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辰旭的上任三把火燒的那叫一個旺盛無比,讓鄭祖蔭和林文英看了都是臉色陰沉,彷佛別人欠了他們千八百萬似地。
“這個韓辰旭簡直就是一個瘋狗,見誰咬誰!”林文英這幾天很不舒心,因為在韓辰旭的高壓政策下,不但監察部內部的一些革命黨人被清洗了出來,就連其他部門的一些高級革命黨人官員也是遭到了監察部的傳喚調查,如果僅僅是調查也沒什么,關鍵是那韓辰旭是來真的,兩三天功夫就對三個革命黨方面的高級官員提起了公訴,而這次的公訴可是堂堂正正的來,不像前幾天的奎林洋落馬那樣,為了軍政府的威望還遮遮掩掩,對外只是公布因病辭職。一時間里,福州的好幾個報紙都是報道了韓辰旭這幾天的風暴`行動,各方揣測著是不是軍政府下定決心革新吏治。
林文英不順心,鄭祖蔭也不好過,這會的他也是陰沉著臉坐著,同時和他坐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幾人,分別是工商部總長洪子泰、教育部總長嚴冠學、財政部次長陳之麟、工商部次長劉松生,這幾個人都是出身于諮議局,和鄭祖蔭關系密切。如果算上外交部總長林長明的話,鄭祖蔭這一小群人里頭就有四個總長,兩個次長,再加上前些時間倒臺的監察部總長奎林洋的話,說是占據軍政府半壁江山也不為過。外人如果知道這樣的情況也就明白陳敬云為什么之前不愿意插手軍政府的相關事務了。
不是陳敬云不想插手,而是插不了手。雖然陳敬云掌控了軍隊,財政這兩個至關重要的東西,但是對軍政府的其他事物卻是無能為力的,畢竟他總不能指揮部隊把這些都趕下臺去,然后隨便抓幾個人去當軍政府的高級官員。
之前陳敬云對這種狀況的應對方法無奈之余也簡單,那就是死抓軍權、財政不放手,同時支持林文英為首的革命黨人對抗鄭祖蔭等人,然后自己則是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培養出能夠接任總長、次長職位的高級官員。正是因為打定了這種策略,所以陳敬云才不著急,把軍政府放手讓鄭祖蔭以及林文英把持。
只要等陳敬云手底下的人足夠維持一個政府的運轉,那么陳敬云就會毫不猶豫的把現在這人趕出軍政府,手握軍隊和財政的他有這個實力和信心。
原本以為這種的情況最少也要持續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的,但是沒想到奎林洋的貪墨引出了的風波卻是讓陳敬云看到了機會!
韓辰旭之所以有這樣的高壓舉動,自然和陳敬云脫離不了關系。雖然之前韓辰旭是個中立人士,但是陳敬云是都督,福建軍政府的最高領導人,手握大軍和財權,成為福建的實際主人,陳敬云縱然短時間內無法把控整個軍政府,只能任由鄭祖蔭和林文英等人插足軍政府,但是這并不代表陳敬云沒有足夠的能力。
陳敬云對韓辰旭說的很簡單,陳敬云先是給韓辰旭兩點保證,一是他可以做放手去做,天塌下來有陳敬云頂著。而第二點就是保證監察部的純潔性,不會對韓辰旭使絆子。
給了韓辰旭保證后,陳敬云自然免不了要有所要求的:如果三個月內軍政府的吏治得不到答復改善,那么韓辰旭的這個監察部總長也就該下臺了。
韓辰旭雖然不想參與陳敬云和鄭祖蔭等人的明爭暗斗,但是他是個有野心,同時也有理想的人,如果自己能夠用自己的心思去掌控監察部,做自己心目中的法制,他并不介意臨時依靠陳敬云的力量。
再者,監察部總長這個位置已經屬于真正的高層,和之前的司法部次長一職有巨大的差別。人嘛,一旦嘗試到了權力帶來的痛快感,就沒幾個人愿意放棄權力了。
“鄭兄,韓辰旭是欺人太甚!”洪子泰說話的時候都有些臉色漲紅,語氣也不好,顯然是對韓辰旭的意見很大,因為無他,就因為那幾個被公訴的高級官員中,就有他那個掌管造幣廠(原福寶局)的妻弟夏侯東。
聽到洪子泰這么說,鄭祖蔭卻是臉色更沉了:“如果不是夏侯東魯莽行事,怎么會陷入這種境地!”
洪子泰的工商部接到了支持印制銅元的計劃后,他就把自己的妻弟安排到了造幣廠擔任總辦,但是他也沒有想到夏侯東整個人都掉錢眼去了,造幣廠原本每月足有數十萬的利潤只上交了不到十萬元,剩下的全吞自己腰包去了。要知道當初洪子泰可是親口對陳敬云說過每月能夠有數十萬利潤的,夏侯東做的如何明顯,很自然的就引來韓辰旭的注意。
這會的韓辰旭正愁著抓不到大魚向陳敬云交差呢!
