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院后見到了林韻,雖然昨夜陳敬云沒回來,但是林韻以為陳敬云在羅漓房中歇息所以也就沒問陳敬云昨夜去了那里。
中午時分,下人來報說是安華林已到了,而且說洪子泰也一起過來了。
雖然對洪子泰為什么會和安華林一起來有些疑惑,但是現在也不是該疑惑的時候,當即起身前往去這兩人。
剛看見陳敬云進來,安華林和洪子泰就是連忙起身,然后異口同聲道:“見過都督!”
陳敬云一邊走進來一邊道:“等久了吧!”
安華林道:“我們也是剛到呢!”說罷后看了洪子泰一眼然后道:“來的時候剛巧看見洪先生說是準備求見都督,所以就和他一起來了!”
一邊的洪子泰也接上了話頭道:“原本是打算先去秘書處說一聲的,不過來的時候既然碰上了安先生,就想著趁著這個機會來一趟,還請都督見諒!”
陳敬云笑呵呵道:“客氣什么啊,反正請一個人吃飯也是請,請兩個人也是請,左右不過是加一副碗筷罷了!”
話雖然說的客氣,但是也僅僅是客氣了,至少陳敬云任職福建都督那么久,他就沒和洪子泰吃過一次午餐。偶爾請人一起吃飯聯絡感情陳敬云也多是叫安華林或者高澤炎又或是馮勤等國民軍高級將領,而其他和他明顯不歸屬一個派系的鄭祖蔭以及林文英的人就很少往來,這主要也是為了避免三個派系爆發太大的矛盾,畢竟陳敬云要是大張旗鼓的請洪子泰等人吃飯的話,恐怕鄭祖蔭那些人都得的考慮下陳敬云背后的含義,是不是想要挖墻腳然后公開反目了。
當國民軍徹底控制浙江的那一刻起,陳敬云就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福建都督了,如果說以前鄭祖蔭還可以說和陳敬云在政務上分頭抗議的話,現在的鄭祖蔭已經不是和陳敬云一個重量級別的了,充其量也只是陳敬云控制下屬的一個省民政官員而已。
現在的陳敬云覺得鄭祖蔭等人對自己的地位已經不構成威脅,所以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現在福建軍政府運轉良好,這大半年來福建軍政府方面三個派系之間已經慢慢形成了一個穩定的三角體系,陳敬云也就犯不著浪費自己的時間精力去打破這樣一個穩定局面。
從某個方面來說,陳敬云是依托國民軍司令部下屬各部門來控制閩浙兩省,這從陳敬云公然在司令部下設立籌餉處就可以看的出來。
當一支軍隊自己掌控了財政的時候,那么他就已經不是一支單純的軍隊了,而更像是一個暴力統治機構。
三人齊齊坐下后,很久酒菜就送上來了,酒是柳河巷那邊送過來的自家農莊下釀制的黃酒菜也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式,不過勝在都督府里的廚子功力非凡,簡單的幾個菜式吃起來卻也算可口。
一杯黃酒下肚后,國人酒桌上談事的習性就上來了,洪子泰首先開口:“都督前些時候國民軍揮軍北上之際,我就知道大勝在即,甚至都和會館里幾個士紳準備了一批銀錢,準備到時候去浙江那邊開設工廠!”
“哦,這是好事啊!”國民軍的背后說白了也就是福建的士紳商人們,國民軍控制整個福建之后又控制了浙江南部,可是讓跟在國民軍后頭的福建商人們好生發了幾筆大財,甚至已經有不少福建商人在寧波,紹興等地投資建廠,對這次國民軍徹底控制了浙江北部后,后面的商人們自然不會放棄這種商機,依托著國民軍的北上把商品也一路銷售了過去。
比如陳家名下的福樂電燈廠之前就進駐浙江南部各大城市,通過各種合法以及不合法的手段收購了浙江本地的數家電燈廠,最后一舉控制了浙江南部各大城市的電燈產業,資本已經高達三百余萬元,成為名符其實的電燈大鱷,這次國民軍進軍杭州以及徹底控制浙江北部后,福樂電燈廠又是緊隨其后,收購了兩家電燈廠后一舉掌控閩浙兩省的電燈產業,并且開始建立電網,除了為居民供電外又開始為工礦企業供電。最后的目的嘛,自然就是為了徹底壟斷閩浙兩省的所有供電產業。
陳家名下另外幾家企業的擴張過程也很順利,當初陳敬云親自下令把自家產業剝離,轉讓酒樓店鋪從而集中資金,其中的大部分兩百多萬投資到了福州兵工廠外,還投資了其他的相關輕工業,比如增資福鼎紡織廠,比如收購福樂電燈廠,比如創辦哈德門煙草公司。其中的福鼎紡織廠已經在浙江寧波通過收購了一家繅絲廠,依次為基點成立了分廠,浙江是國內生絲的主要產地福鼎紡織廠肯定也是要去分一杯羹的。福鼎紡織廠資本雄厚,為了這個分廠一下子就砸下去了三十多萬,雖然還不如浙江本地的幾個繅絲廠六十七萬甚至上百萬的規模,但是如果把福州這邊的加起來的話,恐怕這閩浙兩省里頭福鼎紡織廠也排得上前三了。
