令禁止攜帶娼妓的查理曼軍隊開設了名為“休養所”的設施,其中居然有14是通過拐騙、擄掠來的未成年人!
身處絕望、饑餓、屈辱和憤怒之中的阿讓托拉通居民對此的回答是以暴易暴,任何單獨外出的士兵都有可能死于非命,有時候還會被剁掉四肢丟在軍營門口或大路旁。軍方對此的回答是公開處決——每死亡一名士兵,絞死5個平民,每死亡一個軍官,根據死者軍銜翻倍處決。一時間阿讓托拉通烽煙四起,到處都是暴動的烽火和掛滿死人的絞刑架。
有這樣的軍隊在,老百姓們會怎么看他們這些穿軍裝的?去采購物資的拉斐爾上尉備受冷遇也不值得奇怪了,倒不如說他們還能囫圇回來已經是極為幸運。
距離阿讓托拉通還有一點距離的蒂永維爾都是這幅情形,阿讓托拉通的情形還有那里的民心…羅蘭不敢想象下去了。
“這可真是鮮血淋漓的一課啊…”
澎湃的憤怒退潮后,連苦笑都稱不上的沮喪聲音自羅蘭口中流出。
通過權謀和最低限度的犧牲來結束戰爭;
堂堂正正作戰死讓百萬人血流成河,更甚于此的人無家可歸來結束戰爭;
哪一邊比較正確?哪一邊對社會和歷史更有貢獻?
這是李林一貫喜歡拿來刁難羅蘭的難題,現在他讓羅蘭和阿讓托拉通的人民親身感受這個問題,然后展示出了他的答案,并讓大多數人低頭接受。
“這一下亞爾夫海姆反攻時,人們會熱情歡迎精靈們的歸來,歡天喜地的掛上亞爾夫海姆國旗和獨裁官肖像吧。我們的軍隊真是貼心,這才多長時間,就幫尖耳朵們鞏固了這里的統治。那位獨裁官大人這會兒說不定正在簽發給查理曼軍人的嘉獎狀,給他們每個人發一枚一噸重的勛章。”
法芙娜冷笑著做出了總結,向來不喜歡獨裁官的龍族公主每次遇到這種郁悶的事情,總喜歡用調侃李林的方式來發泄心中的不快,順帶活躍一下氣氛。
這一招向來效果不錯,但這一次卻沒產生任何效果。
僅次于犯罪報告的壞消息輕輕松松就打敗了法芙娜的努力。
“色當至默茲河(查理曼對馬斯河的稱呼)一線的防御大致上查看過了。”
花螳螂的表情有些僵硬,躊躇了片刻后,似乎是鼓足勇氣般,將壞消息帶進了會場。
“基本上可以認為,色當地段的防御在物質和精神層面都不存在。”
現場的氣氛頓時為之凝結。
沉默片刻后,羅蘭點點頭。
“對面多半也知道了這個狀況吧,接下來就只能靠我們了。”
沒有人接話,只有沉默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