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吸納
“老家伙，識相的滾一邊兒去，若耽擱了我杜師兄的好事兒，你便是有十條命也擔待不起。”
好似閉目養神的青衣老者緩緩踏出一步，正欲上前的持刀壯漢神色一沉，陰冷道。杜濤神色不變，只是饒有興趣的瞧著青蠻，想看看他究竟會有何動作，已是打定主意不放這資質極佳的女子離去，微微一拂袖，索性便招來一張椅子，屈身坐下。
“你要走，可以。不過這位姑娘嘛，便是不必著急了。”
他看了青蠻一眼，又沖著俏臉冰寒的北宮素兒微微點頭。
“這老頭兒可千萬別不識好歹啊！”
一旁的店家卻很是激靈，見勢不對，已是悄然躲向一旁角落，卻并非擔心青蠻二人受了刁難，只是擔憂若一言不合，他這小客棧可就會受得波及，建筑所用的木材雖是上好，但也經不住這般人物的爭斗。
“呃....？當真不讓？”
壯漢側身再上前一步，卻見這青衣老者亦是微微挪動一步，不禁擰了擰眉，當下也不再客氣，氣機一沉，將元力運于足下，猛的踏出一大步，本就塊頭不小的肩膀亦是上前一劃，整個上身帶起一絲勁狠狠向眼前之人撞去。
杜濤見壯漢如此動作，笑容愈發燦爛，對于他的實力亦是相當了解，別看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威力卻委實不小，若是挨實了，化脈境以下的修士多半會被一擊重傷。
不過片刻之后，他所料的青衣老者在這一撞之下倒飛出去的情形卻是沒有出現，在壯漢接觸到青蠻身子的一瞬間，本是平靜的雙眸猛的一縮。
“你...！”
“嘭”一道悶聲響起，青蠻紋絲不動，嘴角噙著一絲莫名笑意，那臂膀撞向青蠻的壯漢眼中驀地浮現一抹駭然，緊接著竟是面容扭曲，似是疼苦的悶哼一聲，八尺高的身形如同斷線的風箏，頃刻倒飛出去，“哐當”一下撞毀了不遠的桌凳，狠狠跌落在地。
店家亦是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微微的張著嘴，滿臉的不敢置信。
北宮素兒原本冰寒的氣機亦是悄然一松，望著青蠻那張被她易容過后的蒼老面龐，微微一笑。
“原來還有些本事，的確讓我有些意外。”
杜濤瞥了眼從旁掙扎起身的壯漢，復又看向幾乎沒有出手，便將壯漢擊飛出去的青蠻，幽幽說道：“哼，不過這般扮豬吃虎的把戲，你不覺著在本尊面前施展，未免太可笑了嗎？”
他聲色陡然一高，凜冽的氣機四散開來，竟是又將不少桌椅掀翻在地，回過神兒來的店家滿心叫苦，“你要打便打，別拿我這小店兒出氣啊。”
此時，那壯漢亦是站起了身來，面色陰沉得可怕，他萬萬沒想到，本該非是他一合之敵的老頭兒，竟隱藏著如此實力，揉了揉略有些酸疼的胳膊，笑意森然道：“好，很好。本尊一時大意，竟著了你的道，不過現在你可沒這么好運了，我要讓你知道，忤逆本尊的代價。”
青蠻只是笑，并沒有開口言語，這般初入化脈中期境的修士，當真讓他興不起拔劍的念頭，方才一擊不過是借力用力，并沒有真是想傷他，不過見他此時模樣，只能無奈搖頭。
另一名壯漢亦是一臉陰沉笑意，顯然，并不認為那老頭兒真是有能力能傷得他這師弟，方才不過僥幸而已。
嘩，刀鋒一橫，一股猛烈的刀氣蔓延開來，店家亦是心頭一震，僅憑這氣息便讓他心頭難受，仿若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
“老賊，看招。”
壯漢冷喝一聲，刀鋒凌空一劃，一道肉眼可及的赤色刀芒激射而出，凜冽的鋒芒迫人肌骨，青蠻額前發絲被這氣勁兒稍稍刮起，緩緩伸出一只手，兩指一并，指尖隱約有青芒浮動，竟是向那凌厲刀鋒而去。
“不知死活！”
壯漢見他如此托大，心中冷意更甚，刀柄一側，寒芒剎那間奪人眼目。
“鏘..！”
一道撞擊之聲突兀響起，一圈余波蕩開。
“這...不可能...！”
壯漢只覺一股大力從刀柄傳來，虎口頓時發麻，險些握它不住，待看清眼前情形，不禁瞳孔猛縮，失聲叫道，他蓄勢頗足的一刀，竟是被這消瘦的老頭兒用指尖給擋住了。
“噗..！”
一道弱不可聞的摩擦聲悄然響起，壯漢雙眼瞪得滾圓，清晰感受到從那指尖上傳來的駭人氣勁兒。
