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聽到了望手“是阿爾比昂船!”的吶喊后,一直懸著的心終于平靜下來,稍微過了一會兒,甲板上的人們也能看見遠方軍艦桅桿上的紅白相間的都鐸玫瑰旗幟,大家不約而同的喘了口氣。
如果是金色鳶尾花旗幟,恐怕這一船人都會被帶回查理曼港口接受拷問,之后再公開處刑以儆效尤。和軍艦相比,滿載的雙體船不論靈活性還是速度都差了一大截,根本沒有逃掉的機會。
“管他是哪里的船啦,趕快給我靠岸吧,嗚…!!”
葛洛莉亞再次朝著大海一陣干嘔,能吐得的東西早就吐干凈了,再吐就只能吐膽汁了,一旁的狄安娜同樣好不到哪里去,總算還沒像葛洛莉亞那樣泛綠。唯獨法芙娜一臉淡定的大嚼本屬于羅蘭他們的三份午餐肉派,還有連葛洛莉亞都望而生畏的“黑豆和米的卷餅”。
“那家伙的舌頭是怪物嗎…”
幾乎癱在甲板上,葛洛莉亞硬撐著吐槽。
羅蘭很想糾正她的錯誤,和李林連吃他自己做的黑暗料理都面不改色的毀滅性味覺比起來,法芙娜不過是比較重口味罷了。不過此刻他顧不上吐槽,注意力全被阿爾比昂的軍艦吸引過去了。
沒有接觸過海洋的大陸居民眼里,軍艦幾乎都是一個德行,不論是哪一國的軍艦,都是三桅帆船、23層甲板炮組合起來的海上巨獸,唯一不同的只是懸掛的旗幟。可對羅蘭這樣有一定程度的艦船專業知識。并且接觸過超前海軍戰略教育的人來說,區分船型以及技術的差異,探究背后的技術發展脈絡,是個比較兩國海軍戰略思維的好機會。
在此次旅行之前,羅蘭曾聽帕西法爾提及過,由于采用先進的“模塊化”設計,加上投入了足夠的工人,1艘在布勒斯特建造的40炮戰艦僅用7小時就完全建成下水。海軍上將麥勒.布雷澤視察土倫時僅僅花費5個小時,一艘大槳戰艦即從無到有出現在他眼前。應該說在產能技術的開發上,查理曼已經走在了時代的最前沿。
可眼前的阿爾比昂軍艦。顯然代表著另一種發展方向。
阿爾比昂的戰艦線條更偏于細長。寬長比幾乎達到1:7,查理曼戰艦則為1:6左右。另外那條軍艦上的火炮口徑雖然較小,但長徑比高于查理曼同行搭載的火炮,因此占有射程上的優勢。此外。船體木料選用了較重的老橡木。水線下的線型比較光滑。因此航速比查理曼軍艦更快。
綜合上述要素,大致上可以區分出兩國造艦思路的差異了。
查理曼沒有太多的海外殖民地要守護,打造強大艦隊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在預想的艦隊決戰中擊垮阿爾比昂。借此謀求海上霸權,因此戰艦全是為滿足“艦隊決戰”這一需求而設計的。
由于缺乏足夠數量的有經驗水手,一旦船只橫搖幅度過大,水手往往吐的昏天黑地,沒有體力作戰,況且搖晃過大對火炮的準頭和發射速度也會造成影響,為此從一開始航行的穩定性就被擺在首要的位置,其次是火力和防護,最后才是航速。因此,查理曼的戰艦多為航速較慢,火力強大的“笨烏龜”。
而阿爾比昂的大國夢和國家安全維系于強大的海權,為應對遙遠殖民地的突發狀況以及維持海上貿易線路的通暢,加上受傳統“見敵必殺”的主動進攻精神影響,阿爾比昂海軍深信速度就是最大的武器,速度就是最好的防御。艦船性能的優先順序是速度、火力、造價、防護。相比競爭對手,阿爾比昂戰艦的速度更快,回轉半徑更小,配合熟練的水手,能更快的搶占有利位置,從容應對戰局。
但這么做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在總體資源有限、造船速度相對落后的狀態下,阿爾比昂必須保持對查理曼的戰艦數量優勢,加上必須兼顧艦船的速度性能要求,為此只能犧牲防護力。結果阿爾比昂的戰艦雖不至于被說成是裸奔那么夸張,但用李林的話來說,大多是些“拿著長矛沖鋒的雞蛋”。
對比兩艦,他們都是各自根據自身國情和海軍現狀,發展出來一系列極具特色的軍艦,很難說他們究竟誰強誰弱,畢竟決定戰爭勝負的不是一兩件武器的性能優劣。總體來說,在單艦對決時查理曼對阿爾比昂稍占優勢,但在整體實力以及戰斗經驗等方面又與阿爾比昂存在差距,故而查理曼要追趕阿爾比昂的話,要做的還有很多。
那防衛軍海軍又是怎么一副樣子?由于很長時間沒回亞爾夫海姆,羅蘭并不清楚。帕西法爾對這方面也不甚了解,即便了解什么,礙于軍規也不可能全盤告訴羅蘭。特里斯坦就更不用說了,他是陸軍總參謀部成員,而且保密意識比帕西法爾強烈的多,問他根本是白問。
唯一可以拿來僅供參考的,是羅蘭對亞爾夫海姆的工業規模和技術水平的了解,外加過去軍校里關于海上戰爭的介紹。
但僅憑這些,已經足以得出一個明確結論了。
第一,亞爾夫海姆的造船技術、軍艦性能甩人類諸國三條大街毫無懸念,更不用說羅斯聯合公國。第二,亞爾夫海姆的海權觀雖不及阿爾比昂那樣積累深厚且無比堅定,但至少超前15年以上,具體到戰略、戰術層面超前的更多。
至少早在人類們了解到什么是大炮,見證其巨大威力之后,想到要把那些又黑又粗、又長又硬的管子搬到船上擼的十多年前。亞爾夫海姆就一邊在池塘里摸索未來的海軍,一邊在黑板和計算草稿上規劃裝備了統一型號單一大口徑主炮和旋轉炮塔的鋼鐵戰艦,計算新式戰艦排成戰列線時的殺傷輸出概率,探索“巡洋戰爭”、“港口封鎖”之類全新的海洋控制方式了。十多年之后,他們只會更加進步…
等等,巡洋戰爭?
羅蘭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在乍現的靈光轉換成具體的想法之前,阿爾比昂44門炮巡航艦“香農(hms.shannon)”號的船鐘爆發出一陣急鳴,船上的阿爾比昂人大聲嚷嚷起來,切薩皮克號上聽得懂阿爾比昂語的人也迅速變了臉色。
頃刻之間,甲板上原本歡喜的氣氛緊繃起來。
“怎、怎么了,發生什么事啦?”
趴在船沿的葛洛莉亞抬頭問到,法芙娜嘆息般回答:
“你真該多學幾門外語啊,至少要知道敵對國家的人說什么吧。”
“什么啊,就你學得多!”
“嘛,雖然夾雜了不少口音,表達方法又很沒教養,但大致意思還是弄懂了。”
說著,法芙娜轉向羅蘭問到:
“‘那家伙’來了是這意思沒錯吧?”
“啊,正如你所言。”
看著遠方模糊的白色浪花,羅蘭露出僵硬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