可以說是夏侯東正撞在了韓辰旭的槍口上,韓辰旭立馬就向陳敬云報告,對夏侯東正式提起公訴的同時,監察部順藤摸瓜查出了高達十余個高級官員的貪墨違法行為。
財政部次長陳之麟道:“是不是和韓辰旭說和一二,畢竟這次人數眾多,一個搞不好怕是軍政府人心不穩啊!”
鄭祖蔭卻是搖頭道:“這就不用想了,我上午才見了他一會,言談中他閉口不談此事,顯然是沒打算松手!”
“那也總不能眼看著那么多同僚身陷牢獄吧!”工商部次長劉松生也是滿臉憂色,那些被抓的人里頭也有好幾個是他手底下的人。
鄭祖蔭看了看在座的眾人,沉思片刻后道:“韓辰旭這人是留過洋的,眼里都是洋人的那一套,這人情往來對他不起什么作用。不過福州里也不是沒人能治他!”
洪子泰聽罷壓低聲音道:“鄭兄是說都督?”
鄭祖蔭也不否認,而是直接點頭:“韓辰旭現在是監察部的總長,手里是有權有勢,我們說的話人家不一定能聽入耳,但是我們的話不停,都督的話他總是要聽的!”
鄭祖蔭的這話卻是讓低下眾人各自面色深沉。
對于陳敬云的感覺,包括鄭祖蔭在內都是很復雜的,一方面是佩服陳敬云的軍事手段,對于陳敬云能夠在這么短時間內掌控福建全省是佩服的。這等手段,這等魄力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初鄭祖蔭等人才推舉陳敬云當這個都督。
同樣是因為陳敬云手中強悍的軍事力量,才讓鄭祖蔭等人對陳敬云格外忌憚,甚至到了明確防備的地步,就怕陳敬云以軍事手段強行獨裁。
為此軍政府成立后的這一個多月時間里鄭祖蔭等人牢牢把控著軍政府的事務不讓陳敬云染手,同時也試圖拉攏軍中將領,不過現在國民軍的中高級將領幾乎都是陳敬云的嫡系,少數幾個關系稍微偏一些的也看不上鄭祖蔭這些士紳富商。不得已之下他們轉而支持林文英等革命黨人和陳敬云爭奪軍權,可惜林文英等革命黨的勢力早已經被陳敬云排擠出了國民軍,眼下只剩下一個蕭奇斌而已,偏偏那蕭奇斌原先和林文英也不怎么對路。
他們辛苦防備了陳敬云這么久,自然不想再讓陳敬云把手伸進軍政府當中來。
如果說現在去請求陳敬云的話,會發生什么事誰也說不清楚,如果一個弄不好讓陳敬云找到機會徹底掌控軍政府的話,那么自己這些人也就該辭職下臺了。
可是如果不去找陳敬云的話,韓辰旭那只瘋狗就會繼續咬人,現在是夏侯東,下一次說不準就是在做的諸君了。
眾人無話,鄭祖蔭也是嘆了口氣,半晌后道:“我等會就去求見都督!現在軍政府要穩下來,就不能讓韓辰旭繼續發狂下去!”
當鄭祖蔭等人愁眉苦臉的時候,韓辰旭卻是站在陳敬云身邊,陳敬云背負著手站在亭子的欄桿邊上,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幾株矮樹叢上,同時嘴上卻是說著話:“我前幾天對你說要革新吏治,說是要三個月見成效。可你是不是也太急了些,這不過兩三天工夫就弄的人心惶惶了!”
韓辰旭知道陳敬云擔心什么,直接道:“都督放心,卑職知道分寸。這批人里頭除了夏侯東還有些分量外,其他的都是閑職或中低級官員,不會影響到軍政府的正常運轉!”
陳敬云聽罷點頭:“這就好!”
陳敬云雖然指望著韓辰旭革新吏治,但是他卻更在意軍政府的穩定,現在福建軍政府成立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軍政府的主要工作也都還在穩定民心上面,大批的撤換中高級官員會造成政局動蕩,危及軍政府的正常運轉,這就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了。如果說韓辰旭做事不懂得分寸,胡亂抓人的弄的軍政府面臨崩潰的話,從而影響到他的戰略大局的話,陳敬云說不準就會把韓辰旭直接槍斃掉。
盡管韓辰旭說自己知道分寸,但是陳敬云還是覺得有必要親口囑咐:“吏治革新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重在持久,不爭朝夕。”
韓辰旭恭敬道:“屬下明白!”
此時陳敬云似乎想起什么,而后道:“對了,你監察部里能辦案的行家不少,抽調幾個得力的人出來,我有另用!”
韓辰旭聽到陳敬云要人,想要問陳敬云要這些人做什么用,但是見陳敬云沒打算主動說他也就沒問了:“我回去就把人送來!”
陳敬云卻道:“嗯!”
韓辰旭一直待到了傍晚時分才出來,出來的時候剛好碰見了來求見陳敬云的鄭祖蔭,兩人雖然有意見,但是誰也沒表露出來,兩人還笑呵呵的問候了幾句。
鄭祖蔭走遠了才輕聲的罵了句:“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