“破...！”
青蠻終是開口，緩緩吐出一字，金剛玄鐵鑄造的刀身竟是被一指點穿，指芒還未消散，透過刀身正中壯漢身上。
“噗嗤！”
一道血霧炸開，他疼呼一聲，踉蹌倒退數步。
“你在找死。”
驚駭之下，壯漢咬牙切齒說道，此刻他一手緊捂在胸前，殷虹的血跡順著指縫流淌而下。
“杜師兄。”
壯漢又欲使出手段上前，卻是被一人止住身形。
“你暫且歇息片刻。”
此刻的杜濤神色亦是有著些許凝重，能夠一指將師弟手中玄鐵大刀點穿，且透過刀身傷其身體的本事，便是他自己亦不能輕易做到，這般實力，絕非是無為巔峰修士能夠企及。從方才情形之中，他也是瞧出若繼續斗下去，師弟也定然非是這青衣老者的對手，后者根本便似沒有出得幾分力道，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可是....！”
壯漢滿臉不甘，杜濤的另一位師弟亦是想開口勸解，讓其在試一試，不過見得杜濤漸漸肅然的神色，終是沒有開這個口。
杜濤雙目一瞪，壯漢到口的言語亦是自己吞了回去，師兄素來說一不二，既然決定的事，幾乎便無更改的可能。
“老家伙，別以為有幾分本事便能猖狂，本尊僥幸敗在你手中也不過你一時運氣，不過...現在你的好運也是到頭了。”
壯漢陰狠的吐出一言，捂著傷口退至一旁，接過另一人遞來的療傷藥，一口吞入腹中，運起元力調解傷勢。
“你要動手..？”
從青蠻口中響起一道略微沙啞的蒼老聲音，杜濤頓住腳步，微微瞇了瞇眼，卻是再次將其仔細的打量一番，眉頭暗自一皺，浮現一抹不解之色，他說看見的，仍舊是個無為巔峰境修士。
世間的確是有不少能夠隱藏自身修為的奇兵異寶，也有許多特殊的秘法能夠做到這一點。可這等掩人耳目的本事，多半在展露實力的同時便會自行消散，可至始至終，饒是青蠻已然施展出遠超無為境修為的實力，杜濤仍舊是沒見他修為有絲毫攀升的跡象。
“無論你是誰，傷了本尊的師弟，總該是要付出些代價。”杜濤抿了抿指尖，“啵！”地一聲，一道璀璨光華彌漫而出，卻是浮現一張面目詭異布滿煞氣的死灰臉影。
“修羅鬼影。”
杜濤的兩個師弟神色一怔，顯然是沒想到杜濤一出手便是要使出其最大殺招，這招乃是合歡派三大秘典之一，唯有宗派資質極高的弟子方可修煉，有著噬人心魄的威能，杜濤在合歡派中實力勉強能列入前十，這修羅鬼影之法，亦是初習，但畢竟是三大秘典，雖尚未至大成，但即便是尋常化脈巔峰修士，被此招擊中，不死也得脫層皮。
感受到那鬼影上傳來的陣陣陰森煞氣，北宮素兒亦是黛眉輕顰，卻是感受到絲絲危險的氣息，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只是見得青蠻仍舊面不改色，方才壓住了想要出聲提醒的沖動。
“本尊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留下她，本尊只要你一只手，不傷你性命。”杜濤卻是沒有急著出手，鬼影在其指尖纏繞，濃郁的森寒之氣，使得不遠處的店家已是滿面冷汗，不得不運轉起在眾人面前不堪一擊的元力堪堪抵擋這雄渾氣機。
“呃....？”
杜濤見得那青衣修士非但沒有一絲膽怯之意，反是一掌平攤，一股淡青的氣機緩緩涌現。
冷哼一聲，“自作孽，不可活。”身形暴掠而出，虛空中，鬼影霎時動了，刮起一陣灰黑旋風，“咻”的一下向青蠻襲去。
“嗡...！”
一道淡淡的波動自青蠻身上浮現，在他虛握的掌間卻是顯現一柄淡淡長劍虛影。
“化形之術？不自量力。”
騰空而起的杜濤見得這般情形，神色略微一怔，旋即嘴角譏諷更盛，沒想到這老家伙竟是妄想以這般粗淺的術法來對抗他的修羅鬼影。
劍影一顫，卻是青蠻手腕兒一翻，仗劍而出，腳步輕輕一踏，便與縱身而來的杜濤戰在了一起，一張轟出，那鬼影好似蝗蟲般隨附而上，與那若隱若現的劍影狠狠撞在了一起。
四處氣機陡然一滯，杜濤身形一凝，眼中浮現一抹驚色，這一擊之下，竟是沒有破掉那道劍影。
“果然有些門道。”
僵持片刻，杜濤暗忖一聲，指尖變化，卻是道道印發自手中結出，殘影還未消散，一道繁復印法便已完成。
