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不是職場,午休對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戰士們來說是一種近乎犯罪的奢侈。要知道戰斗激烈時,一切生理活動——睡眠、進食、排泄都要給作戰讓路。小便尿在褲襠里,大便忍一天什么的還真不是夸張。就算是塹壕對峙階段,上廁所也要成群結隊去,一方面是防偷窺(彌天大霧),另一方面是防止被敵人摸哨,褲子還沒拉上就被抓了舌頭,或是蹲個坑踩到詭雷這種事(情qíng)不管怎么想都太愚蠢了。為了避免這種(情qíng)形,讓同袍兄弟能安心上大號,拿支槍,腰里別個手榴彈守在廁所門口是再普遍不過的事(情qíng)了。
現如今防衛軍和查理曼王家陸軍不約而同的選擇變相(挺tǐng)火,倒不是雙方多么有騎士精神。在殘酷的現代化戰爭中,一切美好的傳統道德和秩序都已經被踩進浸透鮮血糞尿的泥濘底部。雙方無論是受過教育還是文盲,原先是紳士良民還是流氓扒手,現在存在于他們心中的,只有強烈的求生(欲yù)和殺盡眼前一切敵人的獸(性性)。促使他們暫時接受眼下這種“停戰”的,僅僅是生物的基本需求而已。
不吃一頓或許餓不死人,連續大量消耗體力還不補充水分,那就真的會出人命。戰場上死于脫水并不是特別罕見的(情qíng)形,只要一停止前進,軍人們做的第一件事(情qíng)大多就是趕緊補水和休息。
至中午12時許,經過4個半小時的殘酷戰斗,這一天戰斗的結局其實已經注定了。對查理曼人來說,盡管在上午的攻勢中他們投入了足足6萬大軍,可戰場態勢還是沒有任何改善,付出將近三分之二的傷亡率,只換來殘存部隊接近敵軍塹壕,并將一個個彈坑變成威脅防衛軍前沿防線的“楔子”。在缺少炮兵火力支援的(情qíng)況下,防衛軍一時間也拿這些臨時工事沒什么好辦法。索(性性)抓緊時間休整部隊、補充彈藥。查理曼也趁此機會讓新的部隊進入塹壕,力求在下一波攻擊中與駐守“楔子”的部隊相互配合打開缺口。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雙方高層都在抓緊時間調兵遣將。據守工事的戰士們也抓住這片刻的安寧享受午餐和檢查武器,后撤傷員。讓人感到諷刺的是,不共戴天的交戰雙方居然在此時就某件事上達成了共識。
“阿道夫在吃他的鐵絲網,格蘭特在嚼K面包,迪特爾啃著化石牛(肉肉),漢斯在猛灌香腸拼盤。而我們就著‘即食人(肉肉)’,把‘靈(肉肉)’丟進嘴里。”
雷納德機槍組成員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把(熱rè)氣騰騰的午餐送進嘴里,每一次咀嚼,他們的表(情qíng)都會十分精彩。
防衛軍的伙食待遇一直不差,種類多、份量足,駐守齊格菲防線的官兵們只要不在戰斗中,更是每天都能享受到(熱rè)食和餐后甜點及水果。守夜哨的還有咖啡和(熱rè)湯供應。對比各國同行,這簡直是高級飯店般的享受。沒有誰不知好歹再奢談什么需要改進。
但這種“五星級滿意”只限于正常伙食,戰斗口糧從來不在廣大官兵“點贊”范圍之內。
眾所周知,防衛軍有一位味覺異于常人,廚藝堪稱黑暗料理界帝王的大頭目,那位獨裁官炒個蛋炒飯都有可能端出來一盤疑似硝化甘油般的不明物質,別人嘗一口都會倒地不起的糟糕飯餐,那一位照樣能大快朵頤。這樣一位各種意義上的“超人”欽定出來的戰斗口糧…非“毀滅(性性)”不足以形容其口味。
以機槍組哼唱的小調為例,“鐵絲網”指的是脫水干燥蔬菜,也就是方便面調料包里干巴巴的那些,防衛軍供應的脫水干燥蔬菜基本以胡蘿卜、包菜為主,和某品牌的紅燒牛(肉肉)方便面里的蔬菜調料包差不多。加點(熱rè)水和油脂一起泡開也能算是一碗湯。至于味道么…大概就和加了油脂和鹽的(熱rè)水差不多,而且泡開的蔬菜依然十分干硬,這也是其“鐵絲網”外號的由來。
同樣(身shēn)為難吃程度無人能及的戰斗口糧種的一員,K面包乍一聽似乎缺乏危險(性性)。這種在小麥粉里摻入大量土豆粉,以便增加體積和(熱rè)量的面包可謂既健康又經濟,唯獨味道糟糕透頂。任何品嘗過K面包的人都不由得感嘆:把小麥粉和土豆分開來好好做菜會死么?
