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道尊的生死、西天的大戰、閻羅是否會入世等等,陽炯炯是好奇的,但也僅僅是好奇而已,他不關心那些人,待到此地塵埃落定、確定收尸匠安全后,他和陽三郎交代了下事情經過就飛走了,趕去匯合‘神鴉知’。
這個時候七王拔舌袖中忽然傳出了‘咔咔’的輕響,拔舌從袖中取出一具寸許小棺材,放在耳邊靜靜聆聽。
雖然奇形怪狀,不過不難理解,普通仙家用木鈴鐺傳訊,冥王用木棺材聯絡,正常得很。也就三尸好奇,小聲議論著拔舌王的小棺材里是不是真躺了具小僵尸,一收到消息小僵尸就用指甲撓棺材板…
須臾,拔舌王面露喜色,對蘇景笑道:“道尊安好,已然殺出西天,剛剛返回自家道廷去了。”
仙家身上大都煉有歸旗符一類咒篆,道尊也不例外,但之前他用不了,因為他在西天。
在佛家法域,即便道尊也無法動咒瞬間離去,直到殺出西天后,他才能動用此咒返回自己的地盤。
“那群七彩仙殺進西天,救出了道尊,順便還帶了個和尚出來,名喚果先。大哥正去接應。”瞑目王繼續道。
七彩仙有個隱秘的落腳之地,他們與大冥王交好,曾專門為大冥王煉化了幾道‘歸旗符’,以便他隨時登門做客。
如此一來就方便得很了,殺出西天后七彩仙會直接歸巢去,大冥王也直接去他們的靈州做接應。
蘇景霍然大喜。沒成想營救道尊竟還另外賺了個小果先!其實還賺了個大師娘,不過蘇景現在還知道。
靈訊里提到大師娘了,拔舌王正想將此事說出,但不等他繼續開口,邪廟深處突然暴起一聲轟鳴巨響,天崩地裂之聲也不過如此了,辨其方向正是小賊安身之處。
拔舌王哪還顧得上再說話,動身形就向邪廟深處飛去。有何止他一人,一窩蜂、所有人都動身趕去…
邪廟深處,離山大旗烈烈飄揚。小賊眼中靈彩重現、皮膚重顯光澤。再非木頭娃娃模樣,重新變回嬌嫩嬌嫩的小囡囡,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那頂帽子:頭上頂了尊好像平底砂鍋似的金盔。
這帽子原來是拿人首領的,拿人統統五短身材。所以帽子也不會太大。不過小賊只是三歲小娃的體型。比著拿人還要再矮小一大截,不大的帽子她戴著也顯得異常笨重、異常可笑。
帽子似乎很沉,小賊站得不太穩當。正晃蕩。
見蘇景、不聽都趕來,小賊眼中露出歡喜:“拜阿姆,拜阿爹…”說著話,頭才微微一垂,便是‘咚’的一聲悶響,小丫頭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
帽子的確沉,太沉,小賊還有點頂不動它。
邪廟地面的青磚都被金盔砸裂了,小賊雙手撐地奮力掙扎想要重新站起來。
蘇景不聽趕忙上前扶她,未料,小夫妻兩人都沒什么力氣,這一扶居然沒能攙動小家伙。
陽三郎把蘇景撥拉一邊去,自己上前去扶,攙扶之下陽三郎也面露驚詫,頗有些吃力地將小賊扶好、重新站穩,她才問道:“這么沉?”
小賊點點頭:“沉…”才說一個字、才點了半下頭,咚一聲再次倒頭栽。
不聽蘇景哭笑不得,陽三郎再度攙扶,不過陽三郎這次聰明了,她沒扶小賊起身,而是直接幫她翻個身,笑道:“你先躺著說話,省得一次次往地上扎。”
眾人最最關心的莫過寶物的法力、用處,可惜,小賊此刻只能算是‘拿下’了寶貝,這件東西是她的了,再也跑不掉,但是相距完全掌握還差得遠,否則她也不會覺得帽子沉重。
因為尚未完全掌握,是以這頂大帽子現在還摘不下來,寶貝的力量小賊需慢慢領會,暫時還看不出端倪,唯一開出的效用就是駕馭田上煞尸。
蘇景等人都覺心里癢癢的好奇,但再怎么好奇也沒用,只能再等等了,好在不管怎么說,寶貝帽子算是被收服了,從此隨同小賊同生共死,別人再沒了染指的機會。
有烏鴉,有妖精,有三尸,外加一個拔舌王,這些人湊到一起簡直大亂,正七嘴八舌猜測著寶貝帽子的效用,赤目忽然‘咦’了一聲,伸手取出了得自‘漏’中的那面小鏡子,開始照鏡子。
拔舌王看得奇怪:“你長得挺干凈的,照鏡子做啥?”
“不是我要照鏡子,是…是我覺得鏡子想要我照。”赤目說著怪話、皺著眉頭盯住無數龜裂遍布的鏡子,才看了一眼突然矮子怪叫出聲‘有鬼’直接把鏡子給扔了。
眾人皆吃驚,仿佛還嫌不夠亂似的,此時拔舌王袖中的小棺材又傳出咔咔地抓撓聲,這次七王才一聽就瞪大眼睛,驚喜著對蘇景說道:“神君出陣!”
