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陣爆碎一刻,又一棧憑空消失,同個時候三千里外的墨色少女也一步穿空,來到又一棧消失前所在位置。《
左臂揚起、手腕反轉,少女的左手向著東南方向輕輕一扣…一千三百里外,悶哼聲響起,正穿遁虛空急急飛馳的西坑隱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穿空遁法被破去了,人摔落。
自從大魔羅離去后,又一棧的戰力一落千丈。西坑隱的修為絕不差勁,但也只是與優和尚、蓋世尊者平齊。不過戰力的強弱并不影響又一棧的地位,西坑隱混得風生水起靠得不是打打殺殺,而是‘情報’、‘人脈’和對諸般奇門法術的精研。
戰力弱、防御就差,但西坑隱一向很自信,拒絕了道尊派駐重兵的建議,也回絕了小魔君把怪物浮屠派來看家護院的好意。大夜叉的自信并不是盲目的,正相反,他很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家的位置異常關鍵卻又不太能打…那就一定要能跑。
又一棧早被大夜叉煉入身內了,能放也能收;而棧內化境里另藏了一道的陣法,只消大夜叉一個心念,陣法立刻會破開虛空穿跨界、直接將又一棧送入九龍世界。
看上去只能算作中規中矩的設計,其實萬一失,究其原因不外兩字:。又一棧的逃命陣法實在很‘’,這道陣法從發動到帶了大夜叉和又一棧逃命去九龍地,從頭到尾根本都不需要時間,法術行轉的速度奇。絕對能應付所有突襲。
九龍世界有個地頭蛇甲添,平時還有小魔君一伙常駐,如果那里都不安全,又一棧逃去哪里也就關緊要了。
不止西坑隱自己,就連小魔君也對逃命陣法有信心…原來沒有,后來小魔君親自試著偷襲了一次又一棧,然后正在九龍地領著叛軍正攻擊皇城的甲添親眼看著一座客棧從天而降、砸得自家軍隊人馬仰翻,跟著大夜叉邁著四方步走了出來,羅剎凸緊隨其后,對甲添點頭哈腰、一句一個‘噠噠’地打招呼。
又一棧是今日仙家勢力眼、耳、腦筋和一根根串聯八方的線。作用重要異常。不過客棧處于內域中心靠西的位置,除非前線大潰敗否則不可能會有墨色大軍來襲,墨巨靈如果想對又一棧下手,唯一辦法就是排遣極道高手來偷襲…連小魔君的偷襲都能夠化解。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的確沒什么可擔心的。除非又一棧內部的法術出了‘毛病’。可是以西坑隱的仔細和謹慎。又怎么可能會讓內部出問題?
不可能的事就真的發生了,他的逃遁陣法出了問題,當敵人偷襲時候未能及時發動。西坑隱沒有辦法,急急收起又一棧靠著自己的穿空遁逃跑…沒跑了。
只憑敵人一擊威力,西坑隱就能篤定,那個墨色少女如果是朋友的話,她有資格參與百年會論道!
西坑隱遠非此人敵手,他的遁術在普通仙家眼中神鬼莫測不可及,于黑色少女看來,和一只笨拙母雞也不見得有什么區別。
大夜叉面含痛苦摔出虛空,身畔‘轟隆’一聲悶響,又一棧自他身內掉落傳來,顯現原形…西坑隱被敵人打出虛空,這沖擊來得頗為沉重,雖未受傷但也氣血翻騰、元息不穩,一時間沒能再收住客棧。
墨色少女又是一步,再跨一千三百里,出現在西坑隱面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支墨色大軍自漏中直接打入仙天內域,‘漏中路’出口定,誰也不能確定自己會出現在哪里…除了兩頭墨色邪魔。或者說,自漏中而來的墨色邪魔,只有兩頭是有著明確方向與目的的,黑色的少女正是其一,她的任務就是斬殺西坑隱、摧毀又一棧。
有明確目的,不過漏中遁實在太難把握,墨色少女有通天本領、于來說路上一直嚴格控制著方向,結果她顯身地方還是出了些偏差,又急行了三個時辰后她才飛到又一棧…
黑色、陰冷但美麗的少女,一笑之間滿滿虐戾。她冷哂:“大名鼎鼎的又一棧、西坑隱,就是這樣的貨色?”
西坑隱是夜叉,青面獠牙兇眉獰眼,可即便面臨生死大敵時,西坑隱的臉上也不見猙獰,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我這一生,所遇女子仇敵不外兩個下場,要么吃了,要么睡了后再吃。念你沒穿衣服來給我看,本座便慈悲一回,讓你選自己的死法。”
夜叉這種兇物,成道前血肉中打滾尸骨里掙扎,從不知惡心為何物,對面前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女子,西坑隱或吃或睡心里都沒半點障礙。
墨色少女眼中戾氣濃,冷哼一聲正想再說什么,突然她的面色一變,不再去看西坑隱,目光陡轉望向了又一棧…少女矚目一刻,客棧內穿出一個聲音:“同族?”
