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臨近1912年的年末,中國大地上除南端的廣東和海南等省份還保持著較為溫暖的氣溫外,其他地方都已經是寒氣襲人,北方省份甚至在十一月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下雨,而江南地區此時也是寒風刺骨,在圣誕節前夕早已經嚴寒多日的蘇南地區也開始下起了小雪,這氣溫的繼續降低也讓蘇南地區的北洋軍和國民軍的軍事行動受到了一定的阻礙,揚州前線雙方已經是基本停下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只是偶爾爆發一場連排級別的小規模戰事而已。
而在后方的上海杭等地區,則是更加寧靜,彷佛這場雪也洗滌了整片大地上的骯臟一樣,早上人們起來后就會發現地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層薄薄的雪,凈白的雪地掩蓋了地面的往日骯臟景象。
二十四號下午,陳敬云也是開始出門,準確前往公共租界參加格蘭瑟伯爵夫人發起的晚宴,這場晚宴雖然說是籌款慈善晚宴,但是因為時間特殊選在了圣誕夜這晚,所以更重要的性質恐怕還是圣誕節的晚宴。
對于圣誕節,對于這個年代的中國人而言屬于可以無視的節日,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圣誕節是個什么東西,可沒有后世里一到圣誕節,滿大街的商家都撐著這個機會宣揚節日氣氛繼而撈錢。
而這個時代里,尤其是在上海華界里頭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絲圣誕節的氣氛,人們該干什么還是該干什么,只有走到了租界里頭,才會發現一種濃厚的節日氣氛撲面而來。
對于多數西方人而言,圣誕節就是他們的春節,是一年里最重要的節日,為了在遠東上海的租界里保持圣誕節的氣氛,公共租界當局可是花了不少錢,用于裝飾街道甚至還準備了一場煙花表演,除了這些表面功夫外,那些洋人們也組織了不少的圣誕節聚會之類的,而格蘭瑟伯爵夫人組織的這一次晚宴就是其中之一,并且對比其他的圣誕節聚會,她所發起的這場晚宴規格明顯是最高的,這個從參加者就可以看出來。
包括租界當局的各位董事們,各國駐上海的領事們,一些在華外資企業的高管,基本上一網打盡了上海內有身份的洋人。除了這些洋人外,也有少數中國人被邀請而來,其中排在首位的當屬陳敬云了。
自從陳敬云手下的國民軍取得蘇南戰事的局部勝利后,形成了和北洋軍隔江對持的局面,讓人們對國民軍的影響力進一步提高了評價,很多報紙說中國局勢的時候,已經把國民軍體系和北洋軍體系相提并論,認定國民軍已經是中國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勢力。而身為國民軍的總司令的陳敬云的威望也是進一步提升,如果說上半年人們還是認為袁世凱和孫文為中國影響力最大的人,而蔡鍔和陳敬云以及馮國璋等人排在第二隊列的話,那么現在人們已經是把陳敬云和袁世凱以及孫文當成了同一梯隊的人,甚至很多人已經開始斷定,陳敬云必然會在袁世凱之后接任中國總統職位。
有著這樣影響力的陳敬云到場,可以說把這場晚宴的定位從一開始就提高到了頂尖的階層,尋常人等根本就收到晚宴的請柬,而到場的三四十個人里頭沒點身份都不好意思進門。
除了陳敬云之外,還有少數幾個中國人,都是和洋人接觸比較多并具一定影響力的人,包括剛到上海協助辦理和北洋軍和談的福建省軍政府外交部總長林長明,然后還有剛投入國民軍體系中不久,陳敬云的內政顧問岑春煊,以及暫時留在上海還沒有回福州的福州兵工廠總經理唐輝康,這幾個都是國民軍體系里的人,基本也都是跟著陳敬云后頭一起來。另外還有幾個居住在上海的名望士紳,比如盛宣懷也到場了。
除了這些外,更有意思的是楊度竟然也來了,楊度這一次來上海并沒有公開,而是半秘密式,主要是作為袁世凱的私人代表來主持南北和談,而上一次他來上海也是作為袁世凱的私人代表參加會談,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和南京臨時政府和談,而這一次是和國民軍和談。
和以往出行一樣,陳敬云到那里都是帶著一大群的衛隊,這一次同樣也不例外,自從上一次為陳敬云進入租界開了特例外,租界當局已經默認陳敬云進入租界時可以帶著武裝衛隊,不過嚴格限定人數和不得帶重武器。
當陳敬云穿著一身筆挺的上將將官禮服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里面的人是趕緊迎了上來,身穿黑色套裙,披著輕紗披肩的格蘭瑟伯爵夫人面露著微笑:“陳將軍,你可算是來了,里面一大群人可是都在等著您呢!”
陳敬云也是抱以微笑:“讓夫人久等了!”
