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購軍械（一）

　　袁方，和馬成一樣是從巡防營系統里出來的，沒有上過新式學堂，沒有留過學，但是這人的練兵本事卻是不弱的，在三十七標的時候就被孫道仁賞識繼而提上來當營官。之前之所以投誠陳敬云，一方面是當時他處于劣勢，不投降的話就是一個死字，另外的話他也算是看清這天下大勢了，不想陪著滿清一起死。可是他對革命黨人沒什么好看法，當他看到了孫道仁的信并見到陳敬云后，才算是投在了陳敬云手下。

　　在他看來，投在陳敬云手下和投在革命黨人手下是兩碼事。

　　果然短短兩天功夫里他就發現了那些同盟會的人似乎和陳敬云不對路，尤其是林文英和彭壽松等人。當彭壽松那晚想要拔槍威脅陳敬云的時候，袁方果斷的把彭壽松擊殺，從而投上了一份投名狀。至少在他看來當初的選擇是對的，編程三旅的時候陳敬云果然給了他一個旅長的位置，實現了當初‘如兄來投，愿以一協重任相托’的承諾。這不，七八天的功夫沒到，手底下的四五百人就變成了三千多人。

　　陳敬云既然敢信他，用他，那么他也不是那種知恩不圖報的人。這次南下泉州、漳州他是抱著必勝的信心來的。

　　身邊的俞紹瀛看見袁方露出莫名其奧妙的笑容，當即走過去兩步道：“袁兄，可是心里閑著前天剛納的小妾了！”

　　袁方回過頭來笑罵：“去你的！”

　　兩人笑呵呵的又說了幾句后，袁方下令：“加緊趕路，天黑前到達興化，然后休整一天！”

　　福建多山，道路不通，這從福州過來已經三天了才剛到興化地界，要趕到泉州還有段路要走呢！

　　當第三旅已經出發前往福建南部的時候，第一旅和第二旅也已經在各自在路上了，第一旅去東北部的福寧府，第二旅則是北上去延平府。

　　“警衛團現在如何了？”陳敬云喝著茶，放下茶杯后看向林成坤：“第四旅只不過剛收了兩千多的新兵還未成軍，現在福州就剩下一個警衛團了，你要多注意！”

　　林成坤對自己的部隊當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當即回道：“都督放心，警衛團是親衛隊的老底子，前些天我又從馬成手里要了十幾個老二營的人，底子扎實。新兵們我也天天都盯著他們訓練，雖然時間短了些，但是威懾福州城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就好！”陳敬云一邊沉思著一邊道：“現在雖然革命了，但是周圍局勢依舊不穩，這警衛團就是你我的底線。可別松懈了！”

　　林成坤站起來道：“我林成坤就算不吃不喝也得把警衛團訓練好了！”

　　“說好聽的就免了，過兩日我再去巡視。”陳敬云沉思著，片刻后又道：“對了，陳奎昨天來，說他的第七團已經有了大體的架子，要找我要軍械！軍械庫那邊情況怎么樣！”

　　聽到陳敬云說軍械，林成坤也不敢怠慢，當即就是拿出一個隨身帶著的小本子：“這軍械庫一直都是我管著，這些天的軍械出入也是一直按照都督的吩咐在走！自從編練四旅一團（四個旅，一個警衛團）后，就暫時把全軍的槍械都收了上來重新分配，共得新舊漢陽造一萬兩千五百支，第一旅第二旅第三旅分別領走了四千支。收繳和庫存的進口毛瑟（1888委員會步槍，即漢陽造進口版）也有四百多，加上剩下的三百多支漢陽造都是準備給這三個旅替換備用的。日造三十年式大概有差不多兩千支，這些裝備了警衛團，老舊的曼利夏多一些，約有三千這樣子，其他的水連珠等雜槍加起來也有近千，但是型號太雜，我們也沒有多少相配的庫存子彈，所以一時用不上。如果第四旅近期成軍的話，就只能先用這三千支夏利曼了。”

　　陳敬云聽到林成坤說庫存的軍械只剩那三千支曼利夏可以用，當即眉宇皺了起來，軍械緊張他是知道的，但是沒預料到會緊缺到這個地步。

　　實際上，主要是陳敬云沒想到擴軍會這么快，當初起事的時候他雖然打算擴軍，但是也沒有預料到會在短短十天內就擴兵到一萬多，原本預計夠武裝一個整編師的漢陽造分配給三個旅后就一點不剩了，現在連警衛團都是裝備的日式步槍。至于軍械庫的那批曼利夏他也知道，是早些年北洋那邊外購的，都好些年頭了，前些年北洋換裝的時候孫道仁才從陸軍部那邊要來的，但是沒用多久，這邊的新軍也換漢陽造了，所以這批曼利夏就給了巡防營、綠營等舊軍，福州光復后也陸續從各部投降或被擊敗的清軍手中收了上來。

