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軍艦下水

　　初春的中國大地多數依然處于寒冷的氣溫中，即便是地處偏南的福州也如此，天空陰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出了會太陽，但是那散淡的陽光卻無法阻斷寒風擾襲不停。

　　和寒冬時一樣，陳敬云出門披著軍大衣，身上的這種特制的將官冬裝外套用的料子是進口的，樣式也是參考了幾家列強的將官禮服，穿上后顯得整個人更加精神和威嚴。

　　隨后和一大群人坐著車往馬尾船廠那邊去，隨同的人除了秘書處的人外，還有海軍處的薩鎮冰、程璧光等高級將領，甚至連陸軍方面的幾個將領也是來參加長樂號的下水儀式，比如參謀部的幾個主官，袁方、陳儀等人，還有在福州的林成坤也是來了。在蘇南戰事后，陳敬云對司令部下屬各機構也做出了細小的調整，比如海軍處和參謀部、裝備部、后勤部之間的統屬關系，之前福州艦隊很弱小，成立了海軍處之后這個海軍處是掛在參謀部下面的，并接受參謀部的調遣指揮，后來海軍處雖然脫離了參謀部直接歸屬于司令部管轄，但是作戰方面依舊接受參謀部的指揮，尤其是在蘇南戰事中，國民軍司令部的參謀部基本就是一個海空軍的聯合參謀部，全權調遣陸海空三軍種。但是事實上卻是，參謀部不管是總長袁方還是各司司長卻是清一色的陸軍將領，航空部隊還好說，那時候還沒成立空軍處，航空聯隊本來就是直接歸屬于陸軍的，稱之為陸軍航空隊也不為過，但是海軍那邊卻是不同。

　　不管在那個國家，海陸之爭都是存在著的，中國的海軍雖然很弱小，但是幾十年前也是輝煌過的，甲午前的北洋水師在遠東還是很牛`逼的，逼得日`本天皇天天餓肚子也要買軍艦來樣對抗北洋水師。雖說甲午慘敗后北洋水師幾乎全滅，中國海軍數十年心血毀之一旦，但是哪怕是最低聲下氣的那幾年里，海軍方面依舊保持了他的獨立性，何曾有過陸軍指揮海軍的事情。

　　蘇南戰事中因為事急從權，薩鎮冰和程璧光等人雖然心有不滿但是也沒正式提出來，等到蘇南戰事一結束，薩鎮冰等海軍將領就要求海軍事務由海軍自己處理，作戰、訓練等事宜直接向陳敬云負責，而不是和以前以后，空有海軍處的名頭，但是依舊接受參謀部的調遣。

　　陳敬云覺得也是，現在司令部下屬的那個參謀部都是陸軍將領，這個參謀部可以說是陸軍參謀部了，讓這群陸軍土鱉們去指揮海空軍是不適合的。所以就讓海軍處和參謀部正式脫離管轄關系，同時還成立了空軍處，讓海空軍真正獨立發展，避免受到陸軍方面的影響。

　　不過盡管已經明文上指明海空軍單獨成軍，但是基于國民軍的主體是陸軍的事實，不管是海軍還是空軍都擺脫不了陸軍方面的影響，在陸軍當中，很多將領都是把海軍當成了陸軍海上運輸隊和陸軍海上炮兵團，而空軍更是變成了陸軍航空隊，把這兩者都當成了陸軍的一部分，以后作戰是用來輔助陸軍的。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大有人在，這也就不難理解一大幫子陸軍的土鱉們竟然也會去觀看海軍炮艦的下水儀式了，在他們看來，這炮艦在不遠的將來就是可以用來支援陸地作戰的。

　　陸軍有著這樣的看法和心思，海軍方面人自然是不滿的，可是不滿歸不滿但是也沒法子改變目前的事實，現在的國民軍中，陸軍是絕對主體力量，海空軍不過是點綴而已，有了海空軍興許國民軍會更強，但是沒了海空軍國民軍也不會傷經動骨。但是如果陸軍沒了，陳敬云立馬就得下臺，畢竟沒了陸軍后他總不能帶著幾艘軍艦逃到某個小島去吧。

