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財閥;
刷新人事;
改革軍制;
調整稅制;
以上四條就是漢默他們提出的“維新”實質內容,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實際上是針對V.E.財團有限公司和查理曼國內大貴族而來的。
所謂“消滅財閥,刷新認識”,是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壟斷查理曼絕大部分財富的既得利益集團,意圖打破貪得無厭的財閥和腐朽貴族對政治、經濟的壟斷操控。以前線軍人和地方官員的聲望、實績為依歸,從中挑選出出類拔萃的人才來主導國政。
至于第三、第四項,則來源于一系列的軍事勝利。通過提坦斯在卡斯蒂利亞的成功,如漢默這樣的有識之士認識到,如果陸軍進行提坦斯那樣的改制。以龐大的基數和先進武器、戰術相結合,“制霸天下,八纮一宇”將再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大查理曼帝國的宏圖霸業指日可待。
但漢默他們也很清楚,無論政治還是軍制的改革,背后都需要經濟、資源、人力、技術的全力支持,在現行體制下是不可能調動起整個國家進行這種激進變革的。
所以除了向V.E.公司索要巨額贖金,他們還打算通過非常斯巴達的手段來解決這個難題——將查理曼全面轉入戰爭體制,將農民的壓力轉到相對富裕的城市居民身上。通過“要大炮不要黃油”的方式全力擴軍,然后占領卡斯蒂利亞,使之成為查理曼的戰爭資源產地,為挑戰阿爾比昂和羅斯聯合公國做好準備。但凡膽敢阻礙者,通通都是國賊。愛國將士將對其執行“天誅”…
這真是徹頭徹尾的瘋了。
不用任何說明解釋,密涅瓦自己就能推導出這個結論。
就算此刻,她對V.E.公司和李林也沒有任何好感,但朝著“下克上”、“暴走”、“獨走”方向滑去的陸軍更讓她恐懼。
聰明如她,自小接受嚴格的英才教育。對政治的敏感甚至超出一些大人。完全能想象出“武夫治國”最終會把查理曼帶向上怎樣一條道路——戰爭和毀滅的深淵。
為此她竭盡所能的對漢默他們提出抗議,試圖勸服他們。
打定主意的軍人不是靠說就會乖乖聽話的,更何況是所謂的“維新志士”。在卷入“改造國家”的政治活動后,再怎么尊崇王室,內心深處“軍部至上”、“王室是吉祥物”的禁忌領域一經打開,再想關上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勸說失敗可謂必然。
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焦躁萬分的少女開始謀劃越獄。在這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逐漸惡化。與其困守籠中當只金絲雀,不如冒險一搏打破這個現狀。
決心已經下定,但諸多問題隨即浮現。
監舍、看守、道具、環境、地圖、交通工具、脖子上的禁法項圈…橫亙在自由前方的問題一下子全部涌現上來,但密涅瓦還是盡己所能的擬定了越獄方案。
計劃非常簡單。
首先,外面的混亂和接連巨響已持續一段時間。漢默很有可能親自前往處理,在這里的守衛力量被削弱了。所以,當密涅瓦大聲喊叫,偽裝成突發急病的話,非專業的守衛很可能等不及請示漢默,自行沖進來施展急救。
由于牢門大小的限制,無論多么著急。一次只能進入一人。
抓住對方近身查看的機會,密涅瓦就奮起一擊擊倒守衛——除了魔法之外,劍術和格斗術也有不錯造詣的王女非常清楚怎樣封住對方的行動力。盡管不清楚個中原理,但在短時間內連續使勁猛擊兩腿之間的話,再強壯的男人也會動彈不得的樣子…