　　“既然如此，就先把這批曼利夏撥給第四旅！先用著再說！”陳敬云想了想后道：“你去洋行那邊問問，看能不能購買軍械！”

　　林成坤聽罷想了想后道：“其實這幾天有幾個洋行聽說我管著軍政府軍械，所以就已經幾個洋人找過我推銷軍械！不過軍械購置一事屬于裝備后勤范疇，屬下不敢越權！就推辭了！”

　　“哦，有這事？”陳敬云這幾天可是沒有聽說過有洋行的找過來：“既然他們找上門來了，你明天就領著他們來見我！”

　　說罷后陳敬云手指習慣性的敲了敲桌面，當即又道：“也不用等了，你現在就去把人叫了，我等著！”

　　林成坤領命出去后，陳敬云喊了聲：“來人！”

　　隨即他的新任衛隊隊長趕緊進來，此人名喚：陳彩！名字俗了點但是和陳奎一樣，早年都是陳府家丁出身，后來到了軍營里當陳敬云的親兵，林成坤調任警衛團任團長后，陳奎接替了林成坤的位置，等陳奎也上任第七團團長后，就由陳彩接任衛隊隊長一職，算是陳敬云的心腹手下了。

　　“你去把機器局以及船政局管事的人都叫來，說我要見他們！”陳敬云說的福建船政局也就是馬尾船政局、造船廠。清末由閩浙總督左宗棠創辦于1866年，是中國近代最重要的軍艦生產基地，李鴻章贊其為“開山之祖”。后在繼任船政大臣沈葆禎的苦心經營下，船政成為當時遠東最大的造船廠。而這福建機器局原先是附屬馬尾船廠的，后來獨立成廠，1907年失火后經過重建，去年才重新投產，主要產子彈、炮彈，早些年也造槍炮，但是價高質次就沒有繼續下去。福州光復后不用陳敬云吩咐，掌管民政的鄭祖蔭等人就是組織恢復生產，由于規模以及技術問題，目前只能造子彈和炮彈，而且數量都不大，以前供應第十鎮以及巡防營都夠嗆，還得從漢陽那邊購置子彈炮彈消耗。

　　叫這兩個廠子的主管過來，目的自然是為了軍械這事。現在福建軍械緊缺，外購一時尚可，短時長時間絕對不行，先不談外購軍火不穩定，就是財政也頂不住啊。所以這能自己造還是自己造的好，更何況陳敬云也想著看能不能把迫擊炮，手榴彈之類的弄出來，這樣也好緩解缺乏重火炮支援的難題。

　　林成坤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就領著個洋人進來了！而后快步走到陳敬云身邊介紹道：“這位是禮和洋行的約克•亨利！”

　　隨后又正色朗聲道：“這位是我福建軍政府都督、福建國民軍總司令陳敬云！”

　　約克長的一副標準白人模樣，方臉高鼻，穿著一身的黑色燕尾服，手駐文明杖，帶著圓頂高帽見到陳敬云后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恭敬畏懼，而是摘下帽子后略微彎了彎：“見過將軍閣下！”

　　兩人坐下后，陳敬云示意上茶：“亨利先生的中文不錯！想必在中國待了不少時日了吧！”

　　亨利坐下后，和陳敬云一樣，端起了茶杯，用杯蓋輕蕩了蕩茶水后小喝了口，聽到陳敬云說話后放下了茶杯道：“將軍過譽了！我來遠東已經十五年了，除了最開始幾年在東京外，其他時間一直都在中國！”

　　臨了，亨利指著茶道：“將軍的茶不錯！”

　　陳敬云點頭笑道：“這茶的確是好東西，以前總督府留下來的！”

　　兩人一時間也沒開口提購置軍火的事情，只是有一句每一句的閑聊起來，亨利是個中國通，北京上海，天津武漢重慶都去過，可謂是走遍了中國的大江南北，對于中國的各種人情風俗估計知道的比陳敬云還多，說起來那是一套一套的。而陳敬云的見識也讓亨利為之驚訝，不但對歐洲的局勢說極為了解，還能對歐洲的一些社會現象說幾句獨特的見解。兩人這一番交談下來，他們兩人沒急，倒是讓旁邊已經喝了四杯茶的林成坤急了起來。

　　就在林成坤以為自己要忍不住插口的時候，亨利把話題從奧匈公主身上一下子就扯到了奧匈軍隊上，然后話音略微一沉：“據我所知，福建也有不少奧匈的軍械吧！”

　　說了這么久，總算是把話題轉到軍械上來了，陳敬云看著亨利那依舊平靜的臉色感覺有些好笑，原本他是打算直接一點開口問軍械上的事，可是開始時亨利連續把陳敬云的幾次試探問話都擋了回去，他陳敬云索性也就不提了，陪著他瞎扯，這一直瞎扯了大半個小時后，這亨利終于是不瞎扯說正事了。

　　陳敬云道：“是有一批！”

　　“據我所知，貴軍擴軍極快，這軍械應該是緊張了吧！”亨利問著。