　　這個下水儀式，雖然人們都是臉上掛著笑容，但是海軍的人是怎么也看不習慣陸軍的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把軍艦都當成陸軍的。

　　國民軍的軍種之爭已經開始冒顯了，盡管才大短短一年時間，而且這軍種之爭的現象也不大，但是假以時日，以后不難出現為了爭奪軍費而雙方的高級將領相互揪頭發的局面。反觀空軍倒是活的很滋潤，雖然空軍的力量最小，整個空軍處滿打滿算也才伍世鐘這么一個少將，但是有著陳敬云背后撐著，加上空軍在蘇南戰事中的搶眼表現，不管是海陸軍都希望國民軍的空軍力量繼續增強，而對于陳敬云指示空軍處繼續加強訓練，購置飛機以便訓練三個聯隊的做法也沒有反對，反而是抱以支持態度。

　　不像海軍處提出的1913年內購戰艦規劃中，那群海軍將領甚至都不看內容就一個個叫嚷著反對，新上任作戰司司長的陳儀更是親自找到陳敬云，明確表示反對在1913年的軍費調撥中給海軍添置戰艦，而且為了反對，還特地研究了一番海軍和國民軍掌控的兩個造船廠以及相關的技術力量，提出現在國內造艦水平太低，造也只能造那些千噸不到的炮艦，而這些炮艦在技術上早已經落伍，價格還那么貴，根本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海軍和美國方面的合作規劃陸軍管不著，雖然眼紅那幾千萬的造艦經費，但是那錢是美國人明確指出要用來發展海軍的他們也是沒辦法了，但是要想從內部軍費中拿錢去造艦，而且還是在現今這個關鍵時刻，他們自然是反對的。

　　陳敬云當時也是覺得現在大規模內購戰艦不太適合，而海軍處提出的內購戰艦中主要方面也是放在了炮艦上，提出訂購三艘炮艦總數兩百五十萬的經費。對此陳敬云也和薩鎮冰商量了后駁回了這一規劃，說炮艦已經夠多了，單單是長樂級在建的就已經有五艘之多，分別是馬尾船廠有一艘，江南船廠有兩艘，另外前清向日`本訂購建造的還有兩艘，預計不久就能回國了。這炮艦短時間是夠用了，所以就不要繼續造了，要造的話也要造那些快速魚雷艇，小型驅逐艦，不得已下，海軍處提出了另外一個方案，提出和美國方面合作，引進部分技術設計建造一款小型驅逐艦。如此陳敬云才算是同意了，并且準備在今年的軍費中，給予海軍方面一百萬的造艦經費，用來試驗設計小型驅逐艦一艘，后續經費可能不夠，不過明年還會繼續撥付經費。

　　一行人不用多久就到達了馬尾船廠，船廠那邊早已經有人等著了，趕緊迎接陳敬云一群人。

　　當陳敬云來到船塢看到船臺上的那艘已經成型的炮艦時，心中也是有些感觸，這長樂號雖然是炮艦，航速不過十四節，主炮也不過是一門四寸炮，然而依舊有著六十多米長，這軍艦如果遠處望去覺得不大，但是走到跟前了卻依舊覺得龐大無比。

　　盡管長樂號這一級別的炮艦只有八百多噸，航速火力都一般，更是和那些遠洋艦艇無法比較，但這也是以中國目前的技術能力所能建造的最先進戰艦了，為此馬尾船廠還引進更新了大批的設備，要不然還造不出來呢。

　　現在不管是馬尾船廠還是江南船廠都已經被福州兵工廠所控股，福州兵工廠又是被華夏銀行所控股，有了這些關系后，華夏銀行對這兩家船廠貸出了不少的款項用來支持這它們進行設備的更新。這兩家船廠除了建造軍艦外，還在建造民用船只，比如華夏銀行投資的大洋航運公司就是向這兩家船廠下了多艘運輸船的訂單。

　　“這炮艦什么時候能服役？”陳敬云問著身邊的薩鎮冰。

　　薩鎮冰也是帶著微笑道：“現在艦體主要建造工作已經完成，下水后再進行下一步的舾裝，然后進行海試，預計半年內可進入海軍服役。當然，如果事態緊急的話，可以進一步壓縮測試時間，一邊服役一邊測試！”

