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風.二六(十二)

　　暗殺、投毒、縱火、綁架…每天都有類似的消息傳來，一開始還被呂德斯市民們當成茶余飯后的談資，隨著恐怖活動的不斷升級，遲鈍的查理曼人終于表現出一點點慌亂的跡象。而在此之前，查理曼的軍政機關早已焦頭爛額了。

　　如果是不知道兇手的無頭案，那還好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案件會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最后不了了之。可最近一系列的恐怖襲擊的兇手是誰，大家都知道，但那些亡命之徒是那么好抓的么？還沒等嫌犯押進大牢，暴走軍人和“愛國群眾”就會把治安騎士團總部夷為平地。另一邊，恐怖活動越來越激烈，黎大主教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警告也開始升級為威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變成逮捕通知和死刑判決隨著充當風箱里的老鼠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自殺和被自殺的治安騎士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是悲劇，但提爾對此毫不關心，也沒有打算表示同情。不管是殺手還是治安騎士，都不過是可以替換的棋子，不值得關心。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為之操勞。

　　“阿爾比昂派遣貝爾福勛爵（LordArthurBalfour）、馬爾伯勒公爵（DukeofMalborough）作為特使，正朝呂德斯趕來。”

　　面孔依然年輕，卻再也不見毛頭小子的浮躁和激進，渾身透著干練沉穩氣質的提爾中將翻動幾頁蓋著“極密”戳子的印刷紙。對他的同僚兼死黨們悠悠說到：

　　“他們指名要求與黎塞留樞機主教會談，內容不詳。”

　　能夠保密到史塔西都無法察覺，一方面證明沃爾辛厄姆卿的保密工作非常到位，一方面也證明會談內容的重要性。

　　不過無法知曉，并不代表無法推測，特別是有跡可循的情況下，多少能揣測出個大概來。

　　“軍備限制問題，殖民地勢力范圍劃分問題。”

　　弗雷婭撩起秀發，嘆氣般的說出答案。

　　“那位新登基的‘處女王’干得很不錯哦，才剛把她姐姐的寵臣親信們送進倫迪紐姆塔。緊接著就展開外交協調，開始平衡各國勢力。雖說有伊密爾那邊的穿針引線，不過確實是漂亮的一招棋啊。”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話語染上了不快的色彩。

　　精靈們的戰略利益來源于人類陣營可控制的混亂。一旦國際情勢出現緩和,各國的財政狀況開始好轉，那么強勢的君主和權臣就能抽出手,回頭對付把觸手深入各個領域的財閥。沒了主要敵人,臨時的盟友自然會接替那個位置。

　　另一方面，軍備競賽的結束意味著V.E.公司將會失去大量的訂單，賺得盆滿缽溢的好日子將會一去不復返。在防衛軍謀求進一步提升軍力的當口，這可不是啥好事。

　　“這也算是一種必然，只要人類諸國沒有下定決心打一場大戰的話，這種瘋狂的軍備競賽遲早會把他們卷進一場并不希望的世界大戰，為了避免那種情形。諸國遲早會采取‘對國家大政方針從長計議’的穩健姿態，進行軍備限制的談判。”

　　布侖希爾語氣超然，冷靜的分析換來提爾的贊同和弗雷婭不太情愿的點頭，只見她長出了一口氣，從文件夾之中抽出了幾頁紙。

　　“看看這幾份史塔西送來的情報，編號A401189AN，阿爾比昂皇家伍爾維奇船廠建造的‘海上主權’號（HMSSovereignoftheSea）風帆戰列艦，阿爾比昂有史以來最大軍艦。亦是白之島國的號角，他們以極為惡俗的形式宣告：自己開始認真考慮海上霸主的威名。”

　　小會議室里投影出一艘氣勢恢宏的風帆巨艦，全船從頭至尾遍布雕琢、描金、漆繪等等裝飾。進一步放大細部能見到每一門青銅火炮的炮口都有一個獅首，船艏則是阿爾比昂歷史上最了不起的國王埃德加一世將敗于其手下的兩代查理曼國王踩在腳下的雪花石膏雕像，艦艉的浮雕則是阿爾比昂海軍大敗羅斯海軍的克里木戰役。兩舷和艙壁裝飾有女神、獨角獸和龍，用鍍金的祝福圣言連接在一起。中部甲板的炮口之間都有阿爾比昂歷次對查理曼戰役中，繳獲的查理曼寶劍、戰斧、鎧甲、軍號、戰鼓和軍旗的鍍金浮雕，艦艉設置了一個能供12人站立的大燈籠，兼具裝飾和照明之用。

　　如此極盡奢華之能事的巨艦絕非繡花枕頭，“海上主權”號的排水量高達1500噸，建造材料為優質橡木，關鍵部位覆蓋有一層銅皮以提高防御能力。艦上安裝有104門銅炮，計60磅炮20門，30磅炮8門，18磅炮32門，9磅炮44門。一次舷側齊射可投射超過一噸的彈藥。在這個時代的海面上，除了查理曼正在建造中的“王權”號戰列艦，沒有一艘國家海軍的戰艦可以與之匹敵。

　　“建造這條船可不是為了讓這個金光閃閃的靶子上戰場，而是要向各國展現阿爾比昂的造船技術能力，還有他們不惜將袋子里每一個便士投入海軍建設，以維持海上優勢的決心。”

　　弗蕾婭審視著無比華麗的戰艦，身為一支現代化軍隊的高級將官，看著戰略對手為這種一出生就過時的戰艦砸下重金，并且造了一條又一條，以此來鞏固自己的海上霸權…苦笑就這樣從心底浮到表面。

　　“對他們來說，這是有必要的。海軍的強弱對查理曼是個次要問題，對阿爾比昂可是事關生死哦。”

　　“可就是這個阿爾比昂先提出要限制軍備競賽耶，這個…不矛盾嗎？”

　　難得回來一趟的托爾搔搔頭皮，身為會議室里唯一掛少將肩章的精靈，這個疑問盤踞在他心中有些時間了。在他看來，既然阿爾比昂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脊倒任何敢于挑戰其海上霸主地位的對手，在此時提出要限制軍備，顯然和他們的既定國策沖突。

　　“財政能力，托爾。”

　　布倫希爾笑著提醒政治學一直不怎樣的托爾，將另一份表格遞到他的眼前。

　　“軍備競賽是個無底洞，無論有多大的決心和毅力，財力畢竟不是無限的。建設海軍是為了保障國家的安全，而不是為了讓國家破產。在這個問題上，阿爾比昂人和黎塞留主教都非常的現實和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