化石牛(肉肉)則是咸牛(肉肉)干,由于不易腐壞,一直堆積在糧庫中充當戰備儲量。如果是三年保質期內品嘗,除了太咸,食用后需要大量飲水倒也沒什么問題。可天知道那些(肉肉)干在倉庫里躺了幾年,拿厚背剁(肉肉)刀都砍不動。以至于不得不從工兵那里借來砍樹的斧頭和鏈鋸來切割分配,更有入伍前是雕塑家的士兵拿著榔頭和一字螺絲批把咸牛(肉肉)干雕刻成各種藝術品,擺放在枯燥乏味的碉堡里陶冶(情qíng)((操cāo)cāo),那些雕塑任憑風吹雨打,倒也完好無損。絲毫不會讓人想到這高級紅木一般的東西原本是拿來吃的。
位列“最難吃戰斗口糧”第三位的香腸拼盤(Schlachtplatte)倒是正兒八經的亞爾夫海姆傳統菜式。將熏(肉肉)、香腸、(肉肉)排和酸黃瓜、泡菜之類一起燉煮,然后裝盤端上就行了。問題是因為戰場上時間緊、任務重,常常不是(肉肉)沒燉好,就是菜沒腌好。那種說不清是鹵還是酸的味道每吃一口,你對“酸爽”這個詞就會有一次更加深刻的體會和領悟。
最后是“最難吃戰斗口糧”中長期霸占前兩位的王者——M.R.E和午餐(肉肉),這兩種讓勇猛的防衛軍將士聞風喪膽的食物就不多說了。光聽那一堆亂七八糟嚇唬人的外號,你就知道官兵們對這兩種食物是何等深惡痛絕。當這兩樣搭配在一起出現在餐桌上時,他們的表(情qíng)更是猶如便秘一般。
有意思的是,查理曼士兵的伙食同樣好不到哪里去,不但干硬,還嚴重缺乏維生素C,而且M.R.E和午餐(肉肉)同樣在查理曼王家陸軍的戰斗口糧里占據了半壁江山。在戰斗打響前,軍官們將大量戰斗口糧下發,幾乎人手一份M.R.E和幾聽午餐(肉肉)罐頭。進入休整后的查理曼士兵立即迫不及待的打開罐頭補充體力和(熱rè)量,一時間戰場上除了硝煙味和血腥的鐵銹味,還多了一股午餐(肉肉)的香味。精靈語和查理曼語對各種糟糕食物的詛咒怒罵也充斥著戰場的各個角落。
無論如何,還能發牢(騷sāo)總算是活著的標志,對那些已經死去和正在死去的人來說,發牢(騷sāo)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侈。
查理曼人不是對傷亡慘重沒有準備,事實上從物質到心理,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應對。傷員綜合救治和轉移系統是戰前關注的重點。按照規劃,傷員將通過多個衛生勤務單位層層轉移,每層衛生勤務單位都將在傷員轉移到下一個單位前提供救治。這一整(套tào)救治轉移程序以擔架兵將傷員從戰場上臺下伊始,將傷員送到后方設施完善的大型醫院為終點。總體上依循的是先由擔架兵將傷員從一線送進營、團、旅、師級衛勤單位,集中收治后再根據傷員的傷害等級,用救護馬車和鐵路后送至不同醫院。
理論上來講,這樣一(套tào)系統確實能有效提高傷員的生還或康復幾率,但正如所有理論上看起來都很好的系統一樣,查理曼的傷員轉移和救治體系在實戰中的表現同樣無法令人滿意。首先第一個環節就遭遇了重大挫折,被徹底激怒的防衛軍將擔架兵也視為攻擊目標,擔架兵們不得不在救護同僚、被敵軍(射射)殺、拿起武器保護自己之間選擇。結果不但大量擔架兵死在了戰場上,很多傷員也沒有被帶回塹壕里,被迫留在戰場上緩慢而凄慘的死去。其次,查理曼糟糕的管理體系再一次發揮了扯后腿的特長,隨著中午時分槍炮聲漸漸稀落,各衛生勤務單位立即忙活起來,各師團的包扎所和野戰救護所開始大量收納傷員,其中有進攻一開始就被擊中掉回塹壕的倒霉蛋,也有奇跡般從戰場上撤回來的幸運兒。醫務人員們表現的非常稱職,對傷員們進行了緊急處理后,立即開始組織重傷員后送到下一級的傷患處理站,以保證野戰救護所能源源不斷的容納傷員。
可在傷患處理站往后方醫院移送傷員的環節上卻出了岔子,預備的18趟醫護專列只有一趟在中午時分到站,其他專列或是被堵在搶修中的鐵路上,或是和其他運送預備隊的專列爭搶鐵路線,大批傷員不得不擠在傷患處理站里等待轉移。每個帳篷、每張病(床床)、每條通道都是人滿為患,新送來的傷員不得不躺在帳篷外面,裹著一條毯子哀嚎呻吟著等待救護。如此多的傷員完全突破了傷患處理站的處理能力,幾(欲yù)發狂的軍醫們除了竭盡所能的救護傷員,消耗著手里并不充裕的醫藥和繃帶,只能對管理鐵道的官僚們咆哮著發泄憤怒和不滿:急救專列到底什么時候能來?!!再拖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光光了!!!
沒有一絲微風,只有防衛軍偵察型MDS不時掠過空中的沉悶戰場上,活著的人,正在死去的人一道在戰爭的泥潭里慢慢掙扎著度過片刻的寧靜。所有人都清楚,每過去一秒,距離更加血腥激烈的鏖戰就更近一些。無數通紅的眼睛緊盯戰場,滿懷忐忑緊張的等待著廝殺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