只有兩個字,但陰冷之意已直直透出。
隨說話,吱呀一聲門響,又一棧大門被打開,青衣少年走了出來。
一男一女、一個青袍一個裸身,一個體膚白皙一個周身純黑,剛剛顯身的少年與邪魔少女差別巨大,可是只要稍稍留心地觀察后就會發現,兩個人有著極強的相似之處:
同樣身形高挑,同樣略顯消瘦,同樣的陰森冷漠,甚至同樣的年少俊美。
又仔細打量了墨色少女一眼,青衣少年篤定了:“同族。”跟著他望向西坑隱合手施禮:“師兄安好?”
西坑隱笑了,他的笑容丑得嚇人卻由衷溫暖:“我沒事,你來得正是時候啊。”
小相柳出關,本來是要去找蘇景的,但他出關時適逢大戰爆發,很他就遭遇了零零星星的墨巨靈,經歷了兩場只能算‘活動筋骨’的打斗,隨即小相柳改變了主意,不再去找蘇景,立刻趕來又一棧聽候師兄調遣。
大魔羅又收弟子,西坑隱對自己這個小師弟重視得很,又一棧是西坑隱的家就是小相柳的家,既是家人當然要隨時都能回家。由此師兄打算為小師弟種一道‘歸旗符’,可那時小相柳正在精修中,從元修到體魄都在劇烈的變化中,不是種身符的好時機。
不能中符也沒關系,西坑隱精通法術,特意從自己客棧內的逃命陣法中引出一段元息,專門制作了一塊玉玦,又將此玦送去給小相柳,憑此玦小相柳只需一句咒唱就能回到客棧,不過西坑隱有個小小疏忽:
自己逃命、師弟歸巢都源自同一道陣法,兩樣法術不能一起施展的。
大夜叉沒能成功發動陣法、直接逃去九龍地,就是因為那個瞬間里小相柳正動咒回客棧…
師兄已經發現‘毛病’出在哪里了,師弟卻還懵懂著,只道自己真的趕回來得‘恰到好處’:師兄命懸一線之際,我來啦!
西坑隱當然不會說破這個關鍵,他只是暖洋洋地笑著:“能與師弟并肩殺敵,我期待得很。”他不想讓剛出關的小相柳就面對真正強大的敵人。不過大夜叉明白,小相柳是不會獨自退走的,他篤定,原因很簡單:可以信不過九頭蛇,卻絕不會懷疑師尊的眼光。
讓西坑隱完全沒想到的,小相柳搖了搖頭,全動手之意:“師兄恕罪,這一仗我不能打。其一,我曾立誓不打女子;其二,中土相柳有祖訓,同族不相殘。”說完他重望向黑色少女,擺了擺手:“你走吧,咱倆不能打,將來自有閻羅神君或者道尊佛祖來取你性命…還有,以后記得穿件衣服,不雅。”
小相柳全戰意,他說不打,他擺手…擺手之際三千玄水轉天神雷已經轟落!而神雷轟落同時,小相柳自己也一撲而上!擺身形化本相,湛湛玄青顏色的巨蛇九頭吞吐,狠狠向著敵人撲去!
小相柳不殺女人?他在中土捕食的時候可從不會分辨眼前那塊肉是雌是雄;中土相柳祖訓同族不相殘?要不是偶遇七頭蚺,小相柳連自己老家在哪都不知道,哪聽過祖訓。說著不殺他就殺上去了。
黑色少女的確疏忽了,她正琢磨‘中土世界的相柳原來不能互相殘殺么,好古怪的規矩’,結果飽蘊玄寒重威的雷霆就如瀑布般傾斜頭頂。
一般來說,中土出來的妖魔鬼怪,大都要比宇宙中的同族狡猾一點點。
墨色少女勃然大怒,怒嘯聲中身形驟然膨脹,與轟轟悶響中也化作本相,赫赫然,純透墨色的九頭巨蛇,體型與小相柳不相伯仲,值得一提的是她正中頭顱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王冠。
一青一墨兩條怪蛇,身形都在數千里開外,蛇身糾纏長頸互絞,若非十八頭顱彼此撕咬得兇狠,簡直分不清他們是在纏綿還是在廝殺。
兩頭龐然大物打做一團。
西坑隱打消了‘并肩作戰’的念頭,他能做的只有將雙翅撐開、卷護在面前,兩頭相柳的廝殺,以大夜叉的力量根本法參與。
“大膽黑、黑婆娘,敢來又一棧撒野,真是不知死活了噠噠。”羅剎凸小心翼翼地自又一棧中探出個頭,全底氣地喝罵強敵…又一棧是大魔羅留下的產業,西坑隱接手后成立東家,如今小相柳學藝歸來,自然也成了東家。
東家在打架,做管事的總得給助個威才對,這是管事的本份,羅剎凸是個守本分的羅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