煙草公司最初只是為了軍供煙而創立,但是后來擴大了產量后,弄出來了一個哈德門牌的香煙,不但在福建銷售良好,而且還賣到了浙江甚至上海那邊,半年下來竟然是擴張了十余倍,而且還在不斷擴張中。
不得不說煙草產業比其他輕工業更為暴利,利潤比例僅次于鴉片行業,現在不少國家都是把煙草工業當成了納稅大戶,支柱產業。香煙之所以會在這些年開始大規模的流行起來,一方面是卷煙機的發明,使得卷煙產量大大提高,而另外一方面是人們都把香煙當成了鴉片的替代品,其中在中國更是如此。福建軍政府甚至主動推廣香煙,勸人們不要吸食鴉片而改吸香煙。
雖然香煙也還有害,但總比鴉片帶來的家破人亡強得多。
因為香煙的暴利,安華林也沒客氣,大手一揮就設立了高額的征稅比例,見安華林拿自己家里的產業開刀,陳敬云也只能是苦笑一聲了事。
這幾家產業加起來后資產就差不多占據了陳敬云名下資產的八成份額,然后還有零碎的一些小產業,比如三石火柴廠,這個產業本來是陳家大房的,也就是陳敬云大伯名下的產業,但是因為生意慘淡經營不下去后,陳俞氏本著做好事的心態,所以就把這個火柴廠接手了過來,讓大伯拿了錢后轉投其他生意。塔牌水泥廠,這個本來是福州兵工廠的下屬部門,后來為了集中資金以及力量發展軍工后,就把供電部門和水泥部門剝離了出去,自然的被陳家接手。規模也不大,水泥價格還很高,主要業務就是向福建的一些工廠企業供應工業水泥,至于民用建筑用的很少的,非要說有的話估計也就是都督府采購了一批用來修筑防御工事了,以加強都督府的防備力量。
這些產業規模都不大,多數都是十萬以下。
如此林林總總加起來如果還算上福州兵工廠里面的股份,陳敬云名下的實體資產已經接近千萬元。
陳敬云名下的產業在進行著迅速擴張的時候,福州里的其他商人們也是不甘落于人后,雖然說擴張的速度沒有陳敬云名下產業那么恐怖,但是也絕對不慢。比如洪子泰,鄭祖蔭等軍政府任職的諸公,他們當官的同時,名下產業也在快速膨脹著,而身為福建首富的洪子泰據傳資產已經超過了千萬,其他的基本也都是上百萬身家的,反正是沒一個窮人。
而跟在這些資本大鱷后頭的則是福建的中小商人們,他們不太可能拿出幾十上百萬的資金來,但是幾萬元的資本也是能拿出來的,然后投資各種輕工產業,比如紡織繅絲等的,甚至不少人也跟在了那些大商人后頭到浙江沿海的幾個城市設廠,企圖利用浙江的交通和地理優勢把產品融入到長江航運體系當中。
但是國民軍徹底控制了浙江后,宣布統一閩浙兩省內的厘金,也就是說貨物在福建繳納了稅收后,販賣到浙江將不會另外收取額外的稅金。而其他省份的產品要進入閩浙兩省的話,依舊要繳納額外的厘金。
這個其實也就是貿易保護制度。雖然說海關之類的陳敬云控制不了,但是他對境內的厘金卻是可以控制的。
如此一來,福建生產出來的產品不但能夠在福建本省販賣,而且運送到浙江販賣的時候也不用承擔較高的稅額。
然而這樣也就帶來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固然浙江的市場對福建開放了,但是福建的市場也對浙江商人開放了。當福建商界興沖沖的涌向浙江尋求發財機會的時候,浙江資本和商品也是大批的涌向了福州。當資本開始流通的時候就有了競爭,而且這年頭的國內的商人地域觀念還很強,經常都是抱團一起的,之前福建商界和浙江南部的各地商界就已經爆發過多次的商業沖突,只是當時影響不算大,總體上來說還是持平的。
但是當國民軍進軍浙北之后,浙南和浙北的商界一聯合起來,福建商界就頂不住了。當陳家名下以及各大財閥的各個產業大舉進軍浙江的時候,福建商界中的中小的產業者卻是叫苦連天,沒幾天功夫就已經把浙江資本爆發了數次商戰,其中為了一批國民軍的軍鞋采購,福州本地的一個鞋廠和浙江的一個鞋廠展開了激烈競爭,最后福州本地的鞋廠雖然拿下了這批訂單,但是經過壓價后利潤已經所剩無幾。
這并不是一個特例,而是一個普遍的例子,閩浙兩省商業競爭已經慢慢熾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