靈寶收服、大戰暫告段落、道尊成功脫險…諸多事情結束后,閻羅神君慢悠悠地出陣了。
那還有什么可說,冥王需得立刻去往擺陣院落覲見神君。
當下簡單安排,中土上來的一群仙家隨蝕海大圣先去烏龜州駐扎,戚東來與秦吹就此告辭,蘇景、不聽、小賊和三尸隨七王一起去見神君。
蘇景是冥王,去向神君磕頭全無可說;不聽是王妃身份,也要去見禮;小澤則是因為頂了個大帽子,這是了不起的寶物,當然要帶過去請神君看看;至于三尸,誰能攔得住他們…
赤目還在指著自己扔在地上的鏡子:“真有鬼,無形鬼,在鏡子里盯著我看!”他并不是從鏡子里看到了什么,而是感覺到鏡中看不見的‘人’在看他,赤目感受到的是‘目光’。
鏡子的來歷非凡。當然不能就這么丟掉,拔舌王一招手將鏡子收入手中,跟著看也不看直接一伸舌頭,上下左右把鏡子舔了一遍。
不看鏡子,是因即便鏡中有靈魅,也是要通過‘目光交流’來發威作祟的,拔舌王見識非凡,不給對方那個機會;舔鏡子…拔舌王最精湛的修為就在自己這條舌頭上,舔鏡子即為設鎮法,重重大咒加持下去。管鏡中藏了什么怪物。都先封住再說。
鏡子重新拋還赤目,后者一點也不嫌惡心的收下了,還不忘問拔舌王:“什么你都敢舔?萬一鏡子里藏遁的是一塊牛糞修成的大妖呢?”
“沒事,沒嘗出牛糞味。應該不是。”拔舌王笑嘻嘻地回答。開始準備歸巢咒法。
“那是什么味的?”三尸異口同聲。
“挺甜的。你們自己嘗嘗就知道了。”
天知道拔舌王是開金口還是說鬼話,兩句話的工夫里發動大咒,拔舌身上王袍一展。化作滾滾煞云裹住了蘇景、不聽、小賊三人破空而去!
三尸未同行,他們主動要求自裁趕去,打算在神君面前賣弄下他們的好本領…
片刻天旋地轉,旋即蘇景落穩腳跟,可當身周煞云散去拔舌王莫名失蹤,蘇景再仔細打量周圍景色,面色陡變!
小小院落,幾間瓦房,院中一副石桌石凳,不著粉黛卻美麗難言的女子正坐在桌前,目光妖冶且迷離,看著蘇景、看著不聽。
這座小院蘇景記得,這個女子蘇景更不會忘。
光明頂山核小院,大師娘莫耶藍祈。
先是大驚,繼而大喜,可心中喜悅才告噴薄,蘇景的目光有迅速沉冷下來,那聲發自肺腑的歡呼未及出口就變作一聲叱咤:“咄!”
佛家有獅吼棒喝、正心正覺,其實不止佛門,各宗派法門皆有這等振聲定念的聲法,到了蘇景這樣的層次,具體喊什么已經不重要,關鍵在于這是一道‘心聲’,以洪音、正視聽!
若是在仙天里隨便溜達,突然遇到大師娘,蘇景都不會懷疑什么;可他正被七哥帶著趕路,又怎么可能沒來由地落入山核小院中。當是幻,且這幻來得毫無征兆又直逼內心,多半是歹意的、是敵人的手段。
洪音落,小院依舊藍祈不變。
蘇景清醒了許多,可眼前景色不見絲毫改變,而他身邊小不聽更是眼眶紅紅、連身形都微微顫抖著。
咚一聲,小賊又沒掌握好平衡,戴著帽子一頭扎倒地面。
蘇景伸手拉住了小不聽,沉聲道:“不對勁,穩心神。”
就在此時蘇景身后空氣掀蕩,貌似恭敬實則得意非常的聲音傳來:“不死拿人拜見閻羅…大師娘!”三個自裁趕來的矮子話說到一半時候,終于看清面前之人。
不見閻羅王,只有大師娘!
三尸與蘇景心意相通,蘇景皺眉戒備,三尸心底也都有戒意涌現。
“幻?”雷動天尊瞇起了眼睛。
“幻!”赤目真人瞇起了眼睛。
拈花一手撫摸肚皮,小包子似的圓臉上再現得意:“對咱們哥們施展幻術,嘿…怎么看著跟真的賽的?”
雷動天尊地向大師娘走去:“瞞得過本座眼相,還能瞞過我們的身覺么?”
三尸有這樣的本事,就算高深幻法能騙過他們的眼睛,也騙不過他們的身覺,幻?三尸一碰她她就完了。
赤目、拈花都跟在大哥身后,一起向藍祈走去。藍祈端坐不動,望向三尸的目光里似有笑意流轉。
“我勸你啊,別等我們動手,”雷動天尊邊走說:“我一碰你,什么幻法可都得破碎掉…”說著話走到大師娘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大師娘的左肩膀。
赤目拈花在另一邊,一起伸手指戳了戳藍祈的右肩膀。
藍祈還是藍祈,未變、端坐,三尸愣住了。
忽的,藍祈笑了,問蘇景:“不聽想對我見禮,你攔著?”
“娘啊!”未等蘇景開口,三尸突然齊齊怪叫,一個一個張開雙臂,猛抱住藍祈又叫又跳,又哭又笑!笑是真的,哭也是真的,三個渾人的眼淚都留下來了…——
新一月,誠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