隨后脫下外套讓身邊的人拿著,跟隨著伯爵夫人進去了,這會已經臨近晚上了,外頭寒風蕭瑟可是凍人的很,陳敬云自然也不好讓身著清涼的伯爵夫人在門口等太久。
一進門,就是一陣暖氣撲面而來,讓人仿佛置身于溫暖春天一般,和屋外頭的冰冷刺骨截然不同的感受,而這也是伯爵夫人只穿長裙和輕紗披肩的緣故了,如果是屋里頭和外頭一樣冷,估計能把她凍的直發抖呢。
屋里頭此時人已經不少了,其中少部分是陳敬云已經見過并認識的,比如些駐上海領事,陳敬云基本上已經見過,少數幾個上海里頭有身份的洋人商人陳敬云也見過,不過剩余的一些洋人大多是不認識的,只能是干瞪眼了。
不過身為主人的伯爵夫人這時候卻是彷佛認識了極多人一樣,在陳敬云一邊給介紹著呢,說這個是租界當局的董事,說那個是某某銀行的經理,說那個是某某爵士等等,而對于坐下后普通洋人陳敬云也大多數抱以微笑,偶爾也說幾句話,不過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反倒是陳敬云對猶如蝴蝶一樣游走在賓客當中的格蘭瑟伯爵夫人疑惑不已,這個伯爵夫人和陳敬云所見的其他洋人貴婦不一樣,怎么說呢,單單從現在的景象看上去,彷佛這個女人像是個政治家,對待大廳里的賓客們都是讓他們感到了如沐春風般。而今天也有不少人是帶了夫人一起參加聚會的,不過這些穿著打扮都差不多的貴婦們大多數只是三五個女子聚成一個小圈子,少數幾個和男士交談的也沒有全場亂轉。
見陳敬云看著場中的格蘭瑟夫人不動,附近的法磊爵士走了過來:“將軍,看來你對她也很有興趣?”
興趣?陳敬云本想直覺的搖頭,他可沒有什么偏好熟女的嗜好,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伯爵夫人的具體年齡,但是從她的女兒琳娜來看,少說也得是三十往上走了,男人嘛,總是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但是這略微一遲疑,法磊爵士就已經是自顧自的說了:“不用說將軍對她有興趣,在場的男士們我敢保證十個里頭有一半都是為了他而來,而剩下的一半嘛!”
法磊爵士說到這略微停頓了會后繼續道:“是為了她的女兒而來!”
陳敬云聽到這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另外一半為了伯爵夫人而來,但是剩下的一半都是為了琳娜小姐而來?然后他又是發現,自己還真是剩下的那一半之中的一個。自己之所以來參加這圣誕節晚宴,不就是因為心中的那點小小的念頭嘛,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如果說沒有琳娜小姐的緣故,他是不會來參加這種所謂的晚宴聚會的,有這時間還不如自己待在公館里陪董白氏呢。
雖然陳敬云掩飾的很好,但是法磊爵士是什么人,乃是職業外交家,面部表情偽裝是他的看家本事,所以僅僅是陳敬云的一個眼神略變,他就是猜出了陳敬云心里的尷尬,不過他猜測的是陳敬云為了伯爵夫人而尷尬,但是沒有想到陳敬云是另外一半人之中。
既然話說了起來,陳敬云也是開口問:“哦,沒想到格蘭瑟夫人的魅力那么大!”
法磊爵士道:“那是自然的,想當年我還在倫敦的時候!”說著法磊爵士就是陷入了回憶狀態:“當年的社交界當中格蘭瑟夫人可是排號第一的美女,不管是出身還是相貌都是最好的,據說當年她每天都要收到眾多的求愛信。當年我也有幸認識了她,不過我出身低微…”法磊爵士說到這露出了一絲尷尬神情,他出身平民,后來在外交部工作出色之后才被授予爵士頭銜,而這種爵士頭銜還不是世襲的貴族頭銜,等他一去世,后代一樣還是平民百姓。而十幾年前的他還只是一個普通平民,外交部里的一個普通官員呢。
“當年追求她的男人可以從倫敦塔一直排到埃菲爾鐵塔去,后來那是格蘭瑟家的小子幸運的娶了她,讓無數男人都碎了心!”說到著,法磊爵士是越說越動情,表情依舊露出了憤憤不平的神情,很顯然他當初也是碎了心的男人之一。
“可是兩年前,格蘭瑟伯爵卻是死了!”法磊爵士絲毫沒有表現出傷心或者同情,反而是興奮道:“現在格蘭瑟夫人已經成了寡婦!”
陳敬云聽到這已經是大概可以理解了,這應該是一個當年的有身份有美貌的美女引起了轟動,然后再一片男人的咒罵聲中嫁給了其中一個,現在她老公一掛,這個美貌猶存的貴婦自然就引起了眾多男人的捕獵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