　　陳敬云點了點頭：“不錯，到時候你們海軍方面要加緊訓練，盡快形成戰斗力！”說到這，陳敬云想到了江南船廠的那兩艘和在日`本建造的那兩艘，當即道：“江南船廠的那幾艘不是早時候建嘛，怎么還沒有完工，還有日`本那兩艘，早已經下水了，何時才能回國？”

　　薩鎮冰道：“江南船廠的那兩艘雖然開工要早，但是之前在前清和北洋海軍部的時候一直缺少經費，建造工作并不順利，我們接受后雖然撥付了經費，但是進度也是略晚于馬尾船廠這邊，預計還要一個月左右才能下水，日`本建造的那兩艘我們已經派人去接受，現在正進行海試，預計一個月內就能回國了！”

　　“這么說來，大約是半年后，我們的這五艘炮艦應該都能服役了？”陳敬云對這個結果海試比較滿意的。

　　薩鎮冰道：“半年的時間雖然緊一些，但是問題也不大！”說到這，薩鎮冰看了陳敬云一眼，見陳敬云正興致勃勃的看著船臺上的軍艦，然后道：

　　“英國那邊已經再次催款了，兩艘訓練巡洋艦應瑞號和肇華號已經完成海試，剩余款項撥付后就能回國了！”

　　陳敬云皺眉道：“不是說可以用光復債券支付嗎？”

　　薩鎮冰卻道：“不行，英國不收！”

　　根據當時國民軍和北洋軍的秘密停戰協議，條款有好幾條，主要就是國民軍撤出揚州，雙方在蘇南地區都不得保持大量兵力，同時中央任命陳敬云為東南宣撫使，同時陳敬云承諾將來總統選舉時支持袁世凱。然后還有一個條，那就是北京不在追究海軍大規模叛變到福州艦隊的事情，保持現有海軍狀態不變，將前清訂購的軍艦歸國后調入福州艦隊，但是這些前清訂購戰艦的尾款就得國民軍來支付了，既然現在中國的海軍都已經全都投向了陳敬云，他袁世凱自然不會繼續傻乎乎的出錢幫著陳敬云買軍艦。好在的是，前清向諸國訂購的戰艦當中，日`本、英國、德國這三國訂購的軍艦已經支付了大半，只剩下小部分沒有支付而已，然而盡管只是小部分，但是這加起來卻也是接近千萬之數，如此大一筆錢陳敬云不要說拿不出來了，就算能拿出來也不肯啊。

　　之所就提出了折中方案，那就是和當初袁世凱的提議一樣，用國家債券來抵押的方式，國民軍用光復債券來支付剩余的尾款，日`本方面和德國、以及意大利和奧匈方面是接受了，但是英國那邊卻是不接受。

　　海軍處那邊談來談去也談不成，最后薩鎮冰只能是如實稟報。陳敬云聽罷后也是覺得有些難辦，前清訂購的這批戰艦當中，數量不少，總價高達數千萬之多，為了乃是重新海軍，而且這還是第一批計劃，如果滿清沒倒臺的話還會有接下來好幾批次的計劃，這個從第一批訂購戰艦就可以看得出來了，這批軍艦訂單中，重頭戲就是那三艘訓練巡洋艦，分別是美國紐約造船廠承建的飛鴻號，英國威克斯廠承建的應瑞號，英國阿姆斯特丹廠承建的肇和號。這三艘訓練巡洋艦大小差不多，其他各方面的性能也極為相似，盡管細節比如副炮，排水量有細微的差別，不過常人還是把他們當成了同一級別的訓練巡洋艦。這三艘的訓練艦排水量都有兩千五百噸左右，而如果沒有后續的大規模重新海軍計劃，花費重金采購這三艘訓練巡洋艦培養海軍人才也就沒有必要了。另外加上分別向德國、意大利、奧匈訂購的五艘魚雷獵艦，也就是小型驅逐艦的，清末海軍的重建計劃已經一目了然，那就是企圖重新打造一支遠洋艦隊，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陳敬云所做的很大一定程度上是繼承了清末的重建海軍計劃。

　　如此規模龐大的重建計劃花費自然是不小的，盡管之前前清已經支付了大部分的款項，但是剩下的尾款依舊不少，總數加起來接近千萬之多。陳敬云陸續從飛鴻號開始接手，用的也是用貸款的方式，反正他是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錢來直接支付的。比如飛鴻號的就是用海軍合作計劃的貸款支付，和袁世凱達成協議后，繼承國庫債券計劃，用光復債券來頂替款項，其中德國和日`本乃至意大利和奧匈都答應了，但是英國方面卻是沒答應。

　　薩鎮冰和英國那邊溝通許久后依舊沒有成效，只能是向陳敬云訴苦，看能不能另外想辦法了：“外購的各艦大多數在去年乃至前年就已經下水，拖得越久費用就越多，現在德國、日`本幾國已經應承了我們的光復債券支付，已經派員前往接回，預計半年內可回國。但是英國那邊卻是…”

　　陳敬云沉思了會后道：“英國那邊還欠多少？”

　　薩鎮冰對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當即道：“兩艦的造艦尾款是二十一萬英鎊，另外還有停泊費以及延期所拖欠的各種費用大約兩萬英鎊左右。”

　　“告訴他們，現款是絕對沒有的，讓他們死了這條心。”陳敬云一邊沉思一邊道：“之前他們不是答應了袁世凱可以用國庫債券嘛，這時候想必是嫌棄我們的光復債券利息不夠而已。我讓安華林和你們一起去談，大不了利息再給高一些。”

　　當然陳敬云很明白，這除了利息因素外，還和政治有關，現在英國是公開站在袁世凱那一邊，自然不太可能讓陳敬云太過舒服的就那這兩艘船拿回來。不過商人總是逐利的，自己硬是不給現款的話，英國人拿不到錢就不得不考慮接受光復債券的，所為的不過是利息高一些而已。

　　陳敬云如此說，薩鎮冰雖然有些擔心但是也知道只能是這樣了，現在國民軍到處都要用錢，尤其是陸軍方面，為了把現有的各師重新補充完全，那些重武器裝備的花費高昂無比，除了把各師整編為滿編師外，參謀部那邊已經提出了新建兩個師的計劃。但是礙于軍費緊張和裝備欠缺，陳敬云沒批準兩個師的計劃，而只是批準了新建一個師而已。不過那個師現在還只是空架子，要填滿的話所需的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

　　對于現在的國民軍來說，一個師的作用比兩艘訓練巡洋艦大多了。

　　不過盡管英國的那兩艘訓練巡洋艦變數太大，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回國，但是可以預計的是，未來半年是海軍的急劇擴張時期，不但有國內的新建的三艘炮艦會陸續服役，在日`本訂購的兩艘炮艦也會回國服役，在德國訂購的兩艘炮艦、三艘四百噸級的小型驅逐艦也會回國服役，同時意大利、奧匈的那兩艘小型驅逐艦也會回國，加上即將從美國回國飛鴻號。到時候中國海軍會新近接受一艘兩千五百噸的訓練巡洋艦、五艘四百噸級的小型驅逐艦、五艘八百噸級的炮艦、兩艘三百噸的炮艦。總數十余艘的新戰艦將會陸續服役，這將會極大的擴充中國海軍的力量。

　　如果展望到明年的話，則是更樂觀了，到時候和美國的海軍合作計劃所訂購的戰艦會陸續回國，以美國的造艦能力，一年多的時間隨隨便便就能夠把這些小型軍艦給造出來。而這些軍艦陸續回國后，就會組成中國海軍的一支高速巡洋艦艦隊。到時候中國海軍的實力將會大幅度增長。

　　現在薩鎮冰更擔心的是，海軍軍官和水手的培養跟不上大規模戰艦的服役，如果到時候出現由船沒人的情況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為此，福州海軍學校已經連續擴大了招生，而且是隔三個月就招收一批，加上向美國方面派遣的大量留學生，力圖做到未來兩年內有足夠的合格海軍官兵來接受戰艦。

　　陳敬云和薩鎮冰談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長樂號下水儀式也正式進行，陳敬云少不得也要發表一番簡短的演講，鼓勵海軍官兵努力訓練，為中國海防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