鬼影頓時消散，化作滿屋黑煞之氣，轉瞬將那劍影包裹在其中，劍芒頓時隱沒。
“哈哈，老家伙，這劍影有著如此能耐，竟能擋住本尊一擊，想來是你元神所幻吧，看我不侵蝕你的元神。”
杜濤怪笑一聲，猛的雙臂一張，“鬼影彌天！”
青蠻微微皺眉，那黑霧卻是轉瞬之間，從那劍影之上向他身體纏繞而來，北宮素兒輕掩著口，不由驚呼一聲，“公子，小心。”
不過她見得的卻是青蠻含笑搖搖頭，他手掌忽的向上一翻，竟是生出一個氣旋兒，一股比之修羅鬼影還要陰森的氣息自那氣旋中綻開，那團團黑氣竟是不由自主的被吸納其中。
“這是什么妖法！”
杜濤神色大變，身形猛的一頓，向后暴退，一直引以為傲的修羅鬼影，竟是被另一股不知名的氣息給輕易吸納了，以他的實力自是能夠察覺，那道看似不起眼的氣旋兒，竟是比之他的氣息更為純粹徹底的魔氣。
“魔道修士？”
他狠狠一咬牙，不想竟是遇著了同道中人。
“八形八意，果真有些玄妙，竟連這等森寒氣息，亦可輕易吸納。”
青蠻亦是無心為之，本想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這魔道手段來打敗他，不曾想還有這般奇效。霎時間，那威勢不弱的修羅鬼影便是被他吸納殆盡，微微將五指一柄，青蠻心頭暗暗一怔，體內的魔元竟是在此刻略微增長了一絲，雖然僅有幾乎不可察覺的一絲，但也讓他頗為欣喜，要知曉，自步入八形八意第五重后，三載之間，他體內的魔元便就再未有過些許增長。
“杜師兄你沒事吧？”
他的兩位師弟亦是湊上身來，面色皆是駭然，顯然是瞧見了方才青蠻所施展的手段。
“不簡單啊，不簡單，我這小店今日怕是要遭殃了。”
店家亦是瞧得一清二楚，雖不如杜濤等人看得如此清楚明白，但也明了，方才出手，那杜濤卻是沒有占得分毫便宜，反觀那修為并不算太強的老頭兒，與杜濤等人接連交手，卻是沒有后退過一步。
若是蜉蝣撼樹，兩方實力相差太大，以迅雷之勢解決紛爭，那他的損失倒是可以減少到最低，可如今這情形，倒好似兩虎相爭，如此，是店家最不愿看見的，單是方才幾次交手，便已讓他這大堂面目全非，若再不停歇，只怕便會波及到閣樓之上的客人了。
杜濤微微搖頭，他倒是沒受得什么傷害，只是方才乍一見得那人如此手段，手中驚駭莫名罷了。他到現在也不知曉，那修羅鬼影究竟是怎樣被其破除了，當然更不會想到，那修羅鬼影已然被青蠻的八形八意訣給吸納，轉為其自身的元力，融入體內魔元之中。
“倒是隱藏得不淺，呵，既然你我皆是同道中人，那也不必如此傷了和氣，敢問閣下來自何方？”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方才青蠻的一番手段，已是讓杜濤暫且收起了輕視之心，此刻還是先打聽好對方來歷，若真是惹不得的人物，那便和氣生財，至少現在還沒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滾....！”
簡單的一個字，從青蠻口中吐出，不過卻并不冷冽，反是帶著一絲溫和笑意，若非聽清他口中之言，只是見得他如此神色，只怕還會將其當做是在與故人言笑。
杜濤三人神色一沉，那尚未出手的壯漢卻是拳心一緊，正欲出言，卻被杜濤眼神制止，后者盯著青蠻看了半響，緩緩道：“閣下當真不愿透露身份？我合歡派一向不會與同道中人為難，若閣下宗門與我合歡派當真有些淵源，那此事無論何人對錯，當亦可一筆勾銷。”
“要我送你..？”
青蠻含笑，全身再次浮現一層淡淡的青氣，杜濤三人見狀不由向后退出一步，生怕這摸不清深淺的老家伙突然發難。
沉吟片刻，杜濤終是一笑，眸光有些陰冷，半低垂著頭道：“好，既然如此，今日便就告辭，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悔有期。”
說著，便是率先步出客棧，其余二人見狀，猶疑片刻，亦是各自留下一句狠話，便就跟了上去。他們也是深知杜濤的脾性，既然連他都選擇退去，那此人定然非是他二人所能拿下，再斗下去，只會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