不到一秒時間內,發動連招重擊兩名男性胯下之后。密涅瓦就能順利摸出鑰匙,拿掉脖子上的項圈。啟動幻影魔法摸到碼頭,接下來見機乘船逃離即可。
倘若有誰聽到這個計劃,必定會指出問題核心——不是太過簡單這種細節問題,而是根本就不切實際。
守衛是否會擅入房間。是否能順利一口氣連續擊倒兩人,逃出房間后該往何處去…以上問題充滿不確定因素,完全無法保證。
但不這么做不行。
是因為忐忑不安而難以用客觀冷靜的角度思考,又或是——
“那個傻瓜…”
猛然想起被漢默從齊柏林號上擄走時,朦朧間聽到的少年呼喚。
那有如夢幻。又無比真實的正直聲音,在密涅瓦認識的同齡人之中只有一人,想到那個奮不顧身的男孩,少女的呢喃帶著難以掩飾的不安。
“…耍什么帥嘛…”
與個性、思維模式這種理由幾乎沒什么關聯,只是想借助行動壓抑無名的焦慮,在連自己都放棄的時候,有一個少年不顧立場的束縛和自身的安危,挺身對自己施救,最后消失在藍天大海之間——想到這些,怎樣也無法抹去的罪惡感便在心中不停的鼓動。
為了國家;
為了再次見到那個有點天真,有點溫柔,還有點遲鈍的少年;
連密涅瓦自己也無法區別兩者,只是默默準備著。
盡可能的深呼吸,為聲嘶力竭的呼喊,讓肺部儲滿空氣。同時,腿部肌肉繃緊,等待著對準男人的胯下爆發雷霆猛擊。
還來不及出聲,鐵門開啟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密涅瓦吃了一驚,腦袋反應過來的瞬間,身體已經做出反應,右腳劃出一道靚麗的弧線,直取出現在牢門的人影。
雞蛋被壓碎的脆響,男人慘絕人寰的悲鳴響徹監獄大樓——
一分鐘之后。
“真危險啊。”
倚著墻壁,羅蘭捂著額頭感嘆。
“那…那個,我本來是打算逃走來著的。”
以大門為分界線,同樣靠著墻壁的王女罕見的縮了縮脖子。
打開牢門的是被羅蘭威逼的守衛,那個不走運的男人沒等到羅蘭的手刀,直接就結結實實被密涅瓦踢中要害,當時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在羅蘭一番緊急處置之后,現在還昏迷不醒,醒來后會有什么樣的后遺癥也未可知…
“如果那時候我自己動手開門,那我的人生就徹底完了啦。”
回想那清脆的“咔擦”聲,羅蘭也不禁一陣惡寒。
“所、所以說,真的很對不起啦!”
像是被說教的小女孩一般,密涅瓦越加縮攏了。
這也不能完全怪她,畢竟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嘗試逃亡。方式可能有點過激…但立意不容置疑。
“總之。”
收起長吁短嘆,羅蘭的背脊離開墻壁,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差點齜牙咧嘴。
不愧是騎士團團長,居然在震撼彈發動的瞬間連發火球,倉促間張開的“障壁”雖隔絕了大部分爆風,但僅僅是穿過防御術式的那一小部分就讓剛剛好轉的右肩背再度皮開肉綻。
假如不是靠這種小伎倆,堂堂正正交戰的話…勝負真的不大好說呢。
心里默默贊嘆,強忍痛楚,少年側身轉向密涅瓦。
“還好你沒事。”
“…你這人…”
像是感動萬分,又似乎對濕潤模糊的雙眼感到羞怯,少女囁嚅著低下頭。
一瞬間為這萬分可愛又脆弱的美麗所吸引,過道風又恰在此時將少女幽香送入鼻腔,心跳不禁開始加速。隨即省起現在可不是悠閑發呆的時間,急忙準備帶著密涅瓦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剛伸出手,一股針刺般的寒意刺破肌膚沿著脊髓沖入腦中,最后化為眉心間迸發閃電般的特異感覺。
有什么正在朝這個島趕來,那是從黑暗中直逼過來的陰森感觸,正以游魚和飛鳥都無法企及的高速接近,充滿兇氣和狂氣的思念從高空